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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綠光    


  方丙均在搞不清楚的狀況下被衙役給帶進公堂,如今聽來直覺人事不妙。

  「這……」這下子,孔進才反應再快也應答不出半個字。

  「本官在鎮上聽聞,關秀才對祝家姊妹淡漠無情,甚至在祝老大夫死後兩家便不曾往來,這不是蓄意毀婚,什麼才叫做毀婚?」不等關秀才開口,袁窮奇搶白道:「縱有守孝三年之禮,但這其間噓寒問暖不可間斷,甚或有心守約的話,關秀才也該到祝老大夫墳前稟明此事,不知關秀才可有做足這些事?」

  關逢春聞言,臉色黑了一半,張口卻擠不出半句話。

  外頭隨即有人應和,「大人,祝老大夫出殯時,關秀才連到祝家一步都沒有,更遑論到祝老人夫的墳前了!」

  「可不是嗎!要不是祝涓弄了新糕餅在鎮上引起風潮,引起方家不滿,關秀才也不會特地前往,說是有心重修舊好,可從頭到尾全都是在問糕餅如何製作,這是我親眼看到、親耳聽到,我要是有一句謊言就不得好死。」王大娘大聲喊著,就怕公堂上的人聽不見。

  第十二章  鎮撫使問訊(2)

  祝湘聞言,不禁回頭感恩地朝她答謝致禮。

  「放肆,衙門裡外不得喧嘩!」孔進才吼道。

  「今日本官審案,本官允許。」袁窮奇不疾不徐地說,硬生生地給孔進才打臉。他不睬孔進才一臉悻悻然又不敢違抗,隨即又問:「不知關秀才詢問糕餅如何製作是所為何事?」

  「那是因為那糕餅特別新穎,隨口問問罷了。」關逢春見招拆招地道。

  袁窮奇微點著頭。「但是祝涓在公堂上曾說過,當日喂雞吃的桂花涼糕並不是她做的,那又會是誰做的?」說著,目光落在了方丙均身上。「方記掌櫃,是你做的,對不?」

  方丙均聞言,嚇得魂不附體,連話都不會說了。

  「大人,這怎會與他有關?那新穎的糕餅,甚至是蜜釀,也唯有祝涓會做。」關逢春立刻開口解救。

  「是嗎?但他是這鎮上老字號的糕餅鋪子,只要聽人口述做法,想要學做一二也不是不可能。」

  「這是大人的推測之詞,有人瞧見了嗎?」

  「那本官問你,你可有親眼瞧見祝家姊妹下毒?」袁窮奇揚笑問著,笑意不達眸底,冷鷙懾人。

  「這……誠如關某方纔所言,這糕餅只有祝涓會做,況且是關某從她鋪子裡帶回的,難道還會栽贓她?」

  祝湘聞言,怒眼瞪著關逢春,簡直不敢相信他可以睜眼說瞎話到這種地步。先前她故意道出琉璃一事試探,他的反應已經證實她的猜想,可就算知道原因,要是沒有證據,說再多也是白搭,就不知道袁窮奇是否有查出此事,看出端倪。

  「這可難說,也許關秀才買的糕餅在回程路上被人調了包,或者……只要能偷出蜜釀,一個老字號的糕餅鋪子想要仿出一模一樣的糕餅也確實可能。」不等關逢春再開口,他問向孔進才。「聽說孔縣令查封了鋪子裡的蜜釀,可否請孔縣令取出?」

  「呃……當時驗出裡頭有毒,下官便已經毀了蜜釀,所以沒有蜜釀。」話落,孔進才忍不住佩服自己的反應快。

  「這說來就怪了,本官派人在方記糕餅鋪子裡取出了蜜釀呢。」袁窮奇說著,一個眼神,站在公堂外的龐得能立刻捧著一甕蜜釀踏進公堂。

  這舉措簡直是狠狠刮了孔進才一個耳光,教他張口結舌,無以辯解。

  龐得能把小甕擱在案上,隨即退到一旁。

  「孔縣令,本官可否問你,這該銷毀的蜜釀為何會出現在方記糕餅鋪裡?」他問著,掀開蓋子,公堂上隨即瀰漫著一股桂花蜜香。「照關秀才的說法,這蜜釀只有祝涓會做,但本官的人怎會在方記糕餅鋪找到這甕蜜釀呢?」

  這一甕是祝涓擱在家中,他暫時借來一用的,但效果極好,公堂上關逢春狠瞪了方丙均一眼,而方丙均一臉愕然,只能啞巴吃黃連。

  「這……也許是方記糕餅鋪自己仿製的,畢竟是老字號,想仿出應該不難。」孔進才硬著頭皮拗著。

  「所以,毒殺關家丫鬟的糕餅也有可能是方記糕餅鋪的糕餅,對不?」

  「大人,這是不可能的事,方掌櫃是關某的母舅,他不可能做這種事,所謂行事必有動機,他沒有動機!」關逢春絞盡腦汁應對著。

  「誰說他沒有動機?」袁窮奇一派悠閒地將蜜釀蓋子蓋上。「本官聽聞鎮上有人說,方記掌櫃多次到關家走動,對琉璃相當情有獨鍾,甚至再三毛手毛腳,也許在無人瞧見時,他染指了她……」

