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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白暮霖    


  傑克斯點點頭離開了。

  尚軒抬頭看了看天花板的雕飾,很諷刺的,上面所刻的正是以他目前最恨的事——婚禮為主題。或許他該回去告訴爺爺,他受夠爺爺以俾斯麥手法牽制他的作風。

  ***

  六年來,品芹謹守她要保護尚軒的諾言,練就跆拳道、柔道等防身術,由於力量上的關係,她著重於技巧上的修練。現在的她,跆拳道黑帶兩段,柔道亦同,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晶芹目前就讀T大的企管科系。當年的死黨——許孝玲遠赴澳洲唸書,陳茹娟是某家服飾公司的專屬模特兒,目前就讀實踐學院。至於嚴楹,她以討厭填鴨式的教學方式為借口,目前在旖旎屋——她父母所開的餐廳工作,打算存筆錢再去外國遊學。自己呢?她大概是最沒什麼雄心壯志了,因為她打算嫁尚軒,這志願很奇怪吧!

  祁雷銘拄著枴杖瞧著一臉傻笑的俏娃兒。當年尚軒遠赴英國唸書,對於這唯一的繼承人,祁雷銘施予鐵腕政策,教導他人心的險惡與詭譎,如今他不禁懷疑是否自己教育的方式有所偏差?

  前些日子英國傳來消息,尚軒被工商界封為獅王,慣用強取掠奪、甚至不擇手段的方式毀掉他人公司。是因為他只顧教孫子侵略,忘了教尚軒得饒人處且饒人嗎?所謂年少輕狂,他著實擔心尚軒鋒芒太露,而招致毀滅。

  「爺爺,您在發呆啊!」蹲在祁雷銘身前,品芹頑皮的在他老人家面前晃著五根手指頭。

  「你這丫頭,爺爺是在想,幸好有你陪在我身邊,不然我這把老骨頭可慘了,沒人說笑話給我聽、鬧笑話給我看。對了,上次那個追你的傻小子這陣子怎麼沒看到人,不當跟班了?」平心而論,祁雷銘—直催著尚軒回來,就是怕品芹被追走,這丫頭聽說是校花呢!可見追她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幸好品芹都看不上眼。

  「還說咧!上回我下課直接來陽明山看您,他也跟著來,說什麼要當保鏢,結果宙斯一個勁的表示歡迎,猛追著他跑,他大概是被嚇破膽了。不過這樣也好,省得看見他我就煩。」猛的想到什麼似的,品芹詭異的笑道:「爺爺,告訴您哦!您不知道,他當時又叫又跳,害我憋得肚子痛死了。」邊說還邊學著當時的情景。

  祁雷銘朗笑之餘,揪著品芹的衣袖問道:「告訴爺爺,你有沒有意中人?」原以為品芹會羞紅了臉,不料她卻不假思索地回答——

  「有啊,尚軒。」

  「尚軒?!」祁雷銘真不曉得這丫頭在想什麼,前陣子他曾經千方百計、一天到晚說尚軒有多好多好,她都不為所動,現在……

  品芹當然明白他的疑問,「爺爺,您記得嗎?當年他要去英國唸書的時候,我突然緊捉著他不放,死都不讓他進候機室,後來尚軒把我拉到一旁說了一些話,我就乖乖的放手了。」

  「當然記得,我還記得你一整張臉紅通通的,像顆蘋果,漂亮極了。問你尚軒說什麼,你簡直像蚌,死都不肯開口,不過,那是我第一次看你臉紅,也是最後一次。真不曉得祥騏是怎麼教你的,什麼大膽的話都說得出口,上次人家黃老的兒子帶未婚妻來問候我,你居然問他,怎麼未婚妻跟上次那個女孩不像,害人家尷尬的愣在那兒,你才話鋒一轉說那女孩是他的小表妹。」想想當時的情況,祥驥還猛對他表示歉意,由此可見當這丫頭的父母很累,一天到晚為她闖的禍向人道歉。

  「爺爺,那是陳年舊帳,您別老翻出來說我,您到底想不想知道當時尚軒跟我說什麼嘛!」品芹不依的撒嬌。

  「當然要,尚軒跟你說什麼?」

  品芹雙手托腮,—雙大眼睛熠熠生輝,「他說等他學業完成、功成名就,頭一件事就是討我當老婆。」恍若尚軒才剛告訴她,品芹粉嫩的頰染上一抹嫣紅,好羞人哪!

