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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春野櫻 第二天,陸功勤依舊去長屋監看修繕工程,蘇深雪便決定帶著啾啾跟風曉出門逛逛。 三人行到大廳前,秦氏喚住了她—— 「母親。」蘇深雪跟秦氏總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這位公子便是向陽城來的客人吧?」秦氏說話的同時,上下打量了風曉一番。 「風曉是自己人,我們一起長大的。」她說。 「是嗎?」秦氏一笑,「看來你們向陽專出俊男美女,這位公子長得實在俊秀呀。」 秦氏這麼一說的時候,蘇深雪跟啾啾都忍不住睇著風曉一笑。 「是啊,風曉可是我們向陽城的美男子。」 風曉微微皺眉,似乎是覺得自己難以擔當美男子的封號。 「你們上哪兒去?」秦氏問。 「風曉初來乍到,又從沒離開過向陽,所以我想帶風曉到處逛逛。」 「應該的。」秦氏唇角一勾,「路上小心。」 「謝母親。」她欠身,「那我們出去了。」說著,她便帶著啾啾跟風曉離開了陸府。 來到外面,風曉好奇的問:「那就是涉嫌謀害通殺的娘,還策劃綁走他的秦氏?」 「嗯。」蘇深雪點頭,問:「對她的感覺如何?」 風曉眉心一擰,嚴肅而認真的,「老實說,我不喜歡她,她身上有一股陰邪之氣。」 「是嗎?」蘇深雪很高興風曉跟她有相同的感覺。 「小姐,你可要小心這個人,她跟魏緹不同。」風曉提醒著她。 「我會的。」她一笑,「說到魏緹,她現在如何?」 提及魏緹,風曉忍俊不住的一笑,「她自從被通殺教訓了一頓後,很少在外面走動了,大概是覺得丟臉吧。」 「她活該,誰教她那樣欺負我們小姐。」說到魏緹,啾啾還有氣。 倒是蘇深雪表現得十分平靜,像是那些事都不曾發生過般。 事情過去了,魏緹也得到應有的教訓跟懲罰。說真格的,她也不樂見魏緹人生悲慘呀。 這時,一輛馬車自他們身後而來,行至他們旁邊,速度放慢並停下—— 「智女。」 馬車裡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蘇深雪一聽便認出那是趙慶羽的聲音。 她訝異的停下腳步,而此時馬車的簾子掀開一道縫隙,露出了趙慶羽的半張臉。 「很久沒見了。」趙慶羽笑視著她,「你跟功勤兄近來好嗎?」 「托敦王殿下的福,我們都很好。」她說。 一聽到蘇深雪稱他敦王殿下,啾啾跟風曉立刻低下頭,恭謹而小心的低喊了一聲,「敦王殿下。」 「免禮。」趙慶羽向來不拘小節,也不愛人家對他行禮。 「功勤兄整頓長屋的事,我都聽說了。」趙慶羽笑著說,「告訴他,聖上說他做得很好。」 「我代他謝過聖上。」丈夫能得到皇帝的讚許,她十分高興。 「對了,在陸家沒發生什麼事吧?」趙慶羽問。 她搖頭,「一切安好,請殿下放心。」 「你跟功勤兄都是聰明人,我不擔心,不過……」他直視著她,熱心又真誠的說,「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來找我便是。」 「謝殿下。」 「不打擾你們了。」趙慶羽說罷,以眼神示意車伕前行。 轉眼,風曉已經在陸府住了一個月。 風曉少言低調,幾乎不跟人打交道。大部分的時間,風曉都待在勤學軒,跟蘇深雪及啾啾膩在一起。 那些丫鬟們常常討論著風曉,在府裡與之打照面,便興奮得猶如蹦跳的小鳥。 這日,陸功勤剛自外面回來,便被喚去見了秦氏—— 「母親找我有事?」 一進秦氏位在芳華院的書齋,他便看見書齋牆上掛著一件鳳袍。 鳳袍並不稀奇,但這襲鳳袍卻不一般—— 鳳袍以金銀絲線交織,閃爍著動人的光芒,鳳袍上綴著珍珠寶石,華貴氣派。 這不是一般人能見到的逸品,而他也不曾見過。 他定定的望著那襲鳳袍,久久不動。 秦氏以審視的眼神窺探著他,若有所思。 「怎麼一直看著這襲鳳袍?」她問。 陸功勤微頓,然後回過頭,「請母親見諒,功勤從未見過這麼美的東西。」 「是嗎?」秦氏的唇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蘇家在向陽也不是尋常的人家,你外祖父在丹陽更是數一數二的巨富,我還以為你對這種東西已見怪不怪。」 「這鳳袍是姨娘的?」他問。 「算是,不過這是人家送我的……」說完,她話鋒一轉,「對了,我找你來是有件事想跟你說說。」 「母親請說。」 