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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杜霏 初始本想讓人在臨陽城找間屋子暫住,就近觀察有何動靜,不意她卻爽快邀請他至季家作客。當時怎會不假思索就答應她的提議? 是因為她無心的一句話? 你的眼神太悲傷了。 他以為自己一向冷淡,甚至是冷厲,她卻認為他的眼神太悲傷? 瞧躺在床上的她面色猶帶暗青,冷遙夜擰眉沉吟。 「五彩霞煙」的毒性急遽猛烈,也幸得那老者衝破門窗時讓毒性散開來,她才未立即身亡。剛才雖已讓她飲下「解藥」,但她內力修為太淺,藥性在體內行走太慢,毒性難以順利逼出。 思慮半晌,再次將她扶起。他面無表情地鬆開她衣上腰彩,伸手將衣襟往外拉開,一隻小手赫然扯住襟口,水眸不安地瞅著他,小嘴掀嚅著,似乎想說些什麼。 迷迷糊糊中她依稀記得自己似乎飲下一碗帶有腥味的汁液,隨即意識到他伸手解開她的衣衫,她驚得睜開眼,卻渾身無半點力氣,一向伶俐的舌頭也不聽使喚,吞吐了半晌方虛弱地逸出一句—— 「我是……姑娘家耶。」面容泛著羞窘之色。 聞言,他不禁莞爾。真難為她在這關頭上竟會想到男女之嫌。 「我得幫你運氣逼出毒性。」他解釋著,跨上床鋪往她身後盤坐而定。 她輕點頭,知他心無邪念。雖則她平時行徑看似離經叛道,但之於男女間仍是青澀懵懂;面色雖力持平靜,仍無法掩去一臉羞色。 他雙手將她外衫脫去,僅著薄衫單衣的她難抑一臉羞色,身軀緊張呈現僵直,苦撐著不讓自己太靠近他胸前。 「別緊張……我對你沒半分他念。」他禁不住拿她先前的話揶揄道。 天啦!這男人也懂得說笑?不不……不,他這是在嘲諷取笑呢。 她回首橫了他一眼,氣惱地一口氣提不上來,苦撐的身子像洩氣般地軟倒在他懷裡。 她抖顫著身子想離開他的胸膛,冷遙夜抓住她細巧的雙肩,沉聲道:「別亂動。」接著將雙掌貼在她背心,把真氣送入她體內,助其藥性順利施行。 瞬間有道暖烘的熱流竄入她體內,約莫一盞茶後,她全身熱燙,開始出汗;不久,虛弱得無法抵抗那道熱流衝撞,頓時暈了過去。 冷遙夜接住她軟下的嬌軀,將她平放下來。瞧她一身單衣濕透,緊貼著玲瓏身子,這時若寒氣入侵,氣虛體弱的她恐難以抵抗。 不能叫醒丫鬟,這事不宜太多人知道,她中毒之事一旦傳出,「杏林堂」的事難保不會牽連到她身上來。 他略皺著眉,思忖著該如何將她那一身濕漉的衣衫換下……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季珞語悠悠醒來,一雙大眼困惑地眨呀眨,猜想自己這條小命應該是保住了? 她側過螓首望向床外,熟悉的場景擺設……她在自己的房裡?想來昨晚冷遙夜是將她帶回季家。 雙手扶住床板吃力地撐坐起來,身上的被褥順勢滑了下來,她低斂眼瞼,赫然發現自己僅著單衣。 她睜大眼,想起先前冷遙夜為她灌入真氣祛毒時曾解下她外袍,這才鬆了口氣……不對!她猛地低頭瞧身上這件單衣,上頭的盤扣不一樣,這是二娘前些日子幫她做的一批新衫,她擺在櫃裡還沒動過呢。 她倒抽一口氣,伸手將被褥拉至下頰。饒是她再怎麼大膽,一遇上這種事仍是慌亂。麗眸一抬,冷遙夜俊逸的身形映入眸中。 「我……我的衣服?」她驚慌問道。 他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只除了眸底一閃而逝的赧色——倘若她非處於驚嚇中,或許能察覺。 「這件……不是那件!」她抿著嘴,瞪著他控訴道。 輕訝神色一閃而過,他道:「稍早運氣至你體內,氣血行走之際若是寒氣入侵,恐怕你身子會受不住。」 「那你也不能……不能……」她望向他,羞惱得說不出口。府裡有丫鬟啊!雖說時候已晚,還是可以叫醒寶兒或珠兒。 他眸底流淌過一抹柔波,道:「是我的侍衛幫忙更衣。」 侍衛?她滿眼困惑不解。 「琉素。」他輕呼。 門扉打開,一名青衣女子走進門。年約雙十,一張瓜子臉,五官清秀白淨,然臉上神情卻過於冰冷。 季珞語輕吁口氣,提吊不安的心總算落定。她向琉素輕聲道:「謝謝。」 琉素眸底一閃,沒有任何反應;冷遙夜一個眼色,她點頭退下。 這個冷遙夜真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冷遙夜嗎?