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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余宛宛 他要讓拓跋司功嘗到失去宋隱兒的痛苦──因為所有人都不該擁有心愛的女人,那些女人都該死,都該被生祭! 第10章(1) 拓跋司功坐在帳篷主位,將已經議定的配送藥材路線放在一旁,聽著手下各自管轄四十多戶的長老們報告著部落諸事。 這拓跋府裡的建築實則已與漢人並無兩樣,只有府裡正中央這府議事大帳篷仍保存著,象徵祖先遊牧的精神。 「部落前晚出生一個孩子,出生時辰大凶,生下來連一聲啼哭都不曾,他的爹娘很害怕,說到了晚上連雞貓都不安寧,想說要將孩子祭天求平安。」多羅長老皺眉搖頭。「可能也因為人心不平安,所以近來染上風寒的人也特別地多。」 「近來染上風寒之人變多,是因為天氣嚴寒了,往年此時多半會有近百戶染上風寒,這一回也不例外。」拓跋司功說道。 「可是,大夥兒都很害怕,因此想請首領指示該如何處理這事……」 「打擾了。」宋隱兒在宋倫陪伴下走進帳篷,議事聲音頓時停止。 拓跋司功看著宋隱兒── 她並未如同平時一樣走到他身邊,只是笑嘻嘻地對著諸位長老說道:「各位長老早,灶房今天熬了神仙粥,吃了快活似神仙,大家有空去喝上一碗。」 「過來。」拓跋司功定定看著宋隱兒說道。 宋隱兒身子一僵,看也不看他一眼。「你們在忙,我不好打擾,一會兒再過來。」 拓跋司功黑夜般的眸子緊盯著她,直到她不得不抬頭對上他為止。 「方纔那件事就交給她,由她決定如何處理。」拓跋司功瞇眼說道。 長老紛紛起身大聲反對:「首領,此等大事怎可交給宋姑娘決定……」 「發生了什麼事?」宋隱兒皺眉問道。 多羅長老上前,很快地說了下情況。 「你們瘋了吧?那是一個無辜的孩子,那是一條命啊!」宋隱兒瞪著他們,恨不得口出惡言,把這些人全都痛罵一頓。 「那不一樣!那是凶神,所以才讓人人心不安啊!」多羅長老不能置信地看著她。 「他是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孩子,怎麼可能是什麼凶神?若你們殺害了那個孩子,你們才是凶神!」宋隱兒大吼出聲,瞪著眼前不知如何回應的長老。 她終於知道拓跋司功先前為何要致力掃除部落迷信了,此風若是不除,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鬧得人心惶惶。 宋隱兒咬著唇,望向視線一直停在她身上的拓跋司功,一陣鼻酸卻讓她驀地別開眼── 若依塔海長老所言,拓跋司功體內的魔性會讓他想用殺虐來強大體內魔能量、操控人心,那他又何必改革這一切? 那是因為他也不想他體內的魔性凌駕人性,所以才做了這一切改革;為的是想減少殺戮,他才是有苦難言,最苦的人啊!宋隱兒握緊拳頭,再度抬眼看向拓跋司功── 她決定站在他的身邊。 「各位長老,」宋隱兒大步走到長老面前,大聲地說道:「你們選出拓跋司功當首領,他讓你們的日子變好了,代表占卜還是不如人治啊!至於那孩子,可能只是身子不舒服,先派個大夫去給他治病,再找人去看看孩子居住的附近,晚上是否有什麼聲響驚擾了孩子,才是最要緊之事。」 拓跋司功看著她侃侃而談的模樣,胸口像是被人塞進一股熱流,而那道熱流在他寒冷體內流竄著,所過之處便要掀起滔天般劇烈的痛楚。 他知道這樣的痛意味著什麼──每當他體內殘存的人性有所反應時,魔性便會反撲而上,叫囂著想除去他的所有反應;如此天人交戰的後果,讓他身心俱疲,讓他…… 拓跋司功深吸了口氣,努力壓抑下喉頭那口即將噴出的鮮血,因為看見了宋隱兒擔心的眼神。 此時,所有長老們一會兒看著宋隱兒,一會兒彼此互相對看著,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作決定。 「宋姑娘所說的話,確實也有幾分道理……」 「那孩子不愛哭,是個不會吵鬧爹娘的好孩子,所以他鐵定是來報恩的,你們若是隨意處決了那孩子,他若是日後冤魂不散,諸位又怎麼會有福報呢?」宋隱兒一本正經地說道。 長老們一聽這話也有道理,紛紛點頭應許。 「多謝宋姑娘指點。」多羅長老笑著說道,歡喜地退下。 