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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葉芊芊    


  「你討打啊!」她幸災樂禍。

  「幹嘛!你的心腸真這麼壞,恨不得我最好被揍得全身包紗布,變成木乃伊?」他苦中作樂。

  「你本來就該受點教訓,總不能每次哭的都是女人,花心蘿蔔。」

  「你以為分手只有單方面有感覺嗎?那你可大錯特錯了,男人的眼淚是往肚子裡流,表面上總要像個男子漢。」他忍不住糾正她的偏見。

  「男子漢?你別把負心漢說得那麼好聽。」她依舊傲慢。

  「思涵,我奉勸你一句,愛一個人不見得有終點,也許是傷心的起點。」

  「相愛的兩個人,都有責任將愛延伸到永遠。」

  「你長這麼大,沒見過因愛而結合的夫妻,最後也可能因愛而離異?」

  她吸了口氣,無力反擊,眼前正有一個例子以現在進行式發生--張開傑和餘力耘岌岌不保的婚姻。

  「你這一次談戀愛大概是初戀吧?如果是,你要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初戀是最美、最動心、最值得回憶,但是最不可能有結果的苦戀。」他的經驗談。

  「總有例外吧?」她不見棺材不落淚。

  「看你祖上有沒有燒好香?」他恢復裝瘋賣傻的本色。

  汪思涵懶得再和他沒完沒了,話峰一轉:「她回家了?」

  「是我把她抓回去的,親手交到她媽的手上。」他像英雄救美般,赤手空拳和那些手持球棒的惡少年搏鬥。不過他不是藍波,沒有辦法以一抵七,是林韻受不了處於被挨打狀態的他,一身傷痕纍纍,最後她喊了住手,才結束戰鬥。

  「你在哪裡找到她的?」

  「小太妹有什麼地方可去?還不是東區一些、、二十四小時的餐廳,唉!五年沒回來,台灣這種藏污納垢的場所愈來愈多,裡面十個客人中,有八個是青少年,看了真教人寒心。」他感謝皇天不負苦心人。

  「問做父母的人,夜深了,孩子在哪兒您知道嗎?」她想起孫叔叔的廣告詞。

  「時代在變,連口號也變了,以前電視公益廣告是:爸爸回家吃晚飯;現在是孩子早點回家。」他悲天憫人。

  「你找了五天?」她又看到逃過他眼神中的溫柔。也許這溫柔才是他真正的內心,也許這溫柔的一面是蔣天雪、林韻深愛的他。

  她懂了,他一直在逃避過重的愛情,怕負擔不起。

  「沒辦法,壓力大,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孝之始也。」林媽媽的威脅猶在耳畔。

  「不是吧!良心不安。」她平心靜氣地說。

  「我?開什麼玩笑,這話要是傳出去,會有很多未婚媽媽找上門來,要我認領一堆身份證上記載父不詳的孩子。」他幽自己一默。

  「林韻還好吧?」

  「瘦了點,精神也不好,翹家的孩子大概都是這個樣。」

  「她有提到要回來上班?」

  「看這個情形,是不太可能了,你總不希望辦公室雞飛狗跳,天天演全武行。」

  「合約,她和儷佳人的合約還有一年兩個月才到期。」她自言自語。

  「那豈不是逼我走路!」他習慣一走了之。

  「你走了,我的刀子嘴會寂寞。」她代蔣天雪留他。

  「我寧願是你的芳心留我。」他一副吊兒郎當的笑容。

  「如果能挽留你,我的心可以犧牲。」

  「不行,我們大家都承受不了。」

  他沒有說錯,夾在兩個前任女友的中間,不止於腹背受敵的窘境,根本就是千刀萬剮的絕地,他不得不在自掘墳墓後,再辟一條地道鼠竄。

  遊戲人生,已經不適合他了,他老了。

  老到心快死去。

  ☆☆☆☆☆☆☆

  會議室外傳來一陣潑婦罵街的喧嘩,汪思涵和田子照對看一眼,她直覺又是他惹的媧,他肩塌下默認,也覺得是自己帶來的病菌。

  她白了他一眼,眼神充滿了責難,然後長吁一聲,推門出去衝鋒陷陣。

  居然是餘力耘,拖著女兒,臉上掩不住風塵僕僕的倦容,雙手拊@兆C慷⒆拋翾傿謋悃t慕j鍛G紕u鉏R屏稱耪儀楦咎概械木骯郟皎渽犎蠕杏致睿≠阨渽獂N薅q謚裕炯臟赫k皎棯ㄧ{耍阬W窖祠綢?

  不能不有與可有可無的兩樣心。

  是啊!她是該狂奔而來的,張開傑同樣失蹤了五天,做妻子的當然會懷疑被狐狸精藏了起來。可是餘力耘顯然犯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大忌,在公眾場合掀桌踢椅,不知是羞辱別人?抑是羞辱自己?

