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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瑪奇朵 她就是要跟他槓上了! 旬賁虎輕歎了口氣,這女人真是嘴硬又愛逞強,他不過是想問問她要不要幫忙而已。 話說剛剛在鎮子口,他也想問她要不要搭牛車,誰知道他才剛要開口,她就興匆匆的往通往鎮外的路上奔去,他沒辦法,只好把話給吞了回去,跟上她。 現在看她那連站都站不穩的樣子,撐不了多久肯定就走不動了。 旬賁虎估計的沒有錯,杜映紅走沒多遠,就又蹲坐在地上喘著氣,這回當她看見那雙大腳又停在自己的身前時,她仰起頭,看著那個背著光而看不清楚面容的男人,咬著牙警告道:「你要是敢把我丟下……我就是做了鬼半夜也要去尋你!」 這話乍聽挺可怕的,但是讓一個聲音嬌軟無力的小娘子說出口,沒半點威嚇力不說,反而讓他覺得好笑。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這心思想東想西的,真不知道之前是怎麼被養大的,怎麼想的事情老跟別人不同呢? 她瞧他又是一陣沉默,還以為他真的在考慮是不是要丟下她這一個包袱,正想咬咬牙再試著站起來時,他突然俯下身,一手撈起她,像抱著孩子一樣的抱著她往前走。 她輕呼了聲,正想要說什麼,卻發現他抱著她的高度,正好讓她看過去就正對著那死不瞑目的野豬頭,她嚇得不斷拍打他。 「又怎麼了?」旬賁虎無奈到了極點,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小娘子居然能夠有這麼多問題。 「野豬在瞪我……」杜映紅低著頭,像鵪鶉一樣可憐兮兮的。 「野豬都死了怎麼會瞪你?」他完全無法理解她在想什麼。 「它死不瞑目啊!」她偷偷抬眸,飛快覷了他一眼,然後在快要對上死豬的眼睛時,又馬上低下頭。 旬賁虎板著臉,雖然覺得她的回答很荒唐,但還是配合的問道:「所以你要幫它燒紙錢唸經,讓它可以死得瞑目?」 「當然不是!」杜映紅連想都不用想就直接反駁了這可笑的提議,只是看著那碩大的豬頭就這麼直愣愣的瞪著自己,她勉強想了一個折衷的辦法,「要不你把野豬的頭換個方向?」 「所以比起豬頭,你更想看豬屁股?」他淡淡地問道,可那話裡全是明顯的嘲笑意味。 她被他這直白粗俗的應答給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終於明白了自己一向伶俐的嘴,一旦對上這莽夫,根本就派不上用場,她也不說話了,乾脆閉著嘴生悶氣。 兩個人一路沉默,旬賁虎手上抱著人又拎著包袱,肩上又扛了一頭豬,速度是比之前慢了些,但是比起和杜映紅兩個人磨磨蹭蹭的等來等去還是快了一大截,緊趕慢趕的,終於在剛入夜的時候趕到了家。 沉默了一路,杜映紅也想了一路。如果這戶人家看起來尚可,她留下也不是不行,畢竟她已經從青樓裡贖身出來,老窩在王牙儈那兒也不是一回事,再說了,這男人目前看起來跟石頭一樣老實,暫且先在這兒待著應該是還不錯的主意。 只是想像總是美好的,當旬賁虎說了一句到了,她也被放到地面上站好後,她正眼看著這所謂的「屋子」,恨不得當場暈死過去。 被挖得四四方方的山洞上安了一個木門,邊上掛了一個火把,讓人可以看清楚路和邊上的灶台,還有一個被茅草給圍起來應該被稱作茅廁的地方。 杜映紅忽然覺得早上她鬧著要這個莽漢把她買回來的時候,腦子一定非常不清醒,她應該要好好休息一夜,明天馬上就告訴他,她一千一百個後悔了,趕緊把她送回去。 等進了山洞,裡頭倒是不狹窄,但怎麼看怎麼簡陋,而且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藥味,就是她想當作沒聞到都不行,她一個個山洞看過去,果然在最裡頭看見了藥味的來源。 她忽然想起了他曾說過的,要讓她幫著照料家裡的病人還有孩子,當然家務活還是要幫忙做的,但是照顧人這一點是最重要的。 其實家務活旬賁虎自己也能夠做,只是他為了維持生計,必須不時進山打獵,而有時候進到深山裡,無法保證回來的時間,家裡一個病兩個小就無人照料,雖說可以托鄰居照看,但是誰也不是閒著沒事專門等著幫著他的,一回兩回還好,次次都去,就是再親近的人家,心裡也不免有所埋怨了。 