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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香彌    


  擔心是杜紫芯那邊出了事,君連笙抑著心急問道:「你急著見本王有何事?」

  這隨從略一猶豫,不知當不當直說。

  君連笙見狀:「在皇上跟前,有什麼話直說無妨。」原本進宮時他是盤算著,倘若蓮妃真敢為難杜紫芯,他便去請太皇太后出面,但此時既然皇上問起了這事,也許就不用再驚動年事已高的太皇太后。

  「回稟王爺,是適才王妃身邊的一個婢女找上等候在門外的奴才,說是王妃因言語間對蓮妃不敬,被蓮妃罰跪在太明祠裡,稍後恐無法隨王爺一塊回府,讓王爺先回去。」

  聞言,君連笙登時起身,面露關切之色,「王妃被罰跪在太明祠?她是如何冒犯了蓮妃?」太明祠是宮中妃嬪清修之處,但偶而也有犯錯的妃嬪,會被罰在此反省思過。

  「這詳細的情形奴才也不知。」

  聽完後,君連堯起身說道:「過去瞧瞧吧。」

  蓮妃是他的妃嬪,君連笙既是他堂弟,也是他看重的臣子,若事情不嚴重,他倒不樂見自己的妃嬪為難臣下的妻杜紫芯早有防備,蓮妃突然召她進宮絕無好事,但她沒想到蓮妃竟一見面就藉故刁難她——

  「本宮是聽聞康福郡王墜馬受傷,才傳召你進宮,想關心關心他的傷勢如何,你竟如此怠慢,得知本宮傳召還不即刻進宮,讓本宮等候你如此之我才姍姍而來,你這是沒將本宮看在眼裡嗎?」

  被她以此事責難,杜紫芯忍住心中恚怒,回答道:「妾身一得知蓮妃娘娘傳召,便即刻換了身衣裝進宮,未敢有所耽誤,望蓮妃娘娘明察。」

  蓮妃冷著臉擺擺手,「罷了,就饒你這回,我問你,康福郡王如今傷勢如何?」她那蠻橫的語氣,聽著不像在關心君連笙的傷勢,反而像在審問犯人。

  杜紫芯沉住氣,答道:「經過三日休養,王爺傷勢已無大礙。」看見昔日的仇人,她拚命抑著心中的憎恨,不讓臉上流露出絲毫的異樣,卻一時忘了身為皇上妃嬪,關心外男是多麼不合之事。

  她這話甫說完,這時一名宮女送了杯茶過來,卻在來到杜紫芯面前時,打翻了那杯茶。

  杜紫芯猝不及防地被潑了身茶水,一時驚訝,也沒責備那宮女,連忙掏出手絹要擦拭。

  那宮女卻撲通跪下,神色驚惶道:「不知奴婢哪裡做錯了,惹怒了王妃?」

  蓮妃立即質問:「怎麼回事?」

  「稟蓮妃娘娘,奴婢適才送上茶水給王妃時,王妃她忽然……」說到這兒,她狀似害怕的瞅了杜紫芯一眼。

  蓮妃追問:「忽然怎麼樣?」

  「王妃忽然出手打翻奴婢手上那杯茶。」

  杜紫芯沒想到那宮女竟敢當著她的面撒謊誣陷她,不由動了怒,「她撒謊,我手連抬都沒抬。」

  蓮妃登時沉下臉,不是斥責那宮女,而是呵斥杜紫芯,「你這是在指責本宮身邊的宮人誣賴你嗎?」

  杜紫芯一怔後,瞬間明白過來,那宮女定是受了蓮妃的指使而陷害她,看來在召她進宮前,蓮妃就打算要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為了自清,她出言反問道:「這宮女先前妾身連見都沒見過,何必做出這種事來為難她區區一個下人?且打翻她手中的茶水,讓妾身自個兒被潑了一身,這麼做對妾身又有什麼好處?這分時是她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怕被責罰,才借口誣賴於我。」杜紫芯明白不能直言此人是受蓮妃唆使,只能把這事說成是那宮女的錯。

  但蓮妃沒打算就這麼放過她,咄咄駁斥,「不過是打翻一杯茶水,本宮一向寬宏大量,不會為此責罰宮人,她有什麼好不敢承認的。相比起來,誣指你這郡王妃才是大罪,平白無故的,這宮女為何要這麼做?她難道與你有仇,才敢不怕死,如上奸滑的撒謊誣賴你不成?」

  她這是存心想激怒杜紫芯,才好有借口懲治她,否則憑她郡王妃的身份,在未犯錯的情況下,可不是她一個妃子能夠責罰的。

  她這是想殺雞儆猴,想警告君連笙莫再與邵家作對,否則她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杜紫芯臉上的神色也冷了幾分,「她是否與妾身有仇妾身不知,但妾妾身確實並未如她所言,刻意出手打翻那杯茶水。」

