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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何舞 白秀姑見這小夫人一張素淨的臉蛋上沒有絲毫妝容,略有些憔悴,卻依然妍妍巧巧,楚楚動人,真是我見猶憐,又想起方才圖穆眉開眼笑也跑來告訴自己,小夫人肚裡已有了爺的子嗣,想到不久後府裡就會多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心裡越發高興。 可再看,咦?夫人那一雙清瀅的水眸兒,卻是充滿著掩飾不住的濃濃憂鬱,顯然十分不安。 白秀姑思吟了下,便示意丫頭們先下去,又笑著對顏歌道:「爺要老奴好好照顧夫人,能尋到夫人,爺心裡恐怕是歡喜極了。」 「他……」顏歌欲言又止。 「夫人有何疑問,都可問老奴,打爺小時候起,老奴就在洛家了,如今都已經快四十年了。」 顏歌眨眨眼,淚盈於睫,「他又何必尋我……」 白秀姑「欸」了聲,奇道:「夫人是洛家的主母,自然要尋回來,再說爺日日牽掛夫人,夫人那日在巴丘怎麼能忍心不告而別?」 「我……我不是……」鑽入牛角尖的小女人,那些流言蜚語猶在耳,刺著她的心。 多奇怪,知道他不是自己相公時,她難過,可是當聽到僕婦們的那些閒話,想到他或許有心愛的女子時,她卻是心痛難當,像是被挖空了,痛到就快要死去。 她不敢問他,也不敢想像,若是他已經訂了親,或者是有了別的妾室,她該怎麼辦? 白秀姑見她的模樣,便問:「夫人可是聽了些閒話?」 顏歌咬著唇,不說話。 白秀姑笑道:「夫人不知道,爺知道那些婆子在背地裡亂說話,大發雷霆,卻沒有發落,依老奴看啊,恐怕是等著夫人回來行使主母的權利呢!」 「我家爺可是個難得的好男子,老奴看著他長大,性情人品挑不出一點兒不好來,老婆子我雖是個奴僕,可幾十年了,都沒受過他一句重話,他對下人寬厚大方,有擔當,有責任感,扛著洛家這份龐大的家業,甚是辛苦,卻從來沒聽他抱怨一句。」 「烏托未婚的女子都想嫁給爺,可是爺從來不心動,因為他說那些女子都是想嫁進洛家罷了,他不願意將就,可是夫人不一樣,老奴還從未看爺對哪個姑娘這樣上心,送給妲妲公主那些所謂的珍寶禮品,爺可沒費半點心思。」 最後,白秀姑正色道:「不說別的,唯夫人身上有爺的信物,足以證明夫人的身份,洛家家資千萬,旗下各部十萬人,認的,可只有夫人戴著的這枚印章。」 天,那枚印章是……顏歌驚愕地睜大眼,纖手不由自主地摸著頸間翠染冰輕的玉印,大眼難以置信地望向白秀姑。 後者點點頭,「夫人,爺半年前受伏,中了極厲害的毒,幸虧我家爺命大,被夫人給救了,這才叫姻緣天注定呀。」 所以,他明明不是她的丈夫,卻依然要了她,還帶她來到這裡,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嗎? 像是看出了顏歌的腹誹,白秀姑笑說:「夫人,我家爺可不是那些婚姻大事都不可自己作主的皇親國戚,洛家雖家人業大,卻從來沒有那些候門王府立下的窮講究,若是我家爺不願意,就算是什麼公主,也是絕計嫁不進洛家來,除了是爺認定的娘子。」她笑咪咪問道:「夫人,您還不明白爺的心意嗎?」 心一下子跳得厲害,顏歌怔怔地握緊那枚玉印,一雙水眸中晃動著的盈盈水澤,一滴一滴地落下…… 位於莊園西南一角的精巧院子,面積不大,環境卻最是清幽,布有假山小池,四周施以花木,點綴著亭台小橋,分外雅致。 換下一身塵土之衣,一襲黑色錦袍的洛刑天正沿著鋪凳夏青石板,負手慢慢地踱著步,抬起頭,望向浩瀚長空,幽暗深邃的眼眸,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眉宇間有一抹鬱積之色。 「爺!」 這時,圖穆從園子門口一路小跑進來,在他身後站定,稟報道:「那人的底細我們已經查問清楚了。」 洛刑天回首,「嗯,怎樣?」 「那人的上司是工部尚書戚崇。」 「原來是他。」他瞬間揚眉,點點頭。 若是戚崇,洛刑天便明白,他為何要劫走顏歌了。 戚崇原為工部右侍郎,與時任工部左侍郎的景離淵,參與了中原皇宮修建皇陵的工程,後來中原皇帝降罪於景家,誅了景家九族,戚崇來年便升職成為工部尚書。 