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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春野櫻    


  她貼心又可愛的舉動,讓他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看著他那溫柔的笑臉,蘇深雪的心也滿溢欣喜。

  「通殺,你喜歡我嗎?」她問。

  他先是一愣,然後臉有點泛紅。

  「你說你不想離開我,是因為忠心,還是因為喜歡我?」

  「小姐……」他一時改不了口。

  「不准再叫我小姐了。」她命令。

  「是。」

  「我跟你說,我本來是不打算喜歡上任何人的,至於原因,你就別問了。」

  她頓了頓,想了一下,「可是我發現我很喜歡你,喜歡一個人卻不能喜歡他、接受他、靠近他,那是痛苦的事,所以我決定喜歡你。」

  雖然知道她向來有話直說,率真到近乎任性,但聽見她說這些話,他還是很驚訝、很激動。

  「所以,」她目光直視著他,「現在告訴我,你歡我嗎?」

  迎上她率真而熱情的目光,他心跳加速。

  「我不喜歡拖泥帶水,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這種事勉強不來,如果你對我只是忠僕對主子的感情,或是哥哥對妹妹的感覺,那你就……」

  「我喜歡你。」他打斷了她,臉紅到極點。

  要他說這幾個字,像是要他命般的艱難。

  蘇深雪愣住,傻傻的看著他。她沒料到他的響應會讓她的心如此雀躍,她以為她只會覺得高興,然後笑笑,但此刻她的心卻像是關不住的鳥般,幾乎要衝出她的胸□。

  她很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而且什麼話都表達不了她此刻的心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擁抱他。

  伸出雙手,她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手上抓著燭台,被她突如其來的一抱,燭台差點兒掉地上。

  「通殺,我也好喜歡你。」她說。

  他聽著,笑了,臉紅了,騰出一隻手,他輕輕的攬住了她。

  「唉呀!」突然,門口傳來啾啾驚呼的聲音。

  兩人迅速分開,蘇深雪很坦蕩,可他卻羞紅了臉,像是做了壞事被活逮似的。

  啾啾早就知道兩人郎有情妹有意,毫不意外。

  「下次通知一聲,我就不會闖進來了。」她促狹一笑。

  蘇深雪白了她一眼,似怒,眼底卻盛滿笑意,「貧嘴。」

  轉眼間,陸功勤跟蘇深雪已經在周家待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裡,周鑒經常將陸功勤找去,帶著他熟悉周家的生意,因此,兩人相處的時間變少也變短。

