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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井上青    


  就這麼猶豫拖延,便蹉跎過兩個鐘頭。

  再度開門,確定他還是沒回來,她下定決心要打電話問他。

  電話一接通,她才「喂」了聲,還沒開口問,他就先告訴她答案。

  「我在老師家,晚一點才會回去。」

  「噢。」她應了聲,他馬上掛了電話。

  愣了下,她緩緩將話筒掛回。沒懷疑他,方纔他接電話時,後頭有佛樂聲,師母信佛,教授的靈堂整日放著佛樂。這段期間,除了醫院,他會去的地方,大概也只有教授家。

  她想,教授出殯在即,也許有一些細節要商量,或許他去得急,才沒先打電話告訴她一聲。她也不怪他新婚第一天就放她單獨在家,他又不是去玩,他先是去醫院工作,忙完還沒得休息,又繞去教授家……忙了一整天,他一定累壞了。

  和他比起來,她輕鬆太多,先是吃大餐,之後就無所事事閒在家等他。

  知道他暫時回不來,腦袋登時放空,整個人貼靠著椅背,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睏,昨晚她興奮得一整晚都沒什麼睡,凌晨四點就起來,荷芯還笑她迫不及待要當新娘……

  連想笑都覺乏力,她真的困了,打了個呵欠,檢查門鎖後,被困意席捲的她,轉身進入房內,倒頭就睡。

  一早醒來,張開眼,陌生的房間讓侯芳儀怔愣了兩秒鐘,彈坐起身,隨即想起昨日她和家路已舉行過婚禮,現在她的身份不是「侯小姐」,而是「趙太太」。

  看著床上另一邊空蕩蕩的,昨晚「趙先生」顯然沒回來。

  沒多想,她相信他若沒回來,一定是在吳家為教授守靈。

  她有點懊惱,昨天她太累睡得太沉,連他沒回來都不知道,若早知他要為教授守靈,她應該陪著他的。

  瞥了床邊矮桌上的鬧鐘一眼,六點剛過,時間尚早。

  已無睡意的她,先進浴室梳洗一番,換上外出服,打算先去花店工作,晚點再打電話問他回家沒,也許可以幫他帶個早餐回來。

  走出臥房,她邊走邊欲將細直長髮束在腦後,經過客廳,瞥見沙發上躺了個人時,她著實嚇了一跳,雙手顫動了下,用手束攏的長髮尚未套上髮束,整個披散開來。

  定下心神,伸長脖子一瞧,是家路!

  也是,能開門進來,躺在家裡沙發上的人還會有誰。

  「家路。」她細聲喊著。

  繞到沙發前,見他睡得沉,她動作輕柔的蹲下身,沒叫醒他,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沉睡的俊臉。

