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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心寵    


  腦中一片混亂的她,只能搖頭。

  「因為他在乎你啊!」慧益指點迷津。

  「在乎……我?」唇間囁嚅,幾乎不敢確定自己聽到的。

  「他寧可讓你誤會他、怨恨他,也不希望你因為瘟疫之事擔驚受怕,這不是在乎是什麼?」慧益一針見血地道。

  「他……」真的嗎?他心裡真是這樣想的嗎?

  若離只覺得恍恍惚惚的,彷彿小時候聽到的美麗神話傳說,有一種眩暈而不真實的幸福感。

  呵,奇怪,就算他真的關心她,又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他們是敵人,本應各懷鬼胎,相互算計……何必多出這份多餘的關懷?

  「這是你的機會。」慧益忽然向她湊近,低聲道。

  機會?什麼機會?

  「讓他喜歡你,喜歡到不能自撥。」老尼聲音中有一種讓她害怕的東西,「如此,方能完成宮主交代的任務。」

  任務?時至今日她仍不清楚,宮主讓她冒充魏明嫣到底有什麼目的……難道要假燕羽之手才能成功?

  一想到要他愛上自己,她就雙頰滾燙,心兒狂跳,幾乎失去呼吸……

  是興奮,還是害怕?

  既希望兩人之間真的發生什麼,又不願意他就此墜入無底的陷阱,她的心情只能用矛盾來形容。

  可忠於宮主的她,又怎能對宮主有二心?

  晚膳過後,燕羽派人請她到偏廳一敘。

  是關於瘟疫的事嗎?他瞞了她兩日,終於紙包不住火了吧?

  她倒要看看,疫情當前,他會如何安置她……關鍵時刻,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態度,定會多少洩露其心事。

  邁入廳中,果然,她看見了他眉心緊鎖,憔悴而憂慮的樣子,彷彿兩天兩夜不曾合眼,大敵當前的緊迫。

  「將軍找我來,不知有何事?」她語氣平靜,故作不知地問。

  「慶安王爺今天要回京了。」他卻答。

  「哦?」若離微微一笑,「來了這兩日,也該回去了。穎州窮僻,沒他喜歡逛的地方。」

  「車已經備好,公主與他一道起程吧。」他接下來的話卻大大嚇了她一跳。

  「什麼?」她瞪大眼睛,「我跟他……一起回京?」

  「對。」燕羽點頭,口吻不容置疑。

  「為何?」

  「皇上病了,慶安王爺說要與你一道回去。」

  「皇兄病了?」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難道瘟疫傳到京城了?若離不由得哼笑道:「怎麼沒人通知我?」

  「現在微臣不就正在稟報公主嗎?」

  「好,那我問你,皇兄犯的是何病?何時犯的?有何症狀?」

  她如連珠炮似的發問,堵得他一時間答不上來。

  「公主回京之後自會知曉。」

  「將軍,你可知道詛咒皇上,是何罪過?」她語氣一凝,肅然喝道。

  「公主說笑了,微臣哪敢詛咒皇上。」他仍舊面不改色地扯著謊,鎮定如常。

  「恐怕不是我皇兄病了,而是這城中的百姓病了吧?」若離逼近一步,直視他的雙眼,一字一句道。

  「公主你……」他沒料到她居然會知道此事,不由得愣住。

  「你欺瞞公主,本已罪不可恕,還謊稱皇兄病重,更是罪加一等!」她逼自己拿出奪人氣魄,先把他震住再說,否則真會被他打發走。

  「微臣……」他垂眸,似乎在醞釀另一套說辭,「微臣也是為了公主的安危著想,倘若瘟疫禍及公主,皇上怪罪,微臣就算有一百條性命,也不夠償還的。」

  「你不上報,皇兄就不會知道。」

  「穎州遭災,怎能隱瞞不報?再說,慶安王爺這一回京,也必會將事情稟報皇上。」

  「那我該如何回京呢?」

  「自然是跟隨慶安王爺的車馬,一路上也有個照應。」

  「我曾與他過從甚密,身為丈夫,你卻放心讓我和他獨處?」她早已準備好理由,此刻如箭射向他,「虧你想得出來!」

  「王爺光明磊落,乃正人君子,微臣怎會多心?」他也答得冠冕堂皇。

  「呵——」若離忽然笑了,笑中帶著幾絲淒楚,「駙馬,你可知道那日成婚之前,我曾與慶安王爺單獨見過一面?」

  「聽說了。」他倒不掩飾。

  「不想知道我們都說了些什麼?」

  「王爺與公主自幼便是青梅竹馬,見面聊天也是人之常情,微臣不敢擅自揣測。再說,那是婚前之事,微臣也無權過問。」

  好啊,他倒聰明,短短數語把她的刁難全都擋了回去。

  「我那天與他單獨見面,已發誓是最後一次,」若離咬唇道:「倘若再與他單獨相處,我就揮劍自刎。」

  自刎?

