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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余宛宛    


  如果她早知道他是用那種方式救人,她寧可他不救她,現在又怎麼可能讓他犧牲呢?

  她用力搖頭,堅定地說道:「那樣的罪我擔當不起,我能出的只有我這條命,而我的命已經賠給你。」

  「很好,那日後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拓跋司功揚起黑狐裘篷披到她身上,轉頭看向師采薇。「你去替她娘叫大夫。」

  師采薇笑容一僵,手掌緊握成拳。

  「聽不懂嗎?」他問。

  「妾身遵命。」師采薇昂起下顎,手掌緊握成拳,轉身離開。宋隱兒如果真的那麼有本事,就該讓首領專寵她一人,立她為正妻。總之,宋隱兒不過是個婢妾,她不認為自己真的沒機會讓首領知道她的好……

  宋隱兒看著師采薇憤憤離開的背影,她擁著黑狐裘靜坐起身。

  「我不懂你,你若不喜歡她,何必迎娶呢?你分明不是那種會乖乖聽從長老命令的人。」她說。

  「我有我的原因,你只要陪著我就好。」

  拓跋司功握住她的肩膀,黑眸死盯著她,因為她是他僅存最後一絲人性的原因,也是唯一能讓他有所感覺之人。

  「我不會離開你。」宋隱兒捧著他的臉,因為指尖所觸及的冰冷而蹙了眉。「但你要記得一件事——我是你的人,可你的日常作息則歸我照料。你的手冷得像冰,身子一定有問題,該用餐時便用餐,好嗎?一會兒喝點熱粥……」

  「我不要粥,我現在要的是這個。」拓跋司功的回應是將她拉回胸前,壓住她的臀兒,讓她感受到他的灼熱。

  宋隱兒紅了臉,輕撫著他的胸膛。

  「等到你用完餐,給大夫把完脈,讓長老們知道你平安無恙,你想怎樣就怎樣……」她現在整顆心都懸在他身上,哪有什麼不依他的呢?

  「這可是你說的。」拓跋司功沉聲說道,這才鬆手暫時饒了她。

  不過,宋隱兒當天晚上就後悔了,而她已經沒法子反悔了。

  這一晚,拓跋司功用了數種讓她喘不過氣的方式愛她,好幾回,她都羞得沒法子抬頭,但他肆無忌憚的眼神帶壞了她,她開始耽歡,不可自拔……

  他們就像兩頭交歡的獸一樣在屋內各處放縱著,由深夜到清晨,一夜未歇,直到她累得一閉上眼便睡去,沒有發覺他在清晨時離開房間,四肢抽搐地蜷伏於庭院地面,滿臉儘是肢體被撕裂的痛苦表情……

  第9章(1)

  拓跋司功醒來的隔天,便恢復了往常作息。

  只是,這一個多月來,他看似與以前的他相同,但是所有人都發覺到他除了在面對宋隱兒時,神情才會有些變化之外;平時的他,就像是一座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石雕,只不過這座石雕仍擁有絕佳判斷力,一樣為部落處理大小事。

  除此之外,拓跋司功的作息時間也開始有了變化。他總是在午後才起床,太陽下山之後的黑眸則變得炯亮不似常人;且因為甚少碰觸日光,他的臉色轉成一種無情的淡白,看起來更加不近人情。

  而這一切的改變,只有拓跋司功知道真正的原因。

  經此一劫,他體內的魔性開始試圖想控制他的身子,而他努力和魔性對抗的結果就是──身體愈益虛弱。

  偏偏身體一旦虛弱,他體內的魔性就更加囂狂。因此,他看待任何事都已毫無情緒,他不想管任何人的死活,他不在乎別人的死活。

  幸好,他還有宋隱兒,只有她能提醒他,他還是個人。

  此時,拓跋司功身穿一襲金綠色圓領窄袖龍紋長袍,腰束錦帶,坐在鋪著毛氈的窗邊,窗外正飄下密密雪花。

  「十日後,便是大婚之日。大婚之後兩日,便是本年活人生祭的良辰吉日,不知首領可有任何事情要交辦?」服侍過兩代首領的塔海長老稟告道。

  「那事就交給你們辦。」拓跋司功冷冷說道:「我現在要知道的是,若是用我的法子去執行,你們需要多久時間才能把宋記藥鋪打垮?」

  「若您是要用這種價格在宋人那裡開『如意藥堂』,別說宋記藥鋪,就連其他藥店也全會被打垮啊!」塔海長老皺眉說道。

  「全被打垮,豈不更好?日後那裡的藥材價格便可由我一手掌控,宋人生死病痛便由我們掌控。」拓跋司功冷冷地說道。

  老實說,他不在乎「宋記藥鋪」是死是活;但宋隱兒的爹讓她不開心,讓她昨晚還抱著她娘掉眼淚,他就饒不得宋萬利。

  「還有,我看過探子寫來的報告,軍隊裡開始出現疫病。所以,從現在開始大黃嚴禁再賣出,我要囤積到價格最高再脫手。」拓跋司功看著下方長老們驚訝與不安的眼神,語氣卻仍無一點轉圜餘地。