戚崇尋找顏歌,很可能是為了皇陵之事,那位戚尚書還真是官高後不心甘,祿重也自貪婪。 洛刑天冷然發笑,暗暗發誓,從今往後,無論是誰,都不會有任何機會將顏歌從他身邊帶走,他的小娘子,受的苦夠多了,怎能再重複多舛的命運。 第9章(2) 第一次遇見顏歌,是在驪京的卓府裡。 卓府,是內宮大總管卓東來在宮外的府邸,府中富貴奢麗,曲檻雕欄,亭台廊榭伴著花木扶疏,十分精巧。 那時,烏托王朝帶著大量的貢品專程到皇城給中原的皇太后拜壽.他暗中也一同隨行,一來瞧瞧中原的風土人情,二來探探王公大臣的底。 當時權傾一時的卓東來也大擺宴席,邀請各少數部落的使者,烏托也在受邀名單之中。 他一身隨從打扮,隨著烏托的使者赴宴,席間。那一身內廷官服的卓東來,滿頭白髮,白眉紅唇,不男不女詭異似鬼魅,看得他大倒胃口。 於是他趁卓東來離席,便跟著悄悄地退出曖意融融,擺設雅致的花廳,一個人在卓府內宅亂轉,然後,他來到了一處十分華麗的房間。 那個房間幽靜詭異,銅鼎中飄著冉冉青煙,遠遠的,就有一股異香馥郁,撲面而來。 無論是牆上掛著的名賢書畫,或是麻外擱著的幾十盆蒼松鮮花,還是坐榻上的絲絨錦繡,都比不上那個眉目風情,淨白秀美,被眾人稱為「千郎」的少年。 趴伏在雕花香楠木的小床上,手足皆以繩索縛住,口中緊咬著一截檀香木,精緻得無可挑別的臉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而覆於赤裸背部的柔軟雪白絲絹,正隱約滲出斑斑點點的血漬。 他曾在剛進卓府之時,看到過這個跟在卓東來身邊的風流少年,卻歎惜大概無人知道,外人面前風光無限的寵奴,日日受的是什麼樣的苦。 屏氣凝神地隱於百鳥朝鳳的屏風後,他聽著卓東來與那少年的對話。 「千郎……千郎以後都聽總管大人的,只要大人別去動她。」 「哦?動誰?小顏歌兒?」 「她還小,會……會受不住……」 「也是,前幾天府裡的桃花開得好,酒家頗有興致,本想在她肩頭繡些桃花,誰知那丫頭太怕痛,才刺了些桃花辦兒,還未上色,就疼得暈了過去,聽說晚上還發起燒來了,實在是掃興。」 「求……求總管人人……小千願意代她。」 「喑,看不出,洒家的千郎還是個癡情人兒,那丫頭不過是你小時候的舊主子,你就這般護著她。」 「大人……大人也不希望千郎是個忘恩負義之人吧。」 「哈哈……可惜可惜,小顏歌兒可是洒家選中的菜戶,而且你又去了勢,不然洒家還真要弄一出「落魄小姐嫁家奴」的戲碼出來玩玩……」 卓東來陰陽怪氣地說笑著,沒多久便轉身離開往前廳宴客去了。 過了一會,正當他準備離開時,門悄悄地打開了,先是一雙小小的繡鞋出現在他視線中,然後,他看到了她。 十五歲的少女,如細雪般的小臉上滿是愁意,兩彎纖長的秀眉下的一雙水眸兒,如最澄淨的湖水一般,嬌嫩的菱唇兒被描繪成半開的芙蕖。 一件粉色的絲質錦衣,淺藍繡花羅裙,絲帶輕束纖脖,娉婷裊娜,整個人比花更嬌、更芙。 自幼在關外長大的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的女子,一時不禁看得呆了。 他看著她站在楊邊,垂看粉頸輕泣著,如黃鸝鳥好聽的聲音柔柔地問:「你疼不疼?」 「我沒事……小姐……你沒事便好。」那少年見了她,一雙眼睛變得很亮很亮,似乎疼痛也減輕了。 她搖搖頭,說:「我不是什麼小姐。」 少年固執地說:「在小千心裡,小姐就是小姐。」 她仍然固執地搖著頭,豆大的淚珠一串串地滾落。 「別哭,小姐你放心,總有一天,小千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 少年的話還未說完,便聽廊外有僕婦在大聲疾呼著:「夫人……夫人你在哪兒?」 「她們又在找你了,快去吧,小姐,事事小心。」千郎緊張地叮囑。 聽到這番話,他不由自主地揚起眉。 夫人?這麼年少,就已為人婦,只是這宦官的家中,她是何人的妻? 他的視線在那張雪顏上流連,卻見她赫然露出的神色倔強,似是心生厭惡,緊緊地咬著嫩唇,卻不動亦不說一個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