杜映紅還沒來之前就知道自己可能會見到一個病人,可真的見到了人,還是忍不住心顫了下。 躺在床上的是一個小娘子,可是皮膚干黃枯槁,連從被子露出來的手看起來都乾瘦得跟雞爪子似的,明明才剛入秋,卻已經蓋上了厚被子,床邊也點了火盆子。 再仔細看,屋子的另外一邊也是一張床,上頭躺了兩個孩子,看起來差不多四、五歲年紀,身體似乎也不怎麼好,兩副小小的身子在一張薄被下,顯得格外的瘦小。 剛剛去放好了東西的旬賁虎就看到他帶回來的小娘子正站在弟妹的屋子外,他來到她身後,說道:「裡頭大一點的是梅娘,另外兩個小的是小龍和小桃,我買人就是要照顧他們三個,你如果真的想留下來,就得在我不在的時候替我照看他們。」 「你不在家要去哪兒?」杜映紅皺起眉頭問道。 「梅娘的病要用藥材養著,我幾乎每天都要上山打獵賣到鎮上去換錢。」 杜映紅不是一個濫好人,畢竟可憐的人見多了,她也不可能每一個都發善心去同情,她很想對他說她忍不了,什麼買人不買人的,反正契書也沒簽上,就當作沒這回事兒,讓他明兒個就將她送回鎮上。 可是當她看著屋子裡的三個人一個個醒來後都用那樣歡喜依賴的眼光看著她身後的男人時,她忽然有些說不出口了。 他應該不是第一次去王牙儈那兒了,明明是花銀兩想買人或者是聘人的主家,卻為了家人低著頭讓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批評。 一向高傲的杜映紅,忽然對自己早上抱著逗弄的心情去挑釁他的行為覺得有些愧疚。 梅娘幾乎是用盡了力氣,才緩緩從床上坐起來,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對旬賁虎的關心,「大哥,吃了嗎?苗嬸子今兒幫我們多做了點乾糧,在鍋裡溫著呢,你趕緊去應付一口。」 旬賁虎淡淡回道:「你不用操心我,你自個兒休息好就行。」 梅娘點點頭笑了笑,只是眼裡有著無法消除的苦澀。 兩個孩子看他們說完了話,也從床上爬下來,一人一邊扯住旬賁虎的兩條大腿,眨著大眼看著他。 「大哥,你是給我們帶了嫂子回來了嗎?」說話的是比較不怕生的小龍,他對杜映紅的突然出現相當好奇。 杜映紅有點僵硬的笑了笑,連忙擺擺手解釋,「我是郎君買回來照料家務的。」 小龍啊了聲,像是明白了,連忙又問道:「那會像上回那個嬸子一樣,沒兩天就走了嗎?那天她走的時候還忘了替阿姊熬藥,害得阿姊差點暈過去了。」 杜映紅想起今天早上說話最大聲的那個婆子,呵呵兩聲乾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人各有志,也不能說人家不對。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帶她去休息,你們也趕緊睡了。」旬賁虎顯然不想讓兩個孩子多問,畢竟就連他自己也不確定她是不是會待下來。 就像梅娘始終沒有過問杜映紅的來歷,大約也是看出來了,杜映紅不像是能夠留在這裡的人。 即使杜映紅已經打扮得樸素,可是衣裳的料子,還有那白皙細嫩的肌膚,都跟村子裡的女人不同,一看就不像是做粗活的,她剛剛雖說是被買回來的,可是梅娘知道家裡的銀子早讓她這不爭氣的身子給掏空了,就是大哥身上還有點銀錢買人,也不可能買下這般美貌的小娘子。 梅娘身子虛弱,不過是想了一會兒,就頭暈得不行,剛好旬賁虎也發話讓他們先休息,她也就順從的又躺了下來。 杜映紅奔波了大半天也累了,等旬賁虎安排好她歇息的地方,她弄了些熱水稍微把自己打理了下後,就直接躺在床上準備睡了。 可也不知道是床太硬還是怎麼了,她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不是旬賁虎抱著她趕路的情景,就是他柔聲哄著兩個弟妹睡覺的畫面,偶爾也會冒出因為把屋子讓給她,他一個人獨坐在屋外守著火堆的背影。 杜映紅很不想承認,才不過一日的功夫,她就有點被這個莽漢打動了。 一開始只是因為無聊得很,想逗逗這個一次次拒絕她的男人,之後又跟他較起勁,可這一路他默不作聲的關注,加上剛剛對弟妹們體貼的照料,一幕幕似乎都在不知不覺中印在她的腦子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