  祁雷銘差點朗笑出聲,原來他們早就情愫暗生,虧他還猛充當月老,不過……原是想問她,當時她才十四歲,明白什麼叫情嗎?但是一見到品芹一雙盈盈秋水泛著桃花,他又把話給吞了回去。看來現在只要引誘尚軒回國,其餘的事就由品芹包辦了。

  ***

  波音客機降落在中正機場上,太陽光射映在柏油路面上,蒸騰的熱氣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躲進冷氣房。離開候機室,尚軒的臉上戴著一副所費不貲的墨鏡,他這次回台灣完全沒通知爺爺。步出機場,尚軒搭上計程車,直接回陽明山的老家。

  矗立半山腰的祁宅為名建築師設計建造,佔地千坪,光大門到宅第就得走上一陣子了。祁宅並非四方形,光角落的六角形內凹設計就夠讓人耳目一新,再加上氣派非凡的大廳、采天幕形狀粉飾而成的雕刻,可稱得上是建築與藝術的結合體。

  步下計程車,鏤空墨綠色大門旁的大理石上龍飛鳳舞地鐫刻著「櫻莊」,顧名思義,櫻莊內由大門到主屋全種植著櫻樹,每到春天,繁花似錦,一陣頑皮的東風就吹落數之不盡的花辦。

  「請問你找誰?」警衛老康一雙懷疑的眼直瞪著他。

  尚軒不由得一笑,「老康,你忘了我是誰嗎?」

  「你……小少爺,老天啊!小少爺,你回來啦!」老康欣喜形於色,連忙拉開大門,「小少爺,你怎麼沒叫司機去接你?」

  「我怕自己太久沒回來,你們不認識我,到機場找不到人。老康,你身子還很硬朗嘛!」

  「是啊。少爺,老爺在書房,他一定很高興看見你回來。」

  「在書房?!怎麼,爺爺身體不舒服嗎?」也不能怪他這麼問,在尚軒的記憶中,爺爺不是身在英國就是美國,只有在累了的時候才回台灣休息。

  「不是,只是年紀大了,最近老爺都很少去公司,多半是秘書把一些重要的文件送到家裡來給老爺批閱。不過,現在少爺回來了,老爺總算可以放下重擔了。」

  尚軒垂著眼睫,不知該說什麼,他很慚愧,是他太粗心了,否則爺爺這種年齡早該在家享福了。

  「老康,我進去看爺爺,待會兒見。」

  「好,好!老爺會很開心的。」他笑得皺紋都出來了。

  循著鵝卵石小徑前進,快接近大宅時,頭頂上倏的傳來一聲尖叫,尚軒一抬頭,反射性地接住掉進懷中的人兒。蹙著眉,尚軒看向人兒——是個女孩!一雙柳黛眉濃黑得可愛,扇子般的眼睫毛緊合著,一張艷艷的小嘴咬著下唇,似乎正忍受著疼痛。

  不可否認的,她很美,甚至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品芹奇怪的發現身子不再往下墜了。都怪自己,沒事逞什麼英雄,硬要把小鳥送回巢中,沒摔死算她命大。猛的一睜開眼,一聲尖叫聲穿透雲霄,她立即跳離他的懷抱。

  老天啊!她—定是昏了頭,看錯了。

  眨眨眼,他的臉還是在眼前,捏了一下他的臉頰,是熱的。

  欣喜蕩漾在心頭上,品芹露出個大笑容,整個人撲進他的懷中,兩條粉臂圈住他的頸項。

  「尚軒,你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快點,我們去書房。」

  面對這個俏娃娃迷人的笑容,尚軒再度蹙眉,一臉不解。

  「小姐,我認識你嗎?」

  品芹的熱情被他的話給潑滅了。她看向他依舊俊逸的臉,「你不認識我了?」

  尚軒依舊是一臉的不解。

  品芹的心一下子墜入無底深淵,一層薄霧蒙上眸子,「你答應要記得我的,你答應我的,人家希望你專心唸書,不忍心寫信、打電話去打擾你,你卻忘了我,難怪茹娟說男人是最沒良心的東西。」她洩恨似的拚命戳他的胸膛,一張美麗的容顏掛滿淚珠。

  腦海中的記憶不停地回溯——「寶寶,你是寶寶。」尚軒終於尋得他一直掛在心上的人兒。

  「你現在想起來已經來不及了。你真可惡,明明說要記得我。」

  尚軒瞧她氣在心頭,覺得她好可愛,—個箭步的抱起她朝書房走。

  第4章(2)

  他敲了書房,品芹倒也忘了剛才的氣憤,掙扎著跳下來,拉開厚重的檀木門,身子往房邊一移。

  「爺爺,您看誰回來了?!」

  「尚——軒。」祁雷銘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直到尚軒筆直地立在他面前,他才顫巍巍的抬高手臂,「你真的長大了,少了稚氣,多了份成熟。」他拍拍尚軒的肩膀。

  「爺爺——」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芹芹,你去告訴德媽少爺回來了,順便請她把房間收拾好。」

  「Yes,Sir!」芹芹明白他們爺孫也有事要說,應了一聲就衝出去。

  祁雷銘招呼尚軒坐在他身旁,啜了口香片茶才又開口:「你恨我是不是?」

  「我只想問您,為什麼把我丟在英國不聞不問?!」昔日被同儕排擠的情景又躍上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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