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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何舞    


  茶館的老闆愁眉苦臉地站在樓下,抑頭觀望樓上,見上面戰況越發激烈,一陣雞飛狗跳,夾雜著數聲哀號和慘叫,心裡頭開始一面滴血,一面精打細算著戰況後的損失;又過了一會兒,才看到那個京裡來的俊秀少爺,被一個小廝拚死拚活地給攔腰拖了出來。

  只見那位少爺原本迷死一票婦孺的俊臉上掛了彩,左邊眼角一團瘀青,右邊的嘴角還淌著血絲,更別提一身上好質地的錦袍已經變成灰色,以一敵多,應該是沒佔多少便宜,不爽的一張臉都是鐵青。

  「滾開!當心爺連你一塊兒揍!」雲墨還沒打過癮,不,應該說,還沒消氣。

  「少爺,有阿大他們在,您先歇歇呀!」小川子壯著膽子,苦兮兮地勸架,「那幾個人的確該打,但別髒了您的手……您先消消氣……消消氣呀!」

  雲墨滿臉戾氣,深深吐了口胸腔間的濁氣,轉身冷眼看了看屋內的慘狀,掉頭就走。

  小川子並沒說錯,自己已經失去了素日引以為傲的控制力,如果再不走,必定會將那幾個混帳東西給活活打死!

  他不知道是因為聽到那些人對櫻寧的淫言穢語感到生氣,還是因為他們說櫻寧與姓賈的來往甚密更生氣。

  一時間,滿心的疲倦、灰心和沮喪向他襲來……

  為什麼,只要是碰到與她有關的事,就會馬上令他失去理智?

  片刻後,在小川子的慇勤伺候下,雲墨在另一間雅座換上乾淨的衣衫,束了發,敷了傷藥,洗淨了手,又擦了把臉,才慢慢騰騰地冷冷問了句:「人呢?」

  喲!敢情這小爺還沒消氣哪!小川子趕緊道:「阿二把他們全都丟到後邊巷子那裡了,少爺,您要過去嗎?」

  「走,瞧瞧去,有幾個還活著?」雲墨語氣陰沉。

  小川子打了個激靈,少爺這回……恐怕是真生氣了。

  一主一僕、一前一後,慢慢騰騰地走到後巷,老遠就看到,唉唷。一、二、三、四,再加上兩個跟班,一個都不少,全面朝裡趴在牆頭呢!

  一般在玉陵城裡怎麼也算有點家世跟地位的紈褲子弟,一個個臉腫得像豬頭,不是斷了腿,就是折了胳膊,還有的捂著胯下,哭天抹淚,連叫聲都跟殺豬似的,卻沒有一個敢逃走。

  「這位少爺,不,這位大爺!小的們知道錯了,以後再不敢了,請大爺饒了咱們!」朱、馬、牛、楊四人哪受過這等皮肉之苦,一見雲墨來了,立即哭爹叫娘,場面是「眼淚與鼻涕齊飛,哭聲與哀號共鳴」。

  真是人不可貌相!這看起來俊秀的公子,實在是太他媽狠了!

  心狠!手辣!不要命!

  打起架來,拳頭只往臉上招呼,腳專朝命根子踢,俗話說「功夫高的怕不要命的」,他們這些富家子弟,個個養尊處優,也不過就那兩下花架子,平日只仗著人多胡作非為,何曾吃過這般苦頭?若不是後來從天而降的三個彪形大漢,估計他們這會兒會更慘,有出的氣卻沒有進的氣了。

  「錯了?」可惜那位公子卻還是不爽,不以為意地發出冷嗤聲:「你們都知道錯了?」

  「是的是的,小的們都知道了……」眾人點頭如搗蒜,又是一陣發自肺腑的懺悔。

  「那就好,說說看,什麼地方錯了?」雲墨眉眼冷沉,淡淡地朝對方掃了一眼。

  「小的們不該去打擾大爺的清靜……」想來想去,眾人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得罪了這位公子,擠破腦袋也只能想出這麼個理由。

  「還是錯了。」

  啥,錯了?天啊!那究竟是哪兒惹到這位公子了?誰能跟他們說個明白話啊?

  雲墨微微一笑,對站立在一旁的大漢道:「阿大,咱們上回在苗疆帶回來的「血蟲粉」,挺有趣的,有沒有帶在身上?」

  啥?這「血蟲粉」又是什麼玩意兒?

