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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何舞 卻見皮有祿白眼一翻,打斷她的話,「我還沒說完呢,要想請咱們三個出門看診,先拿五百兩銀子來,否則免談。」 五百兩不是小數目,何況是對於這個在巴丘待了大半年,日子已然拮据到捉襟見肘的小家庭而言呢。 難啊,難於上青天。 等顏歌兩手空空、愁眉苦臉地回到家中,進了裡屋,先瞄了兩眼炕上似乎睡熟了的男人,才輕手輕腳地打開斗櫃,從最裡邊的角落摸出一個藍花布包,數了數里頭為數不多的銀子。 就這些,還不夠「福祿壽」三兄弟塞牙縫的呢! 顏歌默默地坐在炕沿上,滿臉惆悵,滿心淒涼,不由悲從中來,急得捧著幾錠銀子直掉眼淚。 「哭什麼?出了什麼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正不聲不響地注視著她。 顏歌趕緊抹去淚水,抽抽咽咽地告訴他適才自己在皮家醫捨的遭遇,然後眼巴巴地看著他問:「相公,怎麼辦?」 只見男人冷冷一笑,淡淡說道:「照著我說的方子抓藥,別的不用理會。」 顏歌聽話地答應了,男人莫名地令她有種無形的壓力,他說什麼,她便做什麼,手和腳總是會比理智更早地服從他的任何指示,彷彿他天生就是那高高在上,發號司令的王者,一言一行時時會讓她覺得,就算此人此刻無論有多淒慘與落魄,也影響不了他日後的飛黃騰達。 對於一個這般強勢的男人,顏歌只有聽話的分兒,再說除了這樣,好像也別無它法。 顏歌又重新去了一趟「皮家醫捨」,不顧那三人的冷言冷語,固執地按照男人給的方子買了藥回來熬,又在家中翻出一些治外傷的藥,細心地替他敷上,當看到那滿身血肉模糊,深到可見白骨的猙獰傷口,便忍不住頭皮發麻。 她心中害怕,不知該如何是好,一邊硬著頭皮替男人包紮,一邊哭得像是人家馬上就要掛掉似的。 其實她是真擔心,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良人,萬一有個好歹,自己豈不成了寡婦? 「別哭了,我還死不了,等我死了再哭。」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嗆得能噎死人,男人顯然不喜她的軟弱和膽小。 關外的男子皆愛英姿颯爽的巾幗女兒,像她這樣的中原女子,應是從小就養在深閨裡的小家碧玉,沒見過什麼世面,只怕不太討相公喜歡。 如果她堅強一點兒,相公對自己是不是會多喜歡一點? 於是再往後,顏歌就拚命將眼淚往肚裡吞,不敢在相公面前再流露那樣的情緒,卻不曾想她的強裝鎮定使男人神色更冷,彷彿在暗暗指責她的鐵石心腸。 欸,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左右都是她的錯。 顏歌不免在心裡偷偷泛起了嘀咕,當初自己是怎麼嫁給這麼個男人的呢? 「皮家醫捨」裡的草藥一如既往出奇的昂貴,短短兩個月而已,包袱裡的銀兩就漸漸花完了,於是顏歌到了婁麻子的雜貨鋪,悄悄地賣掉頭上的一支碧玉釵。 可惜沒能瞞過男人的眼睛,當晚,他接過顏歌端來的藥碗,一抬頭,就目光如炬地盯上了她。 「你的簪子呢?」他問。 「我……我忘了戴。」她垂著頭,吱吱唔唔地掩飾。 「去贖回來。」男人蹙了眉頭。 「不用了,真的,我不喜歡那個。」她急得直擺手,生怕男人開口命令她去贖,想那婁麻子是個鑽進錢眼裡的人,若想把當掉的物件按原價贖回,恐怕比登天還難。 男人沒有說話,沉默地看了她一會,便示意她將自己的外袍取過,大掌從袍子內側的暗袋裡摸出一樣東西,遞給她,「拿著。」 顏歌好奇地接過,竟然是塊翠染冰輕的玉,筍型,大小恰與小指一般,上面紋路簡潔,只鏤著幾片祥雲圖案,看上去小巧玲瓏、晶瑩剔透,握在手中沁涼潤滑。 這個……要戴在哪兒啊?頭上、脖子、還是手腕? 看著小臉上掩飾不住的為難,男人心中不禁莞爾,隨意說了句:「貼身放著便好。」 她喜悅而羞澀地應了,自己晚上在燈下用紅線捻了根繩子,最後將那塊玉掛在脖子上,怎麼說這都是相公頭一回送自己東西,不管是什麼,顏歌都滿心歡喜。 第二日,在男人的指示下,顏歌又將他原本掛在腰間的一副「紫玉蹀躞帶」拿去,繼續當給婁麻子換銀子。 婁麻子舉著那一串共計十三塊的紫玉碟躞,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爽快地給了銀子,最後還兩眼發光地追問她,是不是跟這關外哪個財大氣粗的人家有瓜葛?如何會弄得這般貴重之物到手? 沒料到那東西竟然這般值錢,不就是掛在腰間的嘛。 顏歌拿著當得的一百兩銀子張口結舌,窘愣著,轉身趕緊走。 