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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春野櫻    


  位出鋒將舒適的床讓給她睡,自己則在艙房裡隨意打地鋪。

  一開始的幾天,她其實睡得不太安穩。她對他動了情,可又擔心他會突然爬上床來。

  可幾天過去,她慢慢的卸下心防。

  她總是偷偷的從床上望著他,看他兩手高舉交放在頭下,四平八穩的睡著,有時還會發出較沉的呼吸聲,她心頭莫名的發燙,甚至有種呼吸不順的感覺。

  看著他沉靜的面容,想著他為她做的一切,她打從心裡不願相信他是那個殺害她的惡人,可只要視線往他臂上一瞥,那道傷疤便又提醒著她不爭的事實。

  是你嗎?她在心裡已經這麼問了千百次。

  望著他沉睡的側臉,她無意識的歎了一口長長的氣。

  「睡不著?」位出鋒閉著眼睛,突地出聲問道。

  嚴世安嚇了一跳,問道:「你怎麼還沒睡?」

  他慢慢的睜開眼睛望向她,「你在那種地方待了那麼久,還不瞭解男人?」迎上他冷靜卻又熾熱的黑眸,她心頭一跳,「什、什麼意思?」

  「一個女人就睡在我伸手可及之處,你覺得我能心無雜念的入睡?」位出鋒好笑地問道。

  嚴世安臉一熱,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他的意思是……他對她有「非分之想」嗎?想到這裡,她連忙翻身坐起,目光四處飄移,就是不敢正視他。

  「其實我……我可以像之前那樣睡在門外。」她說話的同時,兩腳下了床,套上了鞋,「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我、我可以……」感覺到他熾熱的目光,她頭頂像著火了似的。「我……我睡外面……」她邊說著邊小心翼翼的繞過他。

  突然,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雙眼直視著她,「不是說要暖我的床,怕了?反悔了?」

  「不,我……」

  她話未說完,位出鋒微微施力一扯,讓她安安穩穩的落在自己身上,勁臂箍住了她。

  他感覺到她在顫抖,她的身子下意識抗拒著他。

  「你的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他沉聲問道。

  「不,還沒……」

  「還沒?」他的俊臉欺近她,呼出的熱氣都噴吐在她臉上。

  嚴世安緊閉雙眼,聲音抖顫,「真的還沒,我……我可以給你看傷口……」

  話一出口,她後悔得想一頭撞死,她可以給他看傷口,不就表示她可以在他面前寬衣解帶?老天爺啊,她到底在說什麼?