  他眉心一皺,不敢相信她的反應竟如此激動。

  「公主,區區小事,何必……」

  「於你是小事,於我卻是大事。」若離的盈盈大眼直望著他,語氣中帶著一抹心碎的幽然,「不管我的丈夫是否在乎,我卻決定此生對他一心一意,不跟第二個男人有任何接觸,就算以死明志我也願意!」

  她凝視他的雙眼,目光如炬熾烈,語意中有著連她自己都震驚的堅決。她從不知道原來自己演技如此出眾,假戲真做到全身激顫,語帶哽咽……

  「公主何必如此……」很顯然她的謊言讓他震撼了。他的眸中有著難以置信和些許感動,他與她對視,良久無語。

  「將軍若不信,我現在就可以證明!」

  若離說著趁他不備,從他腰間將佩劍一抽,「噹」的一聲,雪亮的光芒在他眼前劃過,刺痛了他的眼。

  「將軍——」等他反應過來時,她已將佩劍架在自己的頸上,「你若逼我與慶安王爺獨處,我只能一死……」

  「胡鬧!」他一聲厲喝,長臂一伸,將佩劍一把握住,「什麼大不了的事,就要去死?」

  「在我眼裡,對丈夫忠誠,就是最大的事。」她感到自己快要流淚了,奇怪,明明是演戲,卻能真的動情……

  這一刻,她真的希望能成為這個男人真正的妻子,能為了夫君義無反顧……

  燕羽沉默了,這一刻,如死寂般嚴肅沉默。

  半晌,他終於開口:「好,要留就留下吧。」

  這個決定是深思熟慮還是一時衝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這一刻,他是真的捨不得她離開……

  這些年來他征戰沙場,始終都是一個人來去,生命之中忽然多了一個女子,心底不由得多了一份溫柔,像溫泉在胸中流過,讓人心暖。

  他捨不得這種感覺,所以哪怕是這麼決定會有萬般危險,他也應了。

  第4章(1)

  魏明倫走了,燕羽讓她留了下來,卻要求她足不出戶,待在特意為她建造的園子裡。

  怕她寂寞,他命人接慧益老尼前來長住陪伴她,因為她曾謊稱慧益老尼修為甚深,每次聽她闡述佛法,都能讓她一顆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就這樣被困在庭園裡,過了好多天,每日清晨看綠葉的顏色由深到淺,直至日暮凋零。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沒有人告訴她,亦打聽不到消息。

  疫情是否得到了控制,或者越加蔓延?

  她心裡萬分牽掛,連夢裡都在提心吊膽,彷彿自己真的是皇室公主,是將軍夫人,心繫百姓,悲天憫人。

  第九天,第十天,喜訊依然沒有傳來,她終於按捺不住,趁著午後無人的時分悄悄溜出園子,來到他書房的窗下。

  「將軍——」他的副將正好都在,筆挺環立在他四周,彷彿大敵當前,隨時就要奮鬥於千軍萬馬之間,屋內的氣氛一片沉默肅殺。

  「外面情況如何了?」燕羽問道。

  他的聲音中有一絲沙啞,是多日不眠造成的後遺症,她捅破窗紙,看到了他眼中的血絲、困乏的容顏。

  沒有人敢回答,一聽這死寂的沉默,若離就知道狀況不妙。

  「還沒有找到癥結所在嗎?」燕羽不由得急躁了,「京中派來的名醫也不管用嗎?」

  仍是一片無聲,好半晌,副將李鐵才道:「此次瘟疫不同以往,大夫們也不敢妄自下藥……」

  「皇上有什麼旨意?」

  「才接到密旨,請將軍過目。」李鐵把一卷黃綾遞到他面前。

  他匆忙將黃綾一扯,攤開看了數眼,誰知他一看之下盛怒逼人,完全顧不得是尊貴無比的聖旨,便一把扔在地上。

  「將軍,這……」李鐵大驚。

  「皇上居然要我封城!」燕羽喝道:「禁止任何人出入,這不是叫我穎州百姓坐以待斃嗎?」

  「皇上大概是不想瘟疫蔓延……」李鐵支吾地勸道。

  「哼!」他忽然笑了,苦澀地笑,「我就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棄卒保帥——從小就是。」

  他?當今霽皇?

  若離心中有些詫異。聽聞他與霽皇自小一塊長大,情同手足,為何卻有如此怨言?

  「將軍,如今咱們該怎麼辦?」李鐵不由得焦急,「要真把城門封了,這穎州不出半月,就會淪為死城啊……」

  「若不封,就是抗旨不遵,皇上亦會派人誅殺我等……」另一副將提出異議。

  若離胸中一緊,意識到前所未有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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