  丈夫外遇,做妻子的是可以理直氣壯,但是,方式有很多,平心氣和談判、驚天動地吵架,如果答案一樣,哪種比較漂亮?

  「力耘,有什麼事下了班以後再說。」汪思涵輕咳一聲,示意大家上班時間不要看戲。火災現場,最忌袖手旁站的圍觀者。

  「不,這是我和這個賤女人之間的問題,你不要插手。」餘力耘哪能等到下班,她現在就要了斷。

  「這裡是上班的場所,鬧開來,大家面子都不太好看。」

  「她勾引人家丈夫,還怕不要臉嗎?」這一句是說給大家聽的。

  蔣天雪臉上沒有表情,心底被刺了個大洞。

  「到裡面談好不好?總經理室現在是空的,我們進去再說。」汪思涵強拉著餘力耘往裡走。

  走到門邊,餘力耘若有所悟地低下身。「秀秀不要進來,和門口的姊姊一起接電話,好不好?」孩子的世界是純真的,不該放入大人們的邪惡,被大人帶壞。

  小女孩懂事地點點頭,一溜煙地跑開是非。

  「思涵,你不是外人,進來替我們排解糾紛,當個仲裁人。」蔣天雪這麼做,無疑是希望表明立場後,由汪思涵出面打圓場,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汪思涵左右為難,但又不能拒絕,只好硬著頭皮坐在總經理的位子,遠離槍林彈雨的會客區。

  關上門後,餘力耘開門見山。「把張開傑交出來!」

  「我不知道他現在何方,不過他曾經打電話來,我也勸他早點回家,免得家人操心。」蔣天雪吞雲吐露的背後,儘是落寞與無奈。

  「你以為三言兩語就可以打發我走?告訴你,我才不信你的假好心。」餘力耘嫌惡地以手掩鼻。她討厭煙味,她以為張開傑亦然,曾幾何時他變了?還是她想錯了?他根本不排斥抽煙的女人。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變不出一個張開傑來給你。」蔣天雪聳一聳肩。

  「如果你真顧慮到他是有妻小的人,為什麼要在日本和他上床?」

  「對不起,是我的錯。」蔣天雪捻熄煙,氣短的說。

  「你現在認錯又能怎麼樣?兩個無辜的孩子因你的錯,有父親成了沒父親的孤兒。」餘力耘不是來聽對不起的,她來謀求亡羊補牢之道。

  「你要我怎麼辦?」覆水該如何收?

  「我要你立刻消失。」剪草除根,春風吹不生。

  「你是說辭去工作、搬家?」蔣天雪倒抽一口氣。

  「沒錯,去一個張開傑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辦不到,我只要不見他、不接他的電話、對他潑冷水,他應該會死心。」蔣天雪無法接受條件,沒有理由她一人背三個人的十字架。

  「只要仍找得到你,他就不會死心。」餘力耘不許她漫天討價。

  「張太大,坦白說他回不回家的關鍵不是在我,是你。」蔣天雪犯顏進諫。

  「我?你不要想推卸責任,在你沒出現前,我們夫妻相敬如賓、家庭和諧,一點問題都沒有。」餘力耘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

  「是嗎?你難道沒有想一想你們的相敬如賓是單向、或是雙方面?」

  「別把他出軌的罪過往我身上推,妻子本來就該是管家婆,如果不是我犧牲自己,在家替他孝敬公婆、照顧子女,他的繪畫事業不會有今天的成就。」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個賢淑的妻子,餘力耘自認功德圓滿。

  「他是可以安心的作畫,但作畫完時,他回到家裡又是什麼樣的情形?」有人說過這樣的笑話:在餐廳用餐的一對男女,如何一眼看出他們的關係?有說有笑的是情侶,埋頭吃飯的是夫妻。

  「他習慣了在家由我全權作主。」

  「對,你主宰家裡的一切,包括他想逗孩子玩,都得經過你精心設計的作息表允許。」這些話,蔣天雪可以不明說,但是她不希望眼睜睜看一個家毀滅,甚至於是在不明就裡下毀滅。

  「這樣有錯嗎?孩子的成長過程有規律,什麼時候該背詩詞、什麼時候該念注音符號,時間安排有計畫,一分一秒都掌握好,我這樣苦心培養孩子也錯了嗎?」餘力耘怒火中燒,蔣天雪有什麼資格管她的家務事?難不成她想鳩佔鵲巢?

  「你掌管的是個家,不是軍隊。」

  「他什麼芝麻小事,都對你說了?」餘力耘氣得牙齦隱隱作痛。

  「我只是想勸你放鬆一下自己,也讓這個家輕鬆一下。」蔣天雪曉以大義。

  「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嫌我床上功夫不好?你教教我怎麼讓他滿足!」餘力耘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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