  「是!」阿大一向對主子唯命是從,馬上從懷裡掏出一個白瓷小瓶,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

  雲墨接過,慢悠悠地搖晃了下小瓶,以無比親切友好的口吻道:「想必諸位不知道「血蟲粉」是什麼東西吧?」

  朱、馬、牛、楊四人一臉茫然,看著雲墨臉上的笑,不約而同地瑟縮了一下。

  「苗人善做蠱,他們將毒蛇、鱔魚、娛蚣、青蛙、蠍、蚯蚓、毛蟲、螳螂、蚰蜒、毒蜂、蟬等這些爬蟲類扔進大缸裡密封起來,一年之中那些爬蟲在缸中互相吞噬,毒多的吃毒少的,強大的吃弱小的,最後只剩下一隻,這只爬蟲吃了其它十一隻以後,也就變了形態和顏色。一般來說會變成兩種:一種叫做「龍蠱」,形態與龍相似,是毒蛇、娛蚣那些長爬蟲類變成的;一種叫做「麒鱗蠱」,是青蛙、蜥蜴那些短體爬蟲類變成的。」

  一股不太妙的預感,在眾人腦子裡環繞,每個人的臉色都開始發白。

  「這「龍蠱」易得,「麒麟蠱」就較少見了……」雲墨耐心地說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誰知去年,我去苗寨跟苗王做生意,苗王恰好這兩蠱皆得,將其一起磨成了粉,贈了一小瓶給我,說是誰不小心得罪了我,擔保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今兒巧了,不如就用幾位來做做試驗,看苗王那老頭兒有沒有唬弄我,說得這樣玄乎……」

  他的話還沒說話,就聽見「咚咚咚」的聲響,趴在牆頭的幾位連聲都來不及出,就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成功地被嚇昏過去。

  「少爺……」阿大見狀,低聲問:「這些人如何處理?」

  雲墨將手裡的小瓶扔回給他,拍了拍手,還彈了下衣衫,「把他們各自扔回家門口。」

  阿二與阿三對視一眼,「就……這麼算了?」完全不像小主子素日的作風啊!

  「算了?那也太便宜這些混蛋了……」雲墨冷哼了聲,「這幾家都是什麼來頭,全都給我弄清楚,另外,他們口中有個姓賈的人,尤其要查得仔細。」

  「是!」諸人抱拳領命。

  「另外,用來制這「血蟲粉」的活材料想必會令人記憶深刻,少爺我也不能太小氣了,乾脆就一家送一盅去好了,叫這幾個好好瞧瞧,也順便提醒他們,時時要長記性,千萬別再惹到我了。」

  「是!」大家鬆了口氣,都被剛才在茶館一怒之下親自上陣打架的主子,嚇得有點發懵。

  「記住,材料千萬要選活蹦亂跳的,死掉了的蟲子,可就不太好玩了……」

  話音漸漸遠去,忠心耿耿的下屬們相互對視一眼,放心了。

  這睚皆必報,絕不手軟,不打無把握之仗,方才是小主子的本色嘛!

  第5章(1)

  月漸西升,「得味居」送走最後一個客人,打烊了。

  櫻寧將店門關好,剛拿出鑰匙鎖門,忽然聽到身後有動靜,一扭頭,一張油光滿面的猥瑣面孔就映入眼簾,不是那賈仕會是誰?

  厭惡地朝後退了一步,櫻寧與他保持距離。

  「怎麼?櫻姑娘不高興看到本公子?」賈仕一身綾羅綢緞,打扮得像只花孔雀般,手裡搖著折扇,展著笑臉道:「公子我可是專門來瞧姑娘的呢!」

  「你來有什麼事?」櫻寧淡淡地問,不想與這人過分糾纏。

  賈仕直朝飯館裡瞄,「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不如進屋裡說吧。」說著就要往店裡鑽。

  「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櫻寧不肯,這姓賈的傢伙打得是什麼主意,她哪裡會不明白。

  「嘿嘿,也好。」賈仕斜著眼瞧她,道:「我最近又得到一個新消息,是跟令尊有關的。」

  「什麼消息?」果然不出所料,那方纔還對自己橫眉豎目的女子立即難掩焦慮之色,急切地問道:「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可不可靠?」

  「急什麼嘛,我來找櫻姑娘你,當然是有把握的。」賈仕得意地說。

  櫻寧聽了,越發著急地催促道:「那你快說。」

  「我不是拜託那朋友幫我打探令尊的下落嗎,前兒個他傳信來,說是回來了,我昨兒個就專程去了趟巴丘,聽他說已經有了個眉目,估計八九不離十。」

  「什麼眉目,是知道我爹的下落了嗎?」櫻寧心中匆地一陣喜出望外,她盼了這麼久,打聽了這麼久,竟然真得能尋到父親,怎能不叫她歡喜!

  「這是自然!」賈仕大言不慚地誇口道:「我那朋友可是花了好些心思,找了好多地方才得到確切的消息……」

  櫻寧不願意聽他廢話,打斷他,「那我爹現在在何處?」

  「這個嘛……」賈仕奸笑了兩聲,賣起關子來,「我那朋友這次可花了不少銀子……」

  「說吧!」櫻寧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直截了當地問:「這回又要多少銀子?」

  「不多,一萬兩。」

  一萬兩!櫻寧的一顆心都涼了,這麼多的銀子,就算把「得味居」賣了也湊不齊啊!

  「我沒有那麼多。」

  「銀子好說,櫻姑娘沒有,本公子有的是呀!」賈仕猥褻地一笑,又往前湊了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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