拓跋司功看著她,整個腦子開始腹痛不已。 她這麼執著於一個小孩的生死,在他看來是極其可笑之事,但他為何感到他們這麼做讓他覺得大快人心呢? 「你們全都退下,你過來。」拓跋司功命令地說道。 長老們很快地便離開了,但宋隱兒只是站在原地定定看著他。 「不要再讓我說一次。」拓跋司功冷冷喚道。 宋隱兒緩步向前,緊咬著雙唇,生怕眼淚就此奪眶而出。 千頭萬緒讓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捧起宋倫擺在几案上的那碗陶缽。 她掀開蓋子,舀起一匙粥,小心地吹涼,送到他唇邊。 拓跋司功嚥下一口,嘗到滿口的香氣,還來不及多說什麼,她便又送上了第二口、第三口,直到他吃了半碗為止。 「粥可滋補身體、保養脾胃、延年益壽。」她喃喃地說道。 「是嗎?」她拿過她手裡銀匙,也餵她喝了一口。 「真好喝,我的手藝果然不是蓋的。」她努力笑得燦爛,生怕他察覺了她的不對勁。 他若是知道塔海長老告訴她方纔那些事,或者會對塔海長老不利,畢竟,他若是希望她知道魔族的事,早就告訴她了。 「為什麼要我連喚你幾次,你才願意過來?」他握緊她下顎,臉上也無怒氣,只是緊盯著她的眼。 她皺著眉,捧住他的臉龐。「我聽到長老們居然只因為孩子不哭鬧,就想致他於死,我心裡忐忑,生怕你也同意他們這樣的決定。」 「那孩子的生死,我並不在乎。」他說。 「不!你身為一族首領,理當在乎每個人的生死。」她脫口說道。 「在乎他們的生死,只是讓我的日子更不好過,我又何必。」他淡淡說道。 她望著他毫無情緒的臉龐,心裡像翻倒一盆冰水,冷得她打了個冷顫。 「你怕我了?」他的大掌握住她纖細頸子。 「你確實讓我發冷。」她乾脆拉過他一隻寒冷手掌放到她的衣襟裡,連打三個寒顫。「你的四肢比我還冷,虧你還是做中藥買賣的,奇怪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仰頭看他,在他眼裡看到一絲痛苦。 她不敢多看,怕眼裡的同情會讓他猜出真相,於是將臉貼在他的胸口,用力地呼吸一口淡淡香氣。「這香囊裡裝的究竟是什麼味道?」 「人的味道。」他不想她再多問,很快轉而問道:「你娘現在怎麼樣了?」 「老樣子。」她歎了口氣,佯裝不經意地問道:「為何你從沒跟我提過你爹娘?」 拓跋司功身子一震,黑眸微瞇了起來。 「人都已經死了,有何好說。」他抽回被她擱在衣襟裡的雙手,扣住她的肩膀,逼近她的眼。「你今日為何有如此多問題,你究竟想問什麼?」 「你……」她咬了下唇,脫口問道:「你清晨為何不在房裡?」 他的眼閃過一道寒光,指尖陷入她的肩膀裡。 清晨向來是他最痛苦的時候──體內魔性喜歡黑暗,每逢日出陽氣甫出時,總要張牙舞爪一番,痛得他五臟六腑都揪緊成一團,痛到他連最後一絲人性也想捨去,魔性才肯漸漸褪去。 偏偏他因為捨不下她,硬要殘留著那道人性,於是怎麼樣也不想讓她發現他在清晨時分的天人交戰。 「你看到什麼了?」他的大掌倏地握住她的咽喉,聲音如冰地問道。 宋隱兒仰起咽喉更貼近他的手掌,可她癡癡望著他的眼,卻只是純粹地相信。 她信了他體內魔性的存在,但她也相信他對她的那分情還是在的;所以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拿歐陽香當成活人生祭的祭品,而不去阻止他犯下殺業啊! 「開口說話!」拓跋司功放開手掌,改而箝住她的下鄂。 「師采薇說你清晨都到她那裡。」她脫口說道,不想讓他起了疑心。 「我沒有。」 「反正你早晚都會和她成親的。」她啞聲說道,因為想起塔海長老所說的活人生祭一事,而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要不是因為那女人的生辰,我不會碰她一下;日後等她懷上身孕,我便不會再碰她。」他打量著她,只覺得她今天有些異常。 「可是只要一想到你將會抱著她,我就會痛苦,就會嫉妒。」她閉上眼,咬住唇,不敢再讓他看到更多的她的不安。 她滿臉的痛苦讓他皺了下眉,彷彿在思索著「嫉妒」這個詞。 「我喜歡你嫉妒。」拓跋司功咬住她的唇,沒讓她有回答的機會,便與她唇舌糾纏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