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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頁 千尋 「都不是,因為懷寧宮正是我們一起辦案的處所,你的所言所行,王爺都瞭如指掌,要不要同本宮賭賭,賭王爺今日不會上平和宮來迎娶關姑娘?」 關倩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大亂,臉上露出瘋狂,她死死瞪著宮晴。好啊,宮晴不讓她好過,她也不會讓宮晴快意! 挑眉淺哂,拉出一個冷酷笑靨,她偏過頭,目光猙獰。「公主好謀略,關倩甘拜下風,看來今日,這身嫁裳是穿不成了。」 手飛快一扯,她扯掉身上的大紅嫁衣,胸前那顆赤金嵌紅寶石應聲落地,滴溜溜地在地上轉動。 她一枝一枝拔掉頭上的金簪步搖,滿頭青絲緩緩滑落背後,她的臉上帶著一絲勝利的笑意,定定地望住宮晴。「不過既然公主知道千芒……那麼我沒福分穿上這身紅衣,賀心秧恐怕也沒這等福氣吧……」 她的話讓宮晴與方磊神情一凜。她竟將千芒用在蘋果身上?轉頭,方磊給宮晴一個鎮定表情,要她別怕,千芒的毒他能解。 宮晴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 她冷笑,真是該死啊,這就是她和柳棄的交易條件? 關倩用人肝換得蘋果一條性命,不,還有願願與望望,這個惡毒殘忍的女人,所有人都被她欺騙,以為她寬容大度、善良體貼,相形之下,蘋果被批評得體無完膚……等等,那些對蘋果不利的謠言也是她傳出來的吧?是,肯定是,否則誰會花工夫去挖掘蘋果在花滿樓的舊事?! 看著宮晴驚怒焦郁的臉色,關倩心情突然大好,她仰頭大笑,「老天爺,禰對我真是不公平呵,到頭來竟讓我失去一切。」 宮晴忿然接話,「老天就是不公平,這世間才有窮與富、美與醜、善與惡,但上天也公平,你要金錢,就會奪走你的清心寡慾;你要成熟,便要拿青春來換;你想謀奪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祂便會讓你一敗塗地、失去所有。」 「是嗎?采莘公主,那你想要什麼?尊貴榮華,與孟郬一生廝守?這得用什麼來換?你的命嗎?」 語音乍落,關倩抽出腰間軟劍,直剌宮晴胸口,這一擊來得太快,屋外的侍衛反應不及,剎那間,鮮血自她胸前噴湧而出! 右腳剛踏進平和宮,想替蕭瑛迎關倩至勤政殿的孟郬,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幕驚嚇,他直覺反應的飛身而入,毫無思考地將全身力氣運於掌中,直襲關倩胸口。 關倩以為自己躲得過的,沒想到孟郬內力如此之高,突如其來的掌風讓她無從閃避,掌力所至,她胸口受到重重的致命一擊,整個人被擊飛向後,「砰」一聲撞上牆壁。 她墜下倒地,鮮血狂吐,胸間肋骨盡折,斷骨插入心肺。 不甘心啊,她機關算盡,以為她的人生將要雨過天青,真不甘心…… 第十五章 回家(1) 賀心秧不停吐著鮮血,痛楚在她每一寸神經中蔓延,蒼白扭曲的小臉、咬得泌出血絲的雙唇,看得蕭瑛心如刀割。她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彷彿聽見死亡的腳步接近,她恐慌、她害怕,她眼底有深深的依戀不捨。 就要死了,怎麼辦?她再也看不見願願、望望,再看不見蕭瑛,天涯海角、天上人間,從此生死分離。她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死亡是什麼感覺,會比現在的痛不欲生更嚇人嗎?會不會像是墜入萬丈深淵,被永夜包圍? 她凝望著蕭瑛慘白的臉,潸然淚下……她就要死了,離開親人、朋友,離開愛她、她愛的人們,沒有他們,她能不能忍受無盡的黑夜? 方磊不在太醫院,但所有的太醫全趕過來了,他們分別替賀心秧號過脈後,表情是一致的絕望,他們跪地垂首,雖然沒有說話,但大家全明白,她沒救了…… 蕭瑛大聲怒吼,「便是掘地三尺,也給我把方磊找出來!找不到他,你們一個個通通給我陪葬!」 他從不輕賤人命,會說出這種話,是因為他已經恐懼到極點,再沒辦法克制。 紫屏在哭,苓秋更是哭得不能自己,她們不明白,怎地好端端的一場喜事,會鬧成這樣?