  「這樣軍隊會死很多人,窮人們也會沒法子治病,其他小盤藥商也會沒飯吃……」多羅長老緊張地說道。

  「那與我們部落有何干係?我會擔保部落裡每個人都有足夠的藥材可用。」

  塔海長老昂起下顎,一臉正氣凜然地說道:「大漠之人請求生財取之有道,怎能不顧國人死活?不留口飯給別人吃?」

  拓跋司功看著塔海長老,大掌將案牘及丹筆全往地上一掃。

  「那首領一職便交給你來承當。」拓跋司功冷冷地起身走下首領高座。

  「首領息怒,塔海長老是慈悲心腸……」多羅長老緊張地目前。

  「慈悲?」拓跋司功冷笑一聲。「能當飯吃嗎?」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孩子,你正直勇敢,對誰都會伸出援手。」塔海長老看著拓跋司功的冷厲面孔,慈祥面容激動地脹得通紅。

  拓跋司功黑洞般的眼直視著塔海長老,直到對方別過頭為止──他就是救了這麼一堆無關緊要的人,現在才會變得這麼漠然。

  而這群什麼都不知情的人,卻只知道一味責怪他沒有人性!

  「你若是認同我,就繼續擔任長老;若是不贊同,你就另立門戶,或者摘了我這首領的頭銜。」拓跋司功站到塔海長老面前,高大身影逼得他連連後退。

  塔海長老臉色頓時慘白,抬頭看向其他長老想尋求支援,所有人紛紛低頭避開他的視線。他頹下肩,無力地說道:「我……辭去長老一職。」

  「好。」拓跋司功看向宋倫,面無表情地說道:「送客。這是長老會議,不是長老者都給我離開。」

  塔海長老忍住老淚,拖著年邁身子,走過那些低頭的長老們身邊,走出議事帳蓬。他雙膝一軟,跪落於沙地上,抬頭對著天空悲鳴出聲,哭得無法自拔。

  「塔海這一生為部落鞠躬盡瘁,就連心愛妻子都祭了天,結果換來的是什麼?」

  議事帳內聽見塔海長老的悲泣聲音,無不動容,紅了眼眶。

  「你們明日開會選出繼任長老。」拓跋司功看著下方之人,只想盡快結束會議。「無事的話,便全都退下。」

  長老們互看一眼,沒有人敢再多說一句。

  「退下。」拓跋司功手一揮,讓他們全離開。

  他抽出一張被壓在端硯下方的紙,那是昨兒下午宋隱兒陪他用午膳時,他所想出的另一個方案──將大黃呈送給皇上,等到軍隊壓下疫情之後,拓跋部落便能得到皇室嘉許,以利部落後世。

  只不過,他不想讓塔海長老以為能夠質疑他的決定,部落裡的事──他說了就算。

  他拿起那方紙,放至一旁蠟燭上燒掉。

  「首領,請用點心。」宋倫站在門口說道。

  「不用。」他抿緊雙唇說道。

  他自知體質變得嗜血重酒,然而過多酒肉卻讓他作嘔,對自己這具身子感到作嘔,所以拒絕進食太多,除了她親手烹飪的東西之外……

  「是宋姑娘交代我們送來的,她知道你午膳沒用,特別做了點心。」宋倫說道。

  「拿進來吧!」

  拓跋司功看著宋倫將她為他準備的鎏金團花八稜銀奩擱上桌子。

  他掀開第一層銀奩,裡頭是一片片滋味軟嫩的大白糕。他咬了一口,那入口的香滑讓他感覺溫暖與舒服,很快地便吃完了。

  他打開第二層奩盒,裡頭盛的是茶葉蛋。這蛋他之前吃過一回,知道是她用茶葉、鹽、酒、蛋加入大缸中烤煮而成的。他咬了滿口的茶葉清香,也是一會兒便吃完了。

  第三層奩盒,則是幾片烤得薄脆的餉,上頭有的撒著如雪白糖,有的則是塗滿了人參蜜,香脆可口。

  拓跋司功將所有點心全吃進肚子,肚腹間也隨之溫暖了起來。

  「宋姑娘還替你準備了一碗湯。」宋倫連忙再遞上另一盅陶碗。

  拓跋司功看著那碗顏色金黃,清澈如水的湯品,他一口、一口地嚥著,嘗到許多蔬菜鮮美滋味,感覺整個身心都像是被洗滌過一般。

  「叫她進來。」他說。

  她母親的病情近來不甚樂觀,她這幾日總守在榻邊,連他的餐食也沒法子顧慮太多,非得他喚人才會過來。

  「是。」宋倫很快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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