腦中漸漸憶及昏迷前的事,她驀地抬眼一瞪,他正是江湖傳聞中那神秘的神月教教主! 「你是神月教主?」她驚呼道。 他輕頷首,淡淡一應。 「所以說什麼尋親一事是騙我嘍?」板著俏顏問道。 他沒答。 「其實你是為了神月教聖物而來的吧?」她再問。 他仍是沒回答。 「好吧,你不答就當你默認了。」他不答也無所謂,她自能推斷。 瞧她自問自答,他唇瓣一勾,眸色轉暖。 「神月教從來就沒有什麼聖物。」他回道。 「沒有聖物?那木匣裡又是何物?你又為何到中土來?」她忙不迭地問,雖一臉病容,那雙水眸卻是靈動有神。 冷遙夜微怔。看來鬼門關走一遭並未減去她對江湖的興趣,他微微一哂。 「怎麼?命差點沒了,你對江湖還是那麼有興趣?還認為江湖有情有義?」 「你救了我不是嗎?」此刻她活著,不就印證了她心中所想望的那個江湖仍存在? 「其他人都死了。」他點出現實殘酷的一面。 她眸底有著哀傷之色。雖不怎麼欣賞那些人,卻不表示她就能冷漠地看待生命的消逝。 「竊取神月教的東西,死不足惜。」見她流露出哀戚神色,他口吻益發冷漠寒厲。 「再怎麼說,那也是人命。」 「這就是江湖……隨時有人會要了你的性命。」冷諷意味十足。 「那……為什麼救我?」她揚眉反問。 「問得好。我又為何多事呢?」他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那表情就好像譏笑著自己為何多事的救了她。 「你……」她鼓著腮幫子。 「你昨夜怎會出現在那裡?」他神色陡地一凝。 「昨夜返家途中適巧見到那位長鬢老人,好奇之下就跟了上去。」她老實答道。 「一個好奇可能會要了你的命。」他沉吟著,像是在思索她話裡的真實性。 「誰知道會有毒呢。」她辯道。 他凝色駁道:「江湖危機本就不可測,難道人家要殺你之前還得先通知一聲?」 「當教主的都這麼愛說教嗎?」她不悅地嘀咕。 「你一個大小姐,怎麼會武?」不理會她的挖苦,眼神銳利地盯著她。 上回雨中見她奔走的身形,他心裡即起疑竇,這次見她對白鬚老者出手,武功修為雖生澀,但尚能瞧出一些武學名堂。 她怔了怔,被他冷銳的眸光駭住。會知道神月教的傳聞,緣於一個多月前師父無意中提及,眼下不知師父與神月教有何瓜葛……她眼神一飄。 「我……」她略停頓,怔怔問:「你真的是冷遙夜嗎?」難道那個俊秀溫雅的冷遙夜只是個假相? 他微愣,知道她話意,然瞧她機靈的眼神一閃而過,他冷道:「別顧左右而言他。」 這麼凶?她沒好氣地撇撇嘴。 「小時候跟一位大叔學的。」師父叫她別說出去,她便含糊道。 「什麼樣的大叔?」他面有疑慮。 「當時年幼,那位大叔不肯告知他的身家姓名,我又能怎麼地?」她索性推托。 冷遙夜冷冷看著她,雖未追問下去,那探究的眼神卻是莫測高深。 被他寒意十足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她無措地別開視線。突然想起一件事—— 「季實……他人呢?」她驚問。 「人在外面等著。他不知道我救了你,昨晚的事希望你可以保密,別對任何人提及。」幫她療毒後,季實趕回到季家,本欲衝進她屋內,卻教琉素擋在外頭。 「你救了我?」心中打個突,她挑眉質疑。 「你身上的毒已解,休息一兩天體力自會恢復。」瞧她臉色仍蒼白,然已無中毒跡象,想來體內的毒應是消解了。 「你不是說沒有解藥嗎?」她問道。 「是沒有。」 「那……你讓我喝了什麼?」想起先前嚥下的湯藥,帶點腥膩,她睜大眼驚問。 「我的血。」一雙黑瞳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眸底掠過一抹複雜難解的情愫。 啥?那麼大一碗!她霎時有股欲嘔的衝動…… 「你要敢吐出來,我就再讓你飲下一碗。」冷厲的目光掃射過來,驚得季珞語迅速摀住自己的嘴。 見她驚愕的神情,冷遙夜在心底輕笑,臉上神色卻是冷淡無波。 「你的血耶,哪能動不動就喝,你把你的血當成什麼……」略楞了楞,她訝然張著小嘴,許久才說出話來。 「你的血能解毒?」 他說過無解藥的,所以那些人全死了,相信那個白鬚老者定也難逃一死,而她還能活著是因為飲了他的血……她一向機靈,思索一番就推想出此結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