說出去都沒人信,她跟自己的相公太不熟了,她不知道他的名字、籍貫、來歷,她不敢多問,他亦從不多說,彷彿在隱瞞什麼。 他們真是夫妻嗎? 不確定,似乎有一些非常關鍵的東西被她忘得一乾二淨了,但這般離譜、匪夷所思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真的太過丟臉了,她哪裡還敢跟旁人說三道四? 不過,儘管心中充滿了疑問,儘管誰都說「久病床前無情人」,但這話在顏歌身上從來不曾驗證。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她一心期盼著相公能快些好起來,自己也能快點恢復記憶,至於他們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夫妻,似乎在時光流逝中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她只知道,在巴丘這地方,相公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他們相依為命。 盛好冒著熱氣的粥,顏歌小心翼翼地捧著碗,輕聲喚著炕上的男人。 「相公,粥熬好了,快趁熱喝點吧。」 聽到那道輕柔好聽的嗓音,男人很快睜開眼,凝望著眼前綻放恬靜笑容的嬌顏,「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顏歌笑得更甜,隨著男人起身的動作,被子滑下,露出男人高大的身軀,敞開的衣襟下是寬闊的胸膛和結實的腹肌,上面佈滿長出新肉的傷口,雖然已經逐漸痊癒,可一道一道的傷痕看上去猶如蜈蚣,有點觸目驚心。 第2章(2) 顏歌細心地幫男人披好外袍,再乖巧地挪過自己的被褥和枕頭以便他倚靠,才喘了口氣坐上炕沿。 端起碗正要給他,就聽男人沉聲問了句:「你吃了沒有?」 她稍稍滯了下,趕緊說:「我一會兒就去吃。」 男人皺了皺眉頭,泛著紫藍的深眸沉默地盯著她巴掌大的小臉看,原先還算紅潤豐腴的粉頰正逐漸消瘦下去,越發顯得稚嫩可憐。 「相公,你快吃一點吧,都要涼了。」顏歌被他看得一張臉燙紅得快要燒起來了,小聲央求著,啟齒間,隱約可見貝齒潔白如玉。 男人伸手接過碗,用湯匙舀了一杓粥,卻是送到她唇邊,並且命令道:「張嘴。」 顏歌驚訝地睜大眼睛,囁嚅道:「不……不用了,相公,你先吃。」 「你這幾天吃的都是什麼,當我不知道嗎?」他低嗤,動作生硬,彷彿從未曾這樣做過,卻依然說一不二地往她因太過驚訝而微張的小口餵了滿滿一杓,口中還不忘警告:「你聽著,若再不好好吃飯,我便天天這樣餵你。」 這下顏歌連耳根子都紅了,其實相公並不像他外表看起來那般威嚴冷酷呢。 近來因他身體大有起色,夜裡那雙習慣環於纖腰上的雙手越來越灼熱,肌膚似在叫囂著,猶如燃著一把烈火。 隔著薄薄的褻衣,她的背部密密貼於他赤裸精健的胸膛,身後傳來的熱度和夜間的寒潮,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將她整個兒逼進他的懷抱中。 半夢半醒間,她恍然感到男人修長的指尖正緩緩沿著她的輪廓滑動,最終停在柔軟的唇上,愛憐地摩挲,然後起身,輕輕地、輕輕地吻上她的唇瓣…… 他的動作充滿了憐惜和溫柔,猶如她是尋寶人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稀世珍寶。 他以為她不知,其實,她是知道的。 他們是夫妻呢,夫妻間不就應該這樣親近的嗎?而且相公生得真好看,刮掉亂糟糟的鬍子後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俊臉,劍眉星目,鼻樑挺直,帶著完美的弧度。 顏歌時常不自覺地偷看他,可一旦與他眸光相遇,心中就一陣小鹿亂跳,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相公,我……我自己吃。」她急急嚥了口中的粥,又想到什麼似的,在男人疑惑的目光中,匆匆掀了簾子跑到外屋,重新盛了一碗熱粥,才紅著臉走進來,一雙小手慇勤地遞向男人,美眸裡流轉著喜悅和嬌羞,「相公,你也吃。」 男人點頭接過,看著她安靜地坐在炕沿上,捧著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粥,眉目間是全然的滿足與安寧,嬌小的身上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清甜香味,淡淡的,有魔力般,一縷縷地纏繞進了心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