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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連盈 「負責這件事的人,你們想找誰?」 冷紀河的頭微偏,目光看向一旁的冷煙涼,他安詳和善的眸光,暖暖地覆蓋在她身上,讓她頓時產生某種錯覺,以為大哥從來不曾消失過。 「雖然是風家負責統籌,不過夫人的意思,煙涼是第一個衝進去想救她的人,而且在太和國的訪問期間,她也是她的貼身護衛。」 「這就是你的目的?」國主眷的神情突然變得高深莫測,凝視冷紀河的眼神冷若寒冰。 「想將冷氏一族從太和國、從我的手上神不知鬼不覺的抽離,帶到東南陵去,為那個人效命?」 「還請國主答應這個請求,與夫人受襲相比,這樣的要求不算強人所難。」 國主眷看向冷煙涼,只見她微微垂首,一片靜默,眼神落在地面上,握著戰將神杖的五指根根繃緊。 「我若是不答應呢?」國主眷突然恢復慣有的語氣,似真似假。 「那,問題便會變得很複雜,兩國之間的誤會也會因此加深,無論是以哪一種方式了結,民眾的生活多少都會受影響,太和國的聲譽也會受損。」 「我就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國主眷突地站起來,惡狠狠地丟下話便什麼也不管,轉身離開。他怒氣沖沖的背影,看起來似乎有些僵硬。 國主還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哪有一國之首憑著自己的性子,不顧國之禮儀,丟下一干人等撒手就走? 冷紀河站在中間,微笑著,忽然眼前有影晃動,他根本無法捕捉一絲一毫,心裡正是驚詫,便見人已大肆囂張的站在自己面前。 一頭深藍的短髮,同主人一樣不馴張揚地樹立著,他知道眼前這個人,海家的繼承人、神能之尊——海皇。 海皇打量他的眼神說不清是什麼意思,幾分考量、幾分探究,也有幾分不屑。 「不管怎麼說你也曾是太和國的大司法,冷氏一族的主事,明日張膽地代表他國來挑釁,也太沒品了吧。」 海皇說完,便跺著拖鞋極其隨性地從他面前走掉。 明日張膽的挑釁,這個形容用在他自己身上更恰當吧,冷紀河暗忖。 「大哥……」 身側一道冷涼而沉靜的女聲,使冷紀河的眼神一閃,回頭面向自己的妹妹,笑道:「煙涼,你跟我來。」 冷煙涼下意識搜尋著風鏡環的身影,見他對自己露出安撫的微笑,她的眼一瞇,撤回視線,纖瘦的身影跟著冷紀河的腳步走了出去。 「大哥一直在東南陵?」她的聲音細而輕,幾不可聞。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讓你知道,冷家並不是只剩你一個人,只是因為時機不夠成熟,才一直讓你以為……」 「也就是說,協助第一夫人栽贓太和國的,確實是你?」冷紀河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她打斷。 冷紀河揚了揚眉,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煙涼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 「是,我早已辭去大司法一職,冷氏一族現在為東南陵效力。」 「那我算什麼?」冷煙涼眼眸一抬,細長的雙眼直直地盯著他,射出平靜而沒有溫度的眸光。 「身為冷家僅存的人,聽命於國主,我算什麼?如果大哥早就打算讓冷氏一族為東南陵效力,又何必把我留在這裡?」 傀儡嗎?還是掩人耳目的道具?冷煙涼突然撇開臉,不願看他。 「是因為時機還不成熟,所以才會讓你暫時留在太和國,這次就是為了帶你一起走,才會拜託第一夫人。」 「我好大的面子。」冷煙涼脫口而出,語氣中明顯帶著諷刺。 「何不明說是想打擊國主,畢竟冷家在太和國算重要的家族,背離太和國而效忠東南陵?多大的笑話。」 國主親頒、代表尚武最高榮譽的戰將神杖,冷家便擁有兩支,大哥還曾是眾人稱頌的大司法,對於這樣的地位,還有什麼不滿意? 「煙涼,跟我走是最好的選擇,經過這件事,就算你留在太和國、留在國主身邊,國主也不一定會再相信你,況且,國主當初會留你,也是因為我。」 「什麼意思?」冷煙涼眉心一疊,臉色更顯蒼白。 「我跟國主之間的糾葛,以及我的消失,是他留下你最根本的原因,或許他認為,如果有朝一日我出現,一定會先找你,那時,他便能第一時間知曉。」 也就是說,她其實什麼都不是,如果不是因為有利用價值,自己根本沒有存在的意義。 冷煙涼纖瘦的身形微微一晃,冷紀河察覺到她氣息不穩,再見她面色蒼白,想要上前扶住她,卻被橫向掃來的戰將神杖阻止了動作。 「也就是說,連這支戰將神杖,也是因為我有利用價值才恩賜的嗎?」 