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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余宛宛    


  此時,師采薇聞言臉色一白,嚇昏了過去。

  歐陽香則因為哭得太厲害,完全沒聽到他們說了什麼。

  而宋隱兒深吸了口氣,臉色青白地瞪向塔海長老,大聲地說道:「剖心占卜只要一人就行,那就選我吧!」

  當拓跋司功召來派駐於四方的探子,聽到塔海長老與勒尼則都有了動靜時,他改變原本要趕至西夏與宋的邊界攔人的計劃。

  他隨著探子一路奔向賀蘭山與銀川平原間的皇陵所在之處。

  一路上,他血嘔得厲害,體內魔性一次又一次補足他的能力。他如今只因為對宋隱兒的不甘心,而強撐著最後一絲人性。

  好幾回,他五臟六腑裡的絞痛都差點讓他昏厥,但他強迫自己撐持著向前,為的就是要當面捉住宋隱兒,問她一句「為什麼」!

  拓跋司功趴在馬頸上,催促著快馬驅馳。

  被撤去長老頭銜的塔海長老和失勢的勒尼則聯手擄人,還會有什麼好事嗎?

  對於西夏人而言,有仇是一定要報的!他不怕誰對他復仇,可他只要一想到對方會對宋隱兒不利,他的心就像被人嚴刑逼問一樣的痛苦難耐。

  拓跋司功張口用力吸著冰冷空氣,努力想保持清醒,卻不知道他的體力還能讓他維持正常心識多久。

  「首領,他們就在前面了。」探子大聲說道。

  拓跋司功點頭,拉起馬韁,一人一馬飛也似地抵達那一片佈滿了幾百個皇陵的漠地上。

  他看見──

  宋隱兒被綁在火柱上,一把刀柄正抵在宋隱兒的胸口。

  「她是我的人!誰敢動她就是我死!」拓跋司功大吼出聲,眼神似狂亂的獸。

  「拓跋司功,你若想保她一命……」勒尼則大聲說道。

  拓跋司功不待他說完,他大吼一聲,策馬便朝著她飛撲過去。

  就在他行進之間,勒尼則身邊的利劍、長箭全朝著他飛襲而來。

  拓跋司功手臂被刺穿,大腿被削下鮮肉,但他跳下被殺死的馬匹,拖著流血的身軀,固執地走到她身邊。

  拓跋司功的氣勢,讓王爺身邊的護衛們全都膽寒,也為之動容,這樣不怕死的漢子,才是真英雄……

  「你快走!不要讓他們傷害你!」宋隱兒一看到拓跋司功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奔到她身邊的固執,她哭喊著大吼出聲。

  「一起走。」拓跋司功只差一步就要抱住她的身子。

  「我成全你們。」塔海長老拿出匕首,一刀刺向宋隱兒胸口。

  她眼眸一瞠,唇間嘔出鮮血。「拓……」

  第11章(2)

  「不!」

  拓跋司功大吼著,抱住宋隱兒身子。

  宋隱兒抬起手想摸他的臉,卻只抓住他頸間的香囊,她抓得那麼用力,竟將鏈子扯斷,將那香囊握在手掌裡。

  拓跋司功想也不想地便運氣將所有氣力全都渡到她身上。

  但她傷得太重,他的氣力都推跌進無底洞一般,只換來她抬頭對他勉強一笑。

  「你說過你不再逃的,要陪在我身邊一生一世的……」他冷冷地瞪著她。

  「我不想……你再殺人造業……我不能讓你害死她們……所以才逃……我們來生……再……」

  宋隱兒瞅望著她,唇角一揚,閉上眼,斷了氣。

  拓跋司功瞪著緊握著香囊,在他懷裡斷氣的宋隱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勒尼則雙眼發亮地抽出長劍,乘機將劍刺入拓跋司功的胸口。

  「我殺死拓跋司功了!」勒尼則興奮地大叫著。

  「王爺,再補他一刀,當他沒有能力自愈時,他就會……」塔海長老瞪著一回身將長劍插入他胸口的拓跋司功。「死……」

  塔海長老瞬間斷了氣,勒尼則嚇得放下手裡的長劍,轉身想逃走。

  「啊!」

  拓跋司功單手掐住勒尼則的喉嚨,嘴裡發出一聲雷鳴巨吼,整個地面都為之震動不已。

  他的轉發在瞬間飛撲而起,黑眸裡儘是要置人於死地的殺氣。

  勒尼則臉色變得鐵青,瞪著拓跋司功,眼睛突出,舌頭長長地吐著,終究斷了氣。

  拓跋司功面無表情地看著勒尼則死在他手裡,長臂一甩便扔下他。

  他徒手扯開縛住宋隱兒的繩子,抱起宋隱兒,搶過勒尼則快馬,一躍而上,揚長而去。

  黑夜裡大雪紛飛,落在拓跋司功的臉上,凝結出一層冰霜。

  他騎著快馬疾奔向前,胸前傷口正慢慢地癒合,但他體內最後一絲溫暖也漸漸地褪去。

  他低頭看著宋隱兒,瞪著她良久,良久,卻想不起來自己為何要抱著她。

  他知道他深愛過這個女人!