紫屏更是自責得想拿把刀子割了自己,她狠狠捶著自己的大腿,恨死怨死自己,小姐說不舒服,她怎麼可以否決她,怎麼可以說她在演戲,還要逼她聽話懂事,逼她當個好媳婦。 都是她害的,如果能早一點找太醫,也許小姐就會好好的……忍不住滿心哀慟,她抱住苓秋,哭得不能自己。 蕭瑛抱起賀心秧,讓她坐在自己的膝間、靠在自己身上,他用袖子抹去她嘴邊的鮮血,一遍一遍再一遍,可那血像是吐不盡似的,不斷從她嘴邊流出。 「不怕,不會有事的,方磊的本事有多大,你是知道的,對不?再撐一會兒,為我再撐一會兒好不好?」 口口聲聲說不會有事,可是蕭瑛不知道,他的口氣失去了篤定,不知道自己的淚水悄悄滑落眼角,在下頷匯聚,滴落她唇邊。 她知道、也嘗到了,是苦澀、是絕望的滋味。 她很害怕,但忍不住想笑,忍不住想告訴他:傻瓜,安慰人的口氣要自信一點,這樣軟趴趴的,誰會相信? 她想擠出一個甜美燦爛的笑臉安慰他,想告訴他,沒關係,她不是死去而是往回家的方向前行,可是……沒把握呵,她沒把握自己回得去,更沒把握那些話安慰得了他。 突然間,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蕭瑛痛得皺緊濃眉,但不管再疼再痛,他都不肯放下懷裡的賀心秧,不肯與她片刻分離。 疼痛間,許多場景躍入他的腦袋中,熟悉竄入心底。 她繞過自己,隔著圓桌,瞠大杏眼,朝他大吼,「假的!我不是名門之後、不是官家千金,更沒有落難,我只是在這個不懂得民主、不懂尊重人權的時代裡,被一群惡毒的壞蛋抓到,然後以武力脅迫、逼良為娼……」 她從震驚到恍然大悟,再到痛不欲生,鮮明精彩的表情,看得他心情大悅。奇怪,他怎麼從來不知道,整一個女人會得到這麼多樂趣?「秧秧、蘋果、黛安芬,請問姑娘有多少個名字?」 「請問王爺,我前輩子是殺你父、奪你妻、謀害你的性命,還是搶了你的家產、放火燒了你全家?為、什、麼,你要這樣對待我?!」她苦著一張臉。 他仰頭大笑,摸摸她的頭髮,低下頭額頭與她相交,在她耳畔輕聲撂話—— 「怎麼辦呢?我可憐的小蘋果,以後我還會繼續這樣對你,因為這樣……太有趣了。」 她臭了臉,命令蕭霽道:「果果,去找一把鏟子給我。」 「做什麼?挖地道嗎?」 「不是,我想挖挖這裡有沒有藏了什麼髒東西,怎盡招惹些不乾不淨的人。」 「放心,讓你們搬進來之前,我已經找人看過風水,這裡是吉祥寶地。」 「要比風水,哪兒比得上皇陵,王爺怎不上那兒溜躂溜躂?」她橫眉豎目,終於轉頭望向他。 她聳起肩膀,像繃著什麼東西似的,待鬆開肩、鬆開臉部表情時,她大大地吸一口氣,彷彿要把所有空氣全吸進自己肺裡,她拉出一道滿足笑意,甜甜地笑說:「你不娶惠平郡主,真好。」 他也笑,一笑再笑,笑得自己都忘記,笑容是用來掩飾自己,而非用來表達真心。 他把她攬進懷裡,她是他的。 「因為喜歡,所以擔心;因為愛你,所以在意;如果你真像自己說的那樣喜歡我,就請別再讓我為你擔心。你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冒任何想冒的險,前提是:你必須平安、健康地回到我面前。」 他吻她,在她唇舌間輾轉流連,他捧著她的臉,想用吻密密地將她在心底封存,教自己一輩子不忘記這個愛人,他希望他們還有長長的一生一世,希望未來的每個吻都像現在,繾綣纏綿…… 他終於放開她,卻發現她滿臉淚痕。 「我吻得很爛嗎?為什麼哭得這麼慘?」 「不是,我哭是因為你馬上就要出發,時間不夠了。」 「時間不夠?你想做什麼嗎?」 她哽咽著說:「我想和你做禽獸不如的事。」 他心疼地揉了揉她的長髮,笑說:「好,等我回來,就和你做禽獸不如的事。」 然後,像是一根繩子,飛快地串起他與她之間所有片段點滴,那些塵封的往事在瞬間、在千鈞一髮裡,破開他的腦子,想起來了,他通通想起來了。 弄錯了,他早已經放下關倩,蘋果才是他心愛的女人,她們雖有相似的臉龐,卻有截然不同的性格。 她是他獨一無二的穿越女啊,是蘋果讓他明白,關倩只是在自己需要親人的時候適時出現,他喜歡關倩,因為她對自己盡力、給予關懷,而關倩的背叛,傷害的不是他的感情,而是他的驕傲與自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