  其實蘇深雪有種感覺,周鑒是特意減少兩人相處的時間的。她不意外,在周鑒眼中,她是出身賭坊的姑娘,難登大雅之堂。

  她是有點介意,但這事並沒困擾她。

  她每天不是在周府到處走走看看,跟周府上下的人交際應酬,就是帶著啾啾到城裡走走逛逛,增長見聞。總之,她將自己的日子過得相當愜意,一點都不無聊。

  這天,陸功勤又被周鑒跟趙一鐵帶了出去,說是要去看周家剛買的一塊地。

  她閒著無聊,便帶著啾啾到城裡亂晃。晃著晃著,她們來到了周家位在丹陽城最熱鬧的大道上的當鋪前——

  周氏當鋪的門面氣派卻又低調,有三個中年大漢在當鋪外不知討論著什麼,其中一人手中抱著一隻紫檀木箱。

  這其實也沒什麼不尋常之處,可她不知怎地就是覺得奇怪。

  三人商量了一會兒,推派其中一人進了當鋪,她見狀帶著啾啾也進到當鋪裡。

  中年大漢將紫檀木箱擱在櫃檯上,當鋪朝奉上前招呼。

  「大爺,不知典當什麼?」朝奉問道。

  中年大漢打開木箱,裡面竟是一頂耀眼奪目的金冠。朝奉一看便知道這不是尋常東西,因為那金冠作工細緻,冠上還滿綴著各式各色的珠寶。

  「大爺,這是好東西啊,不知是你自有,還是別人托當?」朝奉問。

  這時,蘇深雪假裝自己是來買流當品的客人,東瞧西瞧,實際上注意著他們。

  「是自有。」中年大漢說:「這是家傳寶物,先祖收藏,因為急需用錢才拿來典當,半年後便來贖回,請給個好價錢。」

  朝奉對這頂金冠頗為中意,立刻給了一個讓中年大漢滿意的數目,和半年之後來贖回的條子,中年大漢便帶著銀票走了。

  中年大漢一離開當鋪,蘇深雪便一路跟隨三人。

  「小姐,你要做什麼?」啾啾不解的想阻攔。

  「別說話。」蘇深雪發揮她追根究柢的精神,一路尾隨三名大漢。

  三人先是帶著銀票到城裡的票號去兌了錢,然後便回到一家名為悅客的小客棧。

  確定三人就住在悅客之後,蘇深雪才帶著啾啾回到周府。

  「小姐,你究竟在做什麼?為什麼要跟蹤那三個男人?」啾啾問。

  「只是一種直覺,我覺得他們不對勁……」

  「蘇小姐。」這時,一名周鑒跟前的老僕來到她面前,「老爺子想請你去一趟,不知方不方便?」

  她微頓,但立刻點頭答應。「好的。」

  於是,她便跟著老僕的腳步來到了平濤院內,一踏進院門,只見周鑒正站在院落正中的池邊。

  池邊有棵不知其名的大樹,樹枝上吊著一隻鳥籠,籠中的鳥兒蹦蹦跳跳,而他正逗弄著鳥。

  「老爺子找我?」她走過去,恭謹的問道。

  周鑒慢條斯理的轉過臉,臉上帶著禮貌但疏離的笑意,「自蘇小姐來到丹陽城,老夫還沒跟蘇小姐好好聊過吧?」

  「老爺子貴人事忙。」她說。

  「老夫一直想好好謝謝蘇小姐跟令尊,若不是當年你們收留功勤,老夫此生可能都沒辦法再看見他了。」

  「一切都是緣分吧。」

  「功勤說他雖是以下人身份待在蘇家,但蘇家人待他親如家人,尤其是蘇小姐你……」說著,他深深注視著她。

  迎上他深沉且有點冷淡的目光,蘇深雪大抵知道他今天請她走這一趟為的是什麼了。

  「他也如兄長般照顧我十年。」

  「蘇小姐今年十八?」他問。

  「是的。」

  「何以至今未嫁?」

  她直白的告訴他,「因為我眼裡只有他。」

  她這個人真的很不喜歡拐彎抹角,既然知道他的用意,她便不迂迴虛應。

  對於她的直率,周鑒還真有點驚訝,他活到這把年紀,還沒見過她這樣說話大膽又直接的姑娘。

  周鑒沉默須臾,似乎在想著該如何回應。

  突然,他打開鳥籠,放出了鳥兒。鳥兒在樹間盤旋,並未離去。

  他指著池中的魚,「蘇小姐,這隻鳥每天在這兒望著這魚,久了,它以為自己跟魚是一樣的……」說著,他目光一凝的直視著她,「鳥想跟魚在一起生活,可鳥不能在水裡生存,魚也飛不上天,他們注定只能待在各自的天地裡。」

  蘇深雪不是笨蛋,哪裡聽不出他在暗示什麼。

  他以鳥跟魚比喻她跟陸功勤,意指他們是活在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再怎麼想跟對方在一起,終究難以如願。

  「鳥是鳥,魚是魚,它們本就是不同的物種。」她微笑說。

  周鑒聽她這麼一說,微微一愣。「想不到蘇小姐如此明白事理。」

  「老爺子,但是我跟他既不是鳥,也不是魚,我們是人。」她不卑不亢的直視著他。

  他臉色一沉。「你的意思是……」

  「當他只是個孤兒,只是個僕人的時候,我從不因為這樣而鄙視他、嫌棄他,就算他一無所有,我也喜歡他,因為我看見的是他的本質,跟身份地位財富學識無關。」蘇深雪義正詞嚴的說:「假使如今他因為自己是周家的外孫、陸家的嫡子而認為我的身份地位配不上他,那只證明了一件事,就是我識人不清。」

  周鑒向來是個說起話來句句機鋒,總讓人啞口無言的人。可這一刻,他竟被這十八歲的丫頭給堵得說不出話來。

  他懊惱也羞惱的看著她,神情尷尬。

  「除非他開口說我不適合他,配不上他,否則任何人的阻撓跟打擊都改變不了我對他的心意。」說完,她欠身行禮,「我先退下了,告辭。」

  她說完話,旋身走了出去。

  周鑒怔望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先前帶蘇深雪來的老僕就在不遠處,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見狀,老僕上前。

  「老爺……您……還好吧?」

  他沉默了一下,冷肅的臉上突然出現一抹笑意,「真是可惜,這個小姑娘的膽識跟才智可不輸男人啊,可惜,真是可惜。」

  從啾啾那兒聽說周鑒派人將蘇深雪叫去,陸功勤立刻意識到周鑒的目的為何。

  因為在這半個月裡,周鑒已經不知多少次明示暗喻的提醒著他,周家跟陸家,與蘇家的不同及高低。

  甚至他也在他面前提及幾家的千金,說她們都是待字閨中的名媛淑女,是做為周家孫媳及未來陸夫人的絕佳人選。

  每當他聽見那些話,他便沉默以對,不表達意見。

  不是他認同周鑒的說法,而是身為晚輩,為了避免爭執及不愉快,他選擇這樣的處理方式,任何人任何事都改變不了他對蘇深雪的感情及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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