  「你這麼做分時是因適才受本宮責備,心有不忿,才故意打翻那茶水,想藉此來指責本宮不會管教宮人,如此心思委實狠毒。」蓮妃存心為難她,此時哪肯輕易放過她,滿臉怒容的站起身道:「本宮這就去請皇后作主,命你去太明祠反省一個時辰,以後莫要再懷著這種心思來害人。」

  她進宮不久,就能受到聖寵,與皇后有極大關係,皇后是刻意抬她出來,想與這幾年最受寵的淑貴妃相爭,在皇后暗中相助下,她才能很快在後宮站穩腳跟,然後一步步被封為妃。

  在這後宮中,她是站在皇后那邊,幫著她對付淑貴妃,故而她親自來到皇后面前,哭訴了幾句,就請來皇后的鳳旨,讓人將杜紫芯帶往太明祠罰跪一個時辰。

  被押著前往太明祠的途中,跟隨杜紫芯一塊過來的兩名婢女的其中一名,趁機悄悄往側門而去。

  先前進宮時,君連笙已交代過她們,他會派個人留在通往後宮的側門外,倘若蓮妃有意刁難她們,就想辦法往側門去通傳。

  杜紫芯緊掐著掌心跪在太明祠裡,她兩眼怒視著前面神龕上供奉的那尊白玉天神像,神像面容莊嚴,微垂的眼神彷彿在俯視著芸芸眾生。

  杜紫芯心有不平的暗暗質問它,「倘若世間真有天理,為何您漠視著像蓮妃、莊氏與邵中德和君連泗那般的惡人活在世間,欺凌良善?是蒼天早已死,或是這世間壓根就不存在所謂的公理正義?」

  她這番含著怨怒的質問沒能得到任何回答,只隱隱約約聽見了一聲歎息,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那歎息聲宛如直接傳進她的魂魄裡,震盪著她的神魂,令她忽然間想起了自己前生慘死,卻又重生,並與君連笙相逢之事。

  前生今世的種種,猶如一卷畫,在她眼前清晰的展開。

  從當年靜若師太收留她們母女,而後她在無心庵裡長大,度過那段無憂無愁的年少歲月,再之後,她在破廟裡遇見傷重的君連笙,將他帶回庵裡治傷,與他結下這段緣分……

  她再回憶起不久前與君連笙相認時,那時胸臆間滿得要漲裂開來的喜悅和感動;接著想起這段時日他待她的呵寵與恩愛,歷經劫難,兩人終於再次相聚並相守在一塊,讓她每一日醒來都心懷感激……

  注視著神龕上那尊白玉天神像,她恍恍惚惚間醒悟了一件事,或許上蒼並沒有冷漠的坐視這一切,他所有的安排都自有他的道理。

  思及此,杜紫芯嗔怒的心緒驀然沉靜了下來,若有所悟的低聲對著那尊玉雕的天神像說道:「我明白了,我知道以後該怎麼做了,多謝您。」說完,她虔誠的朝著神像叩首跪拜。

  在君連笙與君連堯進來時,正好看見了這一幕。

  君連笙兩眼緊盯著妻子,兩人已心意相通,他能察覺到,此時的她是真心誠意朝著神龕上的神佛跪拜,因此未即刻上前扶起她。

  君連堯則啟口詢問一旁待立的宮女,「康福郡王妃這是犯了什麼事,才被罰在這兒?」

  那宮女連忙回稟,「啟亶皇上,康福郡王紀對蓮妃娘娘出言不遜,所以才被皇后娘娘罰在太明祠反省思過。」

  在聽見他們的話時,杜紫芯已拜完,她徐徐轉過身子,保持著跪在地上的姿勢,朝皇帝行禮,「妾身拜見皇上,請皇上恕罪,妾身因被皇后娘娘與連妃娘娘責罰,在此反省思過,未能迎駕。」

  君連堯見她神態恭敬,低眉順眼,溫言問她,「你說說你是如何對蓮妃出言不猻?」

  杜紫芯清雅的臉龐上微露困惑和茫然之色,答道:「妾身……自己也不知是如何出言不遜,以致獨怒了蓮妃,妾身只能將事情的原委詳稟,請皇上定奪。」

  君連堯頷首,「那你照實說吧,不得有所隱瞞。」

  杜紫芯將進宮後被蓮妃責難來得太遲,以及那宮女打翻那杯茶,卻誣陷她之事——細說。

  聽完之後,君連笙眸中掠過一絲恚怒,這蓮妃為刁難她,竟唆使宮女誣陷她。就在這時,皇后與蓮妃也接到皇上親自前去太明祠的消息,連忙趕來。

  兩人趕到時,正好聽見杜紫芯說完最後幾句話,「妾身一得知蓮妃娘娘傳召,即刻更衣進宮,不敢有所拖延耽誤,這事王爺可為妾身作證。那時王爺也正要進宮,因此妾身是與王爺一塊來的。至於蓮妃娘娘是如何管教她宮裡的宮女,又哪裡是妾身能置喙的,妾身著實沒必要打翻那杯茶水,潑了自個兒一身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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