「煙涼……」 「為什麼這麼做?」眼前的這個人是她大哥,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她卻感到全身惡寒。 「冷氏一族,應該有自己的命運。」 他的話,她不明白。 「冷家,生生世世為守衛太和國和國主而存在,一直以來都處於暗處,有人莫名消失,有人黯然死亡,一切都沒有人在意。」 冷紀河微微側身,淡紫色的長髮搖曳生姿,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形。 「我只是不想再延續這樣的情形,所以選擇離開。」 「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皺著眉疑問道。 「對,只是這個原因。」 如果是這樣,向國主說明也是可以解決的。 還是有別的原因?國主為什麼會對大哥如此憤怒,他們之前的關係不是還很不錯嗎? 「煙涼,時間不多了,你考慮一下,我想,國主很快也會有所決定。」 冷煙涼收回心思,突然覺得自己此時最想見到的人,是那個愛笑的、彎月眼睛的環殿。 不知道該不該找他,他又會以怎樣的態度面對自己? 說穿了,她冷煙涼原來什麼都不是,還自詡為只要有戰將神杖在手,便無所畏懼,原來這支戰將神杖,也不是憑實力得到的。 大哥的話,她已不知該如何分辨和理解,國主又會做出什麼決定? 自己是無足輕重的人,國主就算再怎麼不甘心,涉及國家的榮譽和民眾的安居樂業,難道還會念及她忠心耿耿效忠這些年,而重視她嗎? 冷煙涼笑了,第一次自覺地笑出來,卻是無比淒涼的感覺。 又不是不清楚國主的性情,本就是捉摸不定、善變狡詐的人,怎麼會念情。 風鏡環……想起他,自己更加頭痛,她對他又能有多少信心? 「怎麼了?那麼一點事就讓向來表情木然的冷美人煩成這個樣子?」 溫和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才發現自己儘管不願,卻下意識地又到了太和院。 「煙涼,什麼事讓你猶豫不定?」 風鏡環舒緩的笑容有鎮定心神的作用,雖然很清楚他不管有事沒事都會維持這個笑容,但看見他的臉,她還是感到心平氣和了一些。 「你早就清楚我大哥的事情,也推測出他的意圖?」 「查出他人在東南陵,其餘的事也就不難揣測。」風鏡環邊說,邊觀察著她的神情。 「紀河先生要你和他去東南陵?」 她緩緩地瞧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那你的意思呢?雖然決定權在國主手上,不過你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吧。」 「想法?沒有。不過就是顆被踢來踢去的皮球,連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重都不知道,還能有什麼想法。」 好深的怨念啊!連口氣都不自覺地倔強起來,她恐怕還沒有察覺吧。 風鏡環的眼中閃著奪目的琉璃之光,看她的眼神更加溫柔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這樣笑?」冷煙涼見他笑瞇瞇很開心的樣子,心裡無端冒起一股火氣。 「抱歉,你也知道,我就是這個樣子。」風鏡環起身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掌撫上她的頭頂,將暖暖的氣息傳遞給她。 「不過這樣憤世嫉俗的情緒,實在很難想像會是你表現出來的。」 放在她頭頂上的力道加重,讓她無法順利抬起頭。 「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大無畏而有自信的人,即使一個人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也能夠憑藉自己的恬靜性情,隨心所欲的生活。」 聽聞,她細目大睜,渾身一顫。 「你是個怎麼樣的人,我們都很清楚,你自己也很明白,不是一直就那樣認定的嗎?冷煙涼,尚武家族中唯一獲得戰將神杖的女性,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風鏡環的大掌緩緩下移,順著她的五官,落至她的下巴,輕托住,抬起,讓她能與他的眼眸對視。 「況且,你不是還有我嗎?」 不是還有他嗎?煙涼在心裡不斷反覆重吟著這句話,好似她期望的,從一開始便什麼都不重要,唯一等的就是他的這句話。 冷煙涼只覺自己已經快要停止運作的心,又緩緩鮮活起來。 「你?你這個假王子,你靠得住嗎?」她的唇角揚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