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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綠光 思及此,一股懊惱衝進心扉,他一把抽回被她視為浮木的手。 「昊,你怎麼了……」她小小聲地問,扁起嘴的模樣楚楚可憐。 見她這樣,季成灝只能忍住拂袖而去的衝動,緩緩覆住她的手。 「嚇到了?」他佯裝輕鬆地笑問。 「不要嚇我啦,我很害怕……」豆大的淚珠沿著她的眼角滑落。 「……對不起,我們一向都是這樣玩的,我以為這樣子,會讓你想起一些什麼。」他隨口胡誨,暗惱自己竟陷入無法掌控的狀況裡。 他應該要把話說清楚,而不是繼續假扮男友欺騙她,可是她那無措的神情,實在教人難以放下。 「昊。」她輕喚。 季成灝濃眉攢起,很不滿自個兒正扮演著其他男人的角色,可又不能不理她。 「怎麼了?」他靠近她,努力柔和向來傲慢的嘴臉。 「可以抱抱我嗎?」她的記憶不完整,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但是她記得一個名為昊的男人,那就代表他一定是她最愛的男人了,對不? 季成灝頓了下,隨即展笑。 「你身上有傷,不好動你。」 「那……你低下來一點,輕輕抱著我就好,好不好?」女孩夾雜著羞怯又撒嬌的央求,誰能忍心說不? 季成灝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緩緩俯下身,隔著被子,輕摟著她,如此親密的舉動出現在其實並不熟的兩個人身上,她居然不排斥,甚至像是感到安心,他更加不快。 不快那個男人,競可以在她最張皇失措時,毫不猶豫的被信任。 第10章 晚上,季成灝和單薇雅做完筆錄後,轉到單人病房,他打電話給好友,查出單薇雅家中電話,也意外得知她的身世有些特別。 「你說,她是爺爺帶大的?」站在病房外,他問著電話那頭的宋子玄。 「嗯,聽說她的父母好像在她上國中前就因為車禍去世,所以她是她爺爺帶大的,是個很孝順的女孩。」他才不管她孝不孝順。 「爺爺年紀大不大?」 「挺大了,七十好幾。」季成灝嘖了聲。 「那你知道怎麼聯絡單薇雅的男朋友嗎?」七十幾歲的老先生要怎麼照顧病人?找他來也沒用。 「呃,聽說他好像出門去旅行了。」貼心如他,早就把好友交代的事全都問清楚了。 「旅行?」季成灝低咆:「有沒有搞錯?他去旅行?」 「唉,這也不能怪他,他又怎麼會知道學妹會在這個時候出車禍?」郭允昊和單薇雅都是他的學弟妹,他跟他倆的交情不錯,要聯絡也不難,但人已遠行,就算接到消息要趕回來,也總是要時間吧。 「打他手機,叫他回來!」 「我打過了,手機是關機狀態。」Shit!季成灝暗咒了聲,「子玄,你跟她爺爺熟不熟?」 「還可以,就見過兩次面,是個很硬朗很風趣的老人家。」 「去幫我安撫她爺爺,因為我不知道單薇雅還要在醫院住多久,也不知道她多久會恢復記憶,要是她太久沒回家,我怕她爺爺會擔心,你有空幫我去她家走定,找個理由瞞他。」都七十幾歲了,天曉得心臟還夠不夠力,這事情能瞞就瞞吧。 「沒問題,我可以騙他薇雅跟郭允昊去旅行了。」結束通話,他又撥了通電話回美國,告知家人他的狀況,而後拎著剮到醫院對面水果攤買來的蘋果走進病房。 門一開,便見那張原本毫無生氣的小臉,霎時像朵盛開的花兒,朝他咧嘴笑得不設防。 「你回來了。」她笑道,像往常一樣開朗活潑。 胸口莫名又震了下,可這回他勾不起笑回應,只因他知道,她的笑容並不是給他的。 緩緩走到她身旁的椅子坐下,他像是公事公辦的問:「想不想吃點水果?」 「你要削給我吃嗎?」 「……不然你能削嗎?」他瞥了眼她一手點滴,一手纏繃帶的模樣,習慣性地調侃。 單薇雅不覺有異,瞧他動手挑著剛買來的蘋果,俐落地削果皮,神色專注。不禁笑了。 「昊,我想,我一定很喜歡你,所以才會只對你有印象。」她突道。 「……」他張口欲言。卻被沒來由的苦澀強逼著閉上嘴,無奈地扯出苦笑。 「大概吧。」 「你呢?」他頓了下。 「……還用說嗎?」他哪會知道那個叫什麼昊的男人到底喜不喜歡她?反正他們就是在一起,就這樣,不要再問了! 「喔,我們之間是誰說要交往的?」她喜孜孜地笑得很害羞,忍不住再追問。 季成灝閉了閉眼。天殺的,誰知道啊! 