  但他為何沒能救活她?

  拓跋司功低頭吮住她的唇,試圖想把自己的氣息過渡給宋隱兒。

  可她仍然毫無氣息地躺在他懷裡,只有那只緊握著香囊的左手,像是她還活著一般。

  拓跋司功撫著她的眉眼,腦中浮想起母親的話──

  他用盡最後一分人性來療愈重傷,他現在應該沒有感覺了。

  但是……

  他捶著胸口,就是覺得裡頭梗了根長刺。

  他皺起眉,瞪著臉頰貼在他胸前的她。

  「為什麼要逃婚?」他問她。

  她垂著眸,模樣恰似沉睡。

  「說話!」他怒瞪著她,咬牙切齒地吼道。

  「說話!」他搖晃她的肩。

  啪!

  她的手掌被他搖得鬆開,香囊掉到地上。

  他停下馬,擁她下馬,拾起香囊,將它塞回她的手裡。

  「握好。」他命令道。

  他才鬆開她的手,香囊又再度掉在地上。

  拓跋司功板著臉,改將她放平在雪地上,好讓她平躺在他的腿間。

  他把香囊放進她的衣襟裡,沉聲說道:「收好,不許再掉了。」

  見她沒回答,拓跋司功低頭看著她胸前那個因為大雪而早已乾涸的血洞,他緩慢地眨了眨眼,遲疑地用大掌撫了下她冰冷的臉頰。

  她死了……就像他爹娘,就像塔海長老及勒尼則一樣;可她的死,似乎有個地方和他們不一樣……

  拓跋司功捧著臉頰,想著她方才說的話。

  她說:「我不想……你再殺人造業……我不能讓你害死她們……所以才逃……我們來生……再……」

  「你說過,如果我不再殺人造業,你來生會再來。」他神色漠然地看著她,雙唇冷冷地吐出話來。「那我便生生世世茹素、少殺生造孽,生生世世不娶,直到再與你相逢那日為止。這樣你滿意了吧!」

  她沒回答。

  「為什麼不說話?」他的眉頭越擰越緊,終究從胸口發出一聲震動天地的狂吼。

  她的身子因此震動了下。

  他連忙低頭看向她──

  她的頭側向一旁,手臂垂落到雪地上。

  他怕她凍,握住她的手,學她一樣地對著她手掌呵著氣,可他的口中呵出的不是氣而是一口口的鮮血。

  鮮血順著她的手臂往下流,滑落一滴在她唇間,替她的唇染了些血色。

  終於,她看起來就像平常一樣了。

  「我們走吧!」拓跋司功滿意地攬著她起身,再度一躍上馬。

  呼呼呼……

  一陣寒風吹過,夾帶著陣陣鬼魅冤魂的嘯叫聲。

  拓跋司功抬頭看著塔海長老、勒尼則以及那些死於他手下的魂魄,全都站在一箭之外睜著空洞的鬼眼瞪著他。

  他漠然地回望著他們,低聲念著母親傳承給他的黑暗咒術,瞬間將那些詭魅力量全都收歸為己有,感覺方才消耗的體力也慢慢地回到體內。

  他抬起凜寒臉龐看了懷裡的她一眼。

  她方才沒回答他的話,他不知道她是不是聽見了他許下的「生生世世茹素、少殺生造孽、生生世世不娶,直到再與她相逢那日為止」的誓言。

  不過,他知道魔族裡有一個尋人的血祭咒術,只要許願者割下身上一百零八片血肉,配合上召喚鬼差的咒術,並以血書為誓,賠上一半的陽壽,最後,再造一座空墳,將血書埋入,日後便能在生生世世裡尋到所要找的人……

  拓跋司功一手攬緊宋隱兒,一手揚起馬鞭,快馬奔馳而入前方的荒漠裡,從此,不再回頭……

  八年後──

  「首領後來到哪兒去了?」膚色黝黑的七歲宋寶兒坐在她爹身上,心急地問道。

  「後來沒人再看過首領。」正給女兒說著往日故事的宋倫,拍拍女兒的頭,扯了個小謊。

  當年,當他趕到皇陵時,只看見被綁在木架上的歐陽香和師采薇,以及已經斷氣的塔海長老及勒尼則王爺。

  歐陽香嚇得大病一場,經過他無數日夜的照顧才救回了一命;而她意識清醒的那一日,正是宋姑娘的娘過世之日。

  歐陽香醒來之後,什麼也沒說,就在他身邊待了下來,不久後便嫁給了他。

  而師采薇則嫁給了拓跋家族的長老,她自以為首領已死,憑其美色可以不淪落被祭天的命運;沒想到,一場大地震後的祭天還是選中了她,只是,祭祀之後,少了拓跋司功的部落依舊一蹶不振,就像已經家破人亡的「宋記藥鋪」一樣……

  後來,他因為歐陽香思鄉,便帶著她回到中原,一年後生下了這個小娃兒宋寶兒;然後,孩兒滿月時,他在市集巧遇過一名賣著白糕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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