  眼前這人,是她的丈夫,是她一見鍾情,深深著迷,為之迷戀的男人。

  即使睡著,他臉部的剛毅線條仍繃緊,睡容依舊給人酷厲的感覺,也許這和他的生長環境有關,他是個不向命運妥協甚至是挑戰命運的男人。

  她不只癡迷他,更崇拜佩服他。

  他的臉殘留一絲疲憊,她眼裡透著心疼,也不知他是昨晚還是凌晨回來的,昨天一整日的奔波,他一定累壞了。

  驚覺自己伸手摸了他的臉,輕觸之際,她立即收回手,現下他睡得正沉,還是別吵醒他,讓他睡飽養足精神。

  躡手躡腳緩緩站起,她想去房裡拿件薄被幫他蓋著,孰料才走了一步,手就被他抓住。

  「家路……」她看向他,他雙眼還是閉著,她不確定他是醒了,還是睡夢中下意識地伸手抓握。

  等了一會,他沒響應,她想,他可能還在睡,想掰開他的手,他突然出聲:「去哪兒?」

  只見原本闔眼的他緩緩張開眼,她淺笑說:「我去房裡拿件被子給你蓋。」

  見他躺著,似累得起不來,她又蹲下和他說話。

  「家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不進房去睡?」她輕問。

  他慵懶的黑眸直瞅著她,嘴角微揚,似笑非笑。意識到他可能會錯意,以為她在意昨晚的新婚之夜他沒和她同睡一床,她忙不迭再補上一句,「這沙發太小,你睡這裡會不舒服。」

  這組沙發想必也是朋友送的,小了點,他兩條長腿還掛在沙發外頭。

  惺忪睡眼凝定她,他摸著她的瞼,低啞道:「我凌晨一點回來的,見你在睡,不想吵醒你。」

  所以他就睡沙發?侯芳儀又心疼又感動,還欣喜兩人心意相同,方纔她怕吵醒他,不叫他,而他亦同。

  見她穿著襯衫牛仔褲,還穿襪子,顯然是要出門,他蹙眉問:「你要去哪裡?」

  「噢,我本來想去花店。」

  「不准去!」

  「啥?」

  他坐起身,將她拉到懷中,「我下午才會進醫院,在那之前……」慵懶黑眸情慾氤氳,他的手伸向她襯衫第一顆扣子,突來的舉動酡紅她的雙頰。

  「你哪兒都別去,陪我!」

  話才說完,便將頭埋在她袒露的胸前。

  ……

  「荷芯,對不起,我臨時有事,才、才會到現在才來。」

  下午一點鐘,和趙家路在住家附近餐廳一起用餐後,侯芳儀搭他的車到醫院,而後趕到花店,看見姚荷芯正在店裡吃泡麵。

  都過了用餐時間,荷芯才在用餐,且是吃泡麵,想必早上她一個人一定是忙翻了。一進門,侯芳儀歉聲連連。

  「幹麼跟我道歉?應該道歉的人是我,早上我蹺班了。」姚荷芯吃了一口面,含糊道。

  以為她是在說反話,侯芳儀苦笑。

  「我說的是真的。」姚荷芯一臉正色。「早上我送學長去機場。」

  「學長今天出國?」侯芳儀愣了下,「你怎沒跟我說?不對,昨晚吃飯時,學長不是說還沒確定。」

  「有人剛新婚,學長不想打擾人家新婚的甜蜜,所以千叮嚀萬叮嚀,叫我要守口如瓶。」姚荷芯自我讚許著,「真難得,這回我的嘴巴鎖得真緊。」

  侯芳儀微蹙眉,學長處處為她設想,她卻只顧新婚燕爾,但低頭一想,即便她知道學長今日要出國,恐怕也無法抽身去送他。

  別說出門,一整個早上,家路都不讓她離開他身邊,她連想打通電話給荷芯都沒辦法,他纏著她不放,但她也因此感受到新婚的甜蜜……

  想著,臉頰驀地燙紅。

  「嘖嘖,有人沉溺在和新歡的甜蜜恩愛中,舊愛可憐兮兮的在她面前吃泡麵,她都視若無睹。」

  「對呀,你不是去送機,怎會回店裡吃泡麵?」

  姚荷芯尷尬一笑,「因為本人一時不察,不知口袋即將空空如也,就買了一個名牌皮包送給學長,今早驚醒,突然察覺到該開始縮衣節食過日子了。」

  「抽屜有錢,你可以去買便當吃。」

  「都是你啦,你不來,我這只米蟲吃什麼便當。」

  「對不起啦!」侯芳儀歉笑。她知道荷芯有她的堅持,就算再沒錢,她也不會亂動店裡的錢,平日買便當,都是一五一十的記帳。

  「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幹麼當真,何況哪有人新婚隔天就上班的,連蜜月都沒有!」姚荷芯嘟囔著。

  「荷芯,我不是說了……」

  「我知道,你的家路是名醫,他很忙,而且吳教授的後事還沒處理完。」姚荷芯一歎,雖然死者為大,這樁喜事不宜太高調,但身為芳儀的超級好友,她就是覺得她受委屈了!

  不想繞著這些事談,侯芳儀轉移話題,「有訂單嗎?」

  「沒有。這幾日忙你的婚事,哪有時間再接訂單。」姚荷芯賊賊一笑,「我把訂單轉給學長的花店去接,你不會怪我吃裡扒外吧?」

  「當然不會。」說著,侯芳儀眼神黯淡下來。

  第5章(2)

  大口喝完最後一口湯,姚荷芯滿足的一笑,卻瞥見侯芳儀神色有異,小心翼翼地問:「你,生氣了?」不對呀,芳儀又不是小氣之人,何況轉接訂單的是她們的學長,是這次幫忙籌備她婚禮出最多力的人。

  侯芳儀搖頭,勉強露出笑容。

  「有什麼不好的事,對吧?」姚荷芯眸光一閃,直覺道:「而且是和自大狂有關?」

  「荷芯,家路他不是自大狂,他只是……」

  「他只是長得高大了些,傲慢了點,又有一些些以自我為中心,如此而已。」

  她對著侯芳儀假笑眨眨眼,見對方一臉難色,遂正經道:「好啦,趙醫師他說什麼?」

  「家路他……」侯芳儀欲言又止。

  家路給她出了個難題,她真不知該怎麼向荷芯開口,但這事總是要面對解決,多拖一天,只會惹他不高興。深吸一口氣,她開門見山說:「他要我辭掉花店的工作。」

  姚荷芯怔了下,「辭掉?」

  侯芳儀乾笑著,「他以為我是花店的員工。」

  「什麼,他到現在還不知道你是花店老闆?」姚荷芯彈坐起身,驚瞪眼,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你該不會是想用真老闆假員工的「步數」,測試他對你是不是真愛?也不對,他名氣比你大,賺的錢也比你多,要玩這種把戲,也是他玩……」

  見侯芳儀露出尷尬的笑,姚荷芯無力的垮下肩,一副被他們這對閃婚的夫妻打敗的模樣。

  「我原本是擔心你們交往才一個月,你不是很瞭解他,沒想到,真正迷糊的人是趙大醫師!」損完人後,姚荷芯才覺得事情似乎不太對勁,「等等,他要你『辭掉』花店的工作,你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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