「一定是你對不對?」他不回答,由著她認定他默認。 「那……我們之間到了什麼樣的關係?」到底是什麼階段的男女朋友?剛交往?還是很親密了? 季成灝一個不小心施力過猛,水果刀刷過他的指尖,血珠泌出。「昊!你流血了!」她驚呼。 他沒好氣地睨她一眼,將蘋果和水果刀擱在櫃子上,順手抽了張面紙壓出傷口。 「不過是一點血,幹麼大驚小怪?」 「痛不痛?」她扁起嘴,一臉愧疚。 「對不起,早知道就不要吃水果了。」 「是我自己沒弄好,跟你吃不吃水果沒關係,幹麼要把問題往身上攬?」一會,確定血已經止住後,他洗了洗手,繼續處理她的蘋果。 「……是不是我問錯問題了?」她小小聲地問。 季成灝好看的眼瞳直瞪著前方好半晌,最後動作飛快地將蘋果切成十大塊。然後很不文雅地塞進她嘴裡。 「我們該不會連接吻都沒有吧?」咬著蘋果,單薇雅仍舊秉持著科學辦案的原則,永不放棄地追問。 季成灝有股衝動想要立刻定人。 「昊?」好一會,他沒反應,她用軟嫩的聲音輕喚。 「吃你的東西!」他沒好氣地低吼。心裡暗暗打算,要是她敢再問一些鬼問題,他會要求護士立刻在她的點滴裡加鎮定劑,讓她一覺到天亮! 「昊——」安靜沒多久,她的聲音變得更加可憐兮兮了。 季成灝沒好氣地回頭看她,見她一臉困窘,奇怪的問;「怎麼了?」 「……我想要上廁所,你可以幫我叫護士嗎?」無奈地閉上眼,他走到病房外,尋找樓層的護理站,卻見護理站只餘一人留守,而且正非常忙碌地講著電話。 「請問,可以幫我……女朋友,讓她上廁所嗎?」護士抬眼,一臉抱歉。 「抱歉,省道發生車禍,總共有十一位傷患會送到本院,我們沒有多餘的人手可以幫你,既然是你的女朋友,這麼一點小事,請你自己動手,好嗎?」一點小事?天殺的一點小事! 季成灝一邊咒罵車禍,一邊拖著沉重的腳步回病房,經過一陣天人交戰之後,面對她忍無可忍的窘態,只好暫且把諸多心思拋到一旁,專注在她是個傷患上頭。 他先幫她調好點滴架,單手攙著她下床,緩緩走進廁所。 「剩下的,你應該可以自己處理。」服務至此,他已是仁至義盡。 「嗯,剩下的我自己來。」她感恩地笑著。 季成瀕看她一眼,走到廁所外等她。 然而等了好一會,裡頭半點動靜皆無,等了將近十分鐘之後,他不禁沒好氣地敲著門。 「你便秘啊?」女孩子如廁。他不方便靠太近,可當他來到門前,卻聽見細微的低泣聲,他迅速推開門,就看見她坐在馬桶上低泣。 「你怎麼了?」她哭得很低調,用雙手捂著嘴,不敢讓聲音流洩,那模樣,揪痛他的心。 「……真實你不喜歡照顧我,對不對?」閉上眼,單薇雅淚流滿面。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受傷的,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擾,對不起……請你不要生我的氣,你可以回去了,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她哭得抽抽噎噎,不自覺的輕咬手指關節。 「別咬了,你連上廁所都不能,我不照顧你,誰照顧你?」蹲到她面前,他抽開她印上咬痕的手指。 「薇雅,不要哭,我沒有生你的氣,我沒有不想照顧你,也不覺得困擾,不許趕我走,我要留下來。」 「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抹去她臉上濕熱的淚,鹹澀的淚像是順著指尖,燙進他的心裡。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受傷,我照顧你,是天經地義的。」 「你不會覺得我很麻煩?」她眸底還釀著淚。 「不會。」如果是一個鐘頭前,他會說自己滿嘴鬼語,但現在,他真的不覺得麻煩了。 他寧可麻煩自己,也不要她一個人躲在廁所裡哭泣,就連哭,都小心翼翼的不想被他發現。 第一次,他惱怒自己竟高傲地將她的心情置之不理,忘了現在她的世界裡,就只存在著他,她不安恐懼,敏感又慌亂,他卻只顧自己。 「對不起。」長髮掩住她垂下的臉。 「不要再說對不起,我抱你出去。」她每說一句對不起,就像在心裡鞭了他一記,不是很痛,卻讓他難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