  「大人,那是鎮上流言,不足採信!」

  「喔?那麼如果說是他染指了丫鬟,使之有孕,但因不願納她為妾所以毒殺,是否就有了動機?」

  關逢春不敢置信地直瞪著他,胸口劇烈起伏著。

  祝湘聞言,不禁微勾唇角。果真是個聰明的人。

  袁窮奇笑了笑,喊道:「來人,帶張家藥鋪張掌櫃進公堂。」

  「是。」龐得能立刻笑嘻嘻地到公堂外領人。

  張掌櫃一進公堂,不敢相信他竟是坐在案後,經旁人提醒,趕忙雙膝跪下。「草民張德成見過大人。」

  「張德成,本官問你,上個月二十四日,關家丫鬟琉璃可有到過你的店舖?」

  「回大人的話,琉璃確實曾在上個月二十四日到過本店舖抓藥。」

  「抓什麼藥?」

  「……打胎藥。」

  此話一出,公堂裡外嘩然一片。

  「你可有問她為何要打胎藥?」

  「草民沒問,這事關姑娘家清白,所以不敢問。」

  袁窮奇擺手示意他可以先退到公堂外,再揚笑看向關逢春。「關秀才,你可知家中丫鬟到藥鋪抓打胎藥,到底是要給誰服用的?」

  關逢春面如死灰仍咬牙道:「家中下人間的私事,哪怕我是主子,也難以過問。」

  「所以,本官推測是因為方丙均染指了琉璃,卻因為不得納為妾,所以毒殺了她!」袁窮奇重拍驚堂木,沉聲問:「方丙均,你認不認罪?!」

  方丙均嚇得魂都快飛了,跪伏在地,正要開口時,卻被關逢春硬搶了白。

  「大人,這只是大人單方推測,豈能就此逼人認罪?」

  「原來不可如此……」袁窮奇佯訝,問著孔進才。「孔縣令,如果這樣不可,那麼本官請教你,你是如何讓祝湘認罪?」

  孔進才藏在袖內的雙手緊絞著,不住地顫抖。

  「用刑,對不?」袁窮奇笑得更愉悅了。「要論刑求,放眼朝野間,也唯有錦衣衛北鎮撫司最棋高一著,不管是鞭笞、剝皮、炮烙、拶指、夾棍還是鎖琵琶骨絕對無人能出其右,哪怕這兒沒有用具,光是一刀一刀的凌遲,就絕對能教他伏首認罪。」

  方丙均聞言,嚇得臉色蒼白,正要啟口辯解,餘光卻瞥見關逢春冷眸瞪視著,教他顫著嘴好半晌才認命地道:「是草民所為,是草民毒死了琉璃,還請大人饒命!」

  祝湘聞言,不敢相信他竟自願替關逢春頂罪,難道他不知道這是死罪?難道就這樣輕放了真正的兒手?

  「你承認是你毒死了琉璃?」袁窮奇語氣輕薄如刃地問。

  「是……是草民毒死了她……」

  「那就奇了,昨晚本官進了殮房察看,發現她根本就不是被毒死的,你怎會說是你毒死了她?」袁窮奇懶懶托著腮問。

  祝湘愣了下,不知其中竟另有文章。

  方丙均忍不住看向關逢春,只見關逢春微瞇起眼,忖度如何應對。

  「大人,仵作曾驗過屍,認定是毒死無誤,這一點……」孔進才做垂死掙扎,就盼別真挖出事情真相,否則別說是烏紗帽,恐怕連他也難逃一死了。

  「孔縣令,本官在京城辦案時,曾遇過一名仵作告知,殺人者欲滅秘密才殺人,殊不知秘密就藏在屍體裡,從此而後,本官進入殮房少說也數百回,從中累積經驗,判斷死因。」

  袁窮奇站起身,徐步朝關逢春而去。「一般來說,如果是遭毒死者,死後眼多開,面呈紫黯或青色,手足指甲俱青黯,口眼耳鼻間有血出,但是本官所見,無一印證,這該做何解釋?」

  關逢春抿緊唇。「大人,難道所有中毒者皆是如大人所言?可琉璃中毒時,倒臥在廳堂邊的通廊,是關某家中所有下人都親眼看見的,這難道也能作假?」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琉璃中毒倒下時是倒臥?」

  關逢春楞了下,不懂他突問這話是什麼意思,「確實是倒臥,因為她開始嘔血,所以往前倒,趴在通廊上而死。」

  「這麼說來倒也挺怪的,本官查她身上的血障,一般而言,血障會出現在身底下,假使她是倒下,那麼她的血障應該會出現在臉上、胸口、腹部、膝頭上……」袁窮奇笑睇著他。

  「但是她的血障卻是出現在肩、背、膝窩和手足末端……這是怎麼回事,關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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