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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千尋 後宮嬪妃明爭暗鬥,為求生存,她們明裡暗裡為姑姑做了不少事,早該是心狠手辣的人,可面對兩個玉似的孩子,卻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 她們很清楚,賀姑娘並不是姑姑她們說的那種狐狸精,王爺喜歡往懷寧宮跑,是因為這裡不似宮裡其他地方,這裡的氣氛輕鬆,時時都可聽見笑聲,賀姑娘從不把宮人當奴才看待,那句奇怪的「法律之前、人人平等」,讓她們突然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 「同姑姑說又有什麼用?我們的性命又不是操縱在姑姑手上。」雨鴛開口,兩人愁眉糾結。 「是啊,又不是操縱在姑姑手上……」翠墨喃喃附和。 那天晚上,她們待願願望望睡著,便把孩子交給乳母,找了個借口往平和宮去,她們想同姑姑把話挑明說開,別讓姑姑繼續誤會賀姑娘,誰知姑姑竟睡得不省人事,不管她們怎麼推喊,姑姑一動也不動。 無奈之餘,她們只能回懷寧宮,可方走出姑姑房間,就被一名黑衣男子攔住,他衝著她們笑,那笑聲像是刀子在鐵片上刮磨似的,刺得她們耳膜生疼,全身顫慄不已。 彷彿能看透她們的心思般,黑衣人冷嘲問:「想打退堂鼓了?不忍心對孩子下手?行,五日後,你們等著替親人收屍吧。」 昨兒個是第七天,翠墨收到家裡的消息,說她娘過世了,翠墨幾乎要崩潰,可那惡人不允許,他二度出現,像那日一樣,週身泛著冰寒氣息,像是從地獄來的魔鬼,冷冷地凝睇她們。 他說:「給你們三天時間,再不動手的話,下響應該輪到……雨鴛姑娘的爹娘還是翠墨姑娘的兄嫂?」 她們不敢賭,也沒有勇氣賭,她們害怕再次聽見親人的死訊。 「做吧,反正我們早該下地獄的。」雨鴛咬牙道。 如果一人下地獄,可以換得一家平安,那麼她也只能丟棄所有的道德良知。 兩人互視,一點頭,翠墨恨恨的打開竹筒,即使她的十指不停顫抖。 那手,像是千斤萬斤重,心底不願,卻無從選擇。 她們走到床邊,這才發現願願並沒有睡著,一雙晶亮的眼珠子直對著她們瞧,看得她們心底一陣發涼。 伸懶腰,賀心秧擱下毛筆,終於完稿了,希望這本稿子能夠在最短的期間內幫她多聚個幾千兩。 走進園子,她看著小四指點木匠哪邊該修、哪邊該補,弄得自己好像是專家,她沒上前,雙手環胸,身子微微靠在牆邊,看著兩對男女越來越有默契的互動,心底安慰。 前段日子,小四再也受不了紫屏的裝傻,他滿臉懊惱地跑來問她怎麼辦? 她輕輕一笑,反問他,「為什麼滴水能穿石?」 小四傻了傻,不知道她怎會把話拉到這上頭。 賀心秧也沒多為難人,就揭曉了答案,她說:「原因有二,目標專一以及持之以恆,如果紫屏是你真心想要的,那麼就繼續努力吧。」 眼下看來,滴水穿石之效已經發揮,她不帶紫屏和苓秋走是對的,世間情分難得,她不該自私。 紫屏很能舉一反三的,她每設計一種新玩具,她就能弄出另一種同質玩具,苓秋的組織力強,能把她東說一點、西講一些的幼教概念組合,發展出一套新學派,有這些本事,她們定能在遊戲王國裡擔當大任。 宮晴有孟郬、紫屏有小四、苓秋有風喻,至於蕭瑛……有深愛多年的關倩相伴,他的幸福不需要她來擔心。 澀然一笑,賀心秧轉身,準備回房。 可這時,懷寧宮裡突然來了幾名不速之客,下意識裡,她並不想見,但發現客人進門,紫屏一行人快步走到賀心秧身邊,低聲說:「小姐,是關姑娘來了,您別拒人千里之外,見見吧。」 「小姐,你別怕,我們都在,她們不敢對你怎樣的。」小四像打氣似的,對她精神喊話。 苓秋和風喻沒幫腔,卻用兩雙巴望的眼睛瞅著她。這是做什麼呢?他們都恨不得將她打包、送進王府吧,這個蕭瑛的影響力很霸道。 可她能怪他們?恐怕不能,賀心秧理解他們的想法。 他們定是眼看近日裡她與蕭瑛相談甚歡,認為自己早晚會嫁入王府,與關倩成為姊妹,與其等入了府再來打好關係,不如現在先套好交情。 