  她那羞澀驚慌、不知所措得手指頭都快抽筋的樣子,不知怎地勾起位出鋒久違的渴盼及愛戀。

  這些年來,他身邊從沒缺過女人,可他對她們只有單純的慾望,只是單純的發洩及抒解,他不渴盼她們,更沒有愛戀,唯獨對她不一般。

  他直覺感到畏懼,可這種感覺又美好得讓他有種明知那是未知深淵,也要一躍而下的衝動。

  反正她是他花了一百兩贖回的,而且她自己也說了要為他暖床,總之,她是屬於他的。

  想到這兒,位出鋒莫名覺得腦袋發脹,脹到他無法再思考,他任由著慾望帶領,大手往她腰間探去,扯開她衣裳的腰帶,大手再往上一滑,捏住她的一隻渾圓。

  「啊!」嚴世安驚呼一聲,本能的要反抗,「不……」

  她的拒絕讓他感到有些氣惱,「你不是下定決心才上船的嗎?」說著,他用自己身子的重量壓住了她,大手在她纖瘦的嬌軀上放肆的遊走。

  儘管隔著衣物,但當他的手張狂又霸道的摸索著她的身子時,她還是害羞不已。「住手,不要……」

  看著身下不斷掙扎抵抗的她,位出鋒濃眉一皺,他猛地掐住她的下巴,眸光冷銳地瞅著她。「你冒死為我捱刀,不是因為你對我動了情?」

  住手,不要,我不想。

  曾經,初雪這麼對他說過,那是在他們的兒子位學齊兩歲時。

  她是位家遠房親戚之女,曾在十六歲那年到位家做客兩個月,當時他並不知道她便是母親屬意的媳婦人選,他全心全意在航海事業上,對她禮貌而淡漠,兩人並無交集。

  來年,她嫁進位家,兩人雖談不上如膠似漆,但也相敬如賓,他不是個嘴甜的人,也不善於討好女人,可那並不表示他不在乎她、不喜歡她。

  他是喜歡她的。每回出航靠了港,他總是費心為她找尋稀奇的玩意兒,可不管他多麼歡喜的將禮物送到她面前,從不見她綻開笑顏。

  她笑的時候,總是在他出航那天,她雖然極力表現出捨不得、不放心的樣子,卻藏不住眼底的歡喜。

  他慢慢的發現,有另一個男人能令她笑,那是個會說甜言議,只消一個尋常舉動便能討好取悅她的男人,正是自幼養在位家,他娘的親外甥、他的表弟,趙人鳳。

  他可以暗中抓他們的小辮子,然後給他們安上姦夫淫婦的罪名趕出位家,可他始終沒有那麼做,一是為了兒子,二是為了位家的名譽。

  就這樣,他與她再無交集,漸行漸遠,他封閉冷卻了自己的心,再也不為任何女人。

  當初對他說「不要」的初雪,心裡有著趙人鳳。

  如今對他說「不要」的初雪,心裡有著念祖。

  他不該再愛上一個心有所屬的女人,他不該再次動心動情,他懊悔沮喪得想劈了自己。

  迎上他那彷彿受傷野獸般的眸子,嚴世安的心一揪。

  是,她是對他動了情,可她也恨自己對他動了情。

  「你寧可成為暖床的女人也要上我的船,究竟是為了什麼?無處可去?」

  「是。」她直視著他,「我無處可去,我……我只想有個安身之處。」

  聽著,他鄙夷一笑,「女人真是可怕,心裡有著心愛的男人,卻可以若無其事的躺在另一個男人身下。」

  「咦?」什麼心愛的男人?什麼另一個男人?她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活著?還是死了?」位出鋒又問。

  嚴世安這下子更困惑了,「他?」

  「念祖。」他說,「你不管昏迷還是睡著時,一直喊著的男人。」

  這會兒她總算明白了,他以為念祖是她的男人?這真是天大的誤會,但旋即她意識到這個天大的誤會可以讓她暫時脫身。

  為了自保,她開始瞎掰故事,「我知道他活著,只是不知道他在哪兒,他老家在南方,所以我才會想搭你的船到南方去,我……我想再見到他。」

  位出鋒聽了,信了。

  他抽回手,深深的倒抽了一口氣,眼底有著再也藏不住的悵然與失落。

  他站起身,冷冷地道:「從今天開始,房間給你。」說罷,他旋身走了出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嚴世安本該鬆一口氣,感到慶幸,可不知為何,她卻心痛如絞,難受得眼眶泛淚。

  嚴世安自認傷口已經復原了八、九成,一早便來到伙房想幫飛叔的忙。

  飛叔擔心她會不小心拉扯到傷口,急著要趕她走,「你去上面透透氣,這兒我來就行了。」

  她倒也聽話了,這些天她每天待在船艙裡,實在是悶壞了,確實很想到甲板上吹吹風。

  她才走出船樓,便碰上鳳海。

  鳳海見她氣色不錯,十分歡喜。「你的氣色好多了,你都不曉得,之前你捱刀被帶上船時,樣子有多嚇人。」

  「是嗎?」

  「真的。」他續道:「不過大家知道你是為了救二爺才會中刀,都覺得你很勇敢,很了不起。」

  「我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麼了……」嚴世安蹙眉一笑,「但話說回來,幸好替他捱了刀,不然他也不會讓我上船。」

  鳳海登了一下才又道:「嗯,我聽說二爺打算把你留在秀麗老闆娘那兒。」

  此次他沒有下船,留守破浪號,聽回來的李韶安說,二爺將她留在火娘子酒館時,他還悵然了好一會兒。

  「初雪姊姊,你能回船上真是太好了。」

  「嗯,希望二爺別又突然把我留在哪裡了。」嚴世安回以一笑。

  她第一眼見到鳳海時便覺得投緣,她想應是因為他讓她想起念祖吧,他們都長得清瘦秀氣,念祖是小了一點、矮了一點,但兩人的感覺及氣質十分相似。

  「其實二爺那人是刀子嘴豆腐心。」鳳海笑道:「他有時是冷酷了一點、嚴厲了一點,但其實他很容易心軟。」

  「才不是。」嚴世安輕啐一記,「他對我特別嚴厲、特別壞。」

  「要是二爺對你壞,就不會為了你把馬大山扔下海了。」他說。

  「說不准他老早就想把馬大山扔下海,只是缺少一個正當的理由。」

  鳳海笑睇著她,「姊姊對二爺有好感吧?」

  「咦?」嚴世安陡地瞪大雙眼,不免有點心慌,「才沒有!怎麼可能?」

  「我聽說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好感時,常常會特意找對方的麻煩,或是挑剔評論對方。」他眼底閃著黠光,「二爺對你壞,或許就是因為喜歡你。」

  「咦?!」

  「你想,二爺把艙房讓給你,為了你把馬大山丟下海,又為了贖你花了一百兩,你們非親非故的,他為什麼要對你這樣?」鳳海稍微頓了一下,才又道:「除了喜歡你,我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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