秦氏沉默一下,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其實這件事我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說……」 「母親有什麼話請儘管說吧。」 「其實是關於深雪跟風曉的事……」秦氏一臉為難,「現在府裡上上下下都在議論著他們的事。」 陸功勤微怔,「深雪跟風曉怎麼了?」 「我聽說風曉是跟你們一塊兒長大的,是嗎?」 「嗯。」他說,「風曉遲我兩年進到蘇家,與我同齡。」 「我知道你們是一起長大的,感情自然不在話下,只不過深雪已是你的妻子,亦是咱們陸家的媳婦,成天跟一個男子膩在一起,出雙入對不說,還經常拉拉扯扯,實在不成體統……」秦氏說話的同時,細細的觀察著他的表情。 他沒說話,臉上也沒情緒。 見他似乎在思索著這件事,而且有點不悅,秦氏心中暗喜的續道:「我知道深雪她算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不過不拘小節過了頭,那可是會招來麻煩的…… 她是聖上御封的智女,若傳出有損婦德的閒話來,恐怕會給她及咱們陸家惹來災禍。」 他依舊沒說話。 秦氏輕歎一聲,「老實說,母親覺得她配不上你,以你的條件,要找個出身良好的名門淑媛是輕而易舉啊,她出身賭坊,成天在男人堆裡混,實在……唉,我是不是說太多了?」說著,她一臉抱歉。 陸功勤搖頭,「不,謝謝母親提點,我會提醒她的。」 「嗯,那是最好了。」秦氏叫他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在他面前搬弄是非,而看他的反應及表情,她想她是成功了。 天底下有哪個男人受得了妻子讓自己綠雲罩頂?光憑這一點,她就能離間他跟蘇深雪的感情。 「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告退了。」他說。 「你在外面忙了一天,是乏了,早點回去歇著吧。」 「謝謝母親。」他彎腰行禮,調轉身子。 而在他調轉身子的同時,眼底迸射出凌厲的銳芒。 夜深人靜,月色如水。 雖是春天,夜裡卻寒冷入骨。 半夜裡,陸功勤起身,再也不能成眠。 他不斷的作夢,不斷的夢見同一件事,同一個人,同一件衣裳……曾經猶如被黑布覆蓋的過往及記憶,慢慢的掀開來。 住進勤學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他不曾因為這裡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而憶起什麼,直到今天在秦氏的書齋裡看見那件金銀鳳袍。 那是他娘親的。 那襲難得一見的金銀鳳袍是周鳳羽當年嫁進陸家時,周鑒給她的嫁妝之一。 周鳳羽一直將鳳袍珍藏著,妥帖的放在一隻木櫃中,偶爾拿出來整理欣賞一番。 小時候的他經常坐在娘親腿上,聽著她說起那件鳳袍的故事,原來那鳳袍本是他外祖母的。 因為是死去的娘親所擁有的物品,周鳳羽十分珍惜。她從不讓人碰那件鳳袍,收放或是整理都是她親力親為,就怕母親留下的物品有任何的損壞。 因為那件鳳袍,他想起了他娘親的模樣,雖然只記得幾件事情,但已足夠。 在秦氏的書齋時,秦氏親口說那件鳳袍是「人家」送的。她萬萬沒想到他會因為那件鳳袍而想起他死去的娘親吧? 關於秦氏過往欺凌他們母子的事,他其實並沒憶起。他想起的都是好事,都是溫馨的,屬於他跟娘親的時光。 但儘管沒憶起任何關於秦氏欺壓他們母子的片段,卻讓他確定了一件事——他娘親的死絕對跟秦氏脫不了關係。 那件鳳袍是他娘親珍藏的寶物,也是他外祖母的遺物。就算他娘親臨死前,決定將鳳袍送給他人,那人也絕不是秦氏,而應該是她的親妹妹周鳳儀。 再者,若秦氏心裡沒鬼,當他問鳳袍是否是她所有之時,她合該老實的說是他娘親在死前贈與她的,而不該說是「人家」。未敢說出實情及他娘親的名字,便是心虛。 那件鳳袍讓他想起了娘親的美、娘親的溫柔、娘親的笑……她的手曾那麼溫暖的撫摸著他的臉他的頭,然後輕聲的為他說故事,她是一個美好的女人,可卻被有計劃的奪去生命。 想到這些,他忍不住的緊握住拳頭,咬牙切齒。 突然,一件斗篷落在他肩上—— 他回頭,看見蘇深雪就站在他身後。 「這麼冷,你怎麼坐在這兒?」她說著,在他身邊坐下。 陸功勤將斗篷的另一邊覆在她身上,然後把她攬住。她偎在他懷裡,感受著他的溫度及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