側過臉,望向徐徐朝自己走來的關倩,以及她身邊的宮女小紅、小綠,她無奈,苦笑點頭,就順了他們吧。 紫屏很樂,悄悄地對她豎起大拇指,只差沒對她說聲Goodjob。小四、風喻很明顯地鬆了口氣,而苓秋連忙將人迎進屋裡。 關倩進入偏廳後,深思的眼光始終停留在賀心秧身上,嘴角勾著不鹹不淡的笑意,心底諷刺的想著,這回倒好,自己順順利利進門,連茶水都有了,幾時起,賀心秧學會熱切待客?是不是因為她相信自己已經贏定? 垂下眉眼,胸中掀起波瀾恨意。 她回想前天,日盼夜盼的蕭瑛終於踏進平和宮,她以為他要同自己說說心裡話,要為之前的失約而道歉。 誰知並沒有,他壓根兒忘記他們之間有過的約定,他出現,只為了對她說賀心秧的好處,然後提出最重要的一句結論——日後你與她不分尊卑,同為蜀王妃。 這是什麼話?禮制便是禮制,哪有什麼不分尊卑,哪能夠同列王妃? 她氣惱難平,數十日不見面,他沒有半分想念,一旦出現,居然是為了別的女人。 會不會他今天說「不分尊卑,同為蜀王妃」,成親後卻突然間發現,皇家玉牒上,蜀王妃的名字是賀心秧而不是關倩? 如今尚未成親,他已偏心至此,她不認為成親後自己會得到公平待遇。 蕭瑛的話像一鍋熱油從她喉間硬灌下,炸裂了她的心肝,燒燬了她的腸肺,灼燙她的每寸知覺。 這兩日她坐立不安、氣憤難平,全身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啃觸,於是她決定,不再延宕計劃。 昨天深夜,一具新的屍體被埋進壽永宮。 她定定望著賀心秧,想起她很快就要變成一具屍體,同方埋入壽永宮那具一樣,關倩忍不住微揚嘴角。 「小紅、小綠,你們退下吧。」她轉過頭,溫柔地對身後的小紅、小綠說話。 關倩想要與她單獨談? 好吧,主隨客意,她就認真敷衍關倩一回,當做是對紫屏他們的交代,免得再聽他們嘮叨不停。 賀心秧向紫屏、苓秋示意後,她們便與小紅、小綠一起守到門外,出去時順手將門帶上。 門關上,關倩緩緩起身,走到賀心秧面前,若不是擔心動靜太大、驚動了外頭的人,她真想一掌捏斷賀心秧的脖子,只不過……有差嗎? 關倩的嘴角一勾,勾出得意笑容,讓賀心秧多活幾日又何妨,反正她很快就礙不了事。 想到此,她忍不住想說說自己,應該沉住氣的,與賀心秧見面實在沒什麼太大意義,將死的人了,難不成自己還要幫她完成遺願? 想想,賀心秧的遺願會是什麼?替她照顧兩個孩子?放心,他們會是她黃泉路上最好的伴侶,孩子本來就應該跟著母親的呀。 想起那個被柳棄換過的竹筒,她笑容更盛。也是啦,陳姑姑做事太瞻前顧後,光是給點教訓能頂什麼用,人的記性不長久,與其要讓賀心秧有所顧忌、乖乖當個好小妾,不如一次做個了斷,徹底斷了她的生路。 賀心秧看著關倩變幻莫測、帶著幾分瘋狂的表情,有些疑懼,她是怎麼了?生病?下意識的,她身子往後挪開幾分。 關倩笑逐顏開,彎下身子,低聲道:「姑娘今日倒是有禮,與上回判若兩人吶。」 「上回失禮,還請關姑娘見諒。」賀心秧偏過頭,閃開她過度接近的臉。 「也是啊,日後都要同居一處了,我能不見諒嗎?」 關倩直起身子,銳利目光射向她,倘若眼光有殺傷力,現在賀心秧大概已經變成蘋果牌篩子了。 賀心秧納悶,這就是傳說中溫柔婉約、體貼善良的關倩?不對吧,如果她這種等級叫做溫柔體貼,那自己就是柔情似水、西施級的人物了。 她還在狀況外,搞不清楚關倩瞬息萬變的表情,滿心胡思亂想。 見賀心秧沒答話,她的沉默讓關倩更加確認自己的想法,她的眼底緩緩地浮上一層恨意。 怨恨與妒嫉都會使人瘋狂,關倩望著和自己相似的臉龐,一股無明恨意竄燒著。 憑什麼?蕭瑛愛的是她,過去一年,陪在身邊的人也是她,賀心秧不過偷巧有一張和自己相似的面容,憑什麼奪走他的專注、他的寵溺? 賀心秧不該出現,不該活著,更不該插足在她與蕭瑛之間。蕭瑛是世間上第一個真心待她好的男人,她不會眼睜睜看著別人搶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