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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凌逍 她不情願地抽出腿,唔……好冷!冷得她起了玩心,將他不愛吃的橘子瓣湊到他嘴邊——他將臉避開了。 她繼續努力,將橘子瓣湊得更近些。 他優雅的下頷再度避開,目光仍鎖定在她膝蓋頭結痂的傷上。 她沒懈怠,橘子瓣跟隨著他薄薄的唇畔。 懶洋洋地瞟了她一眼,在她的驚呼聲中,他忽然咬上她軟軟的手心,咬得有點用力,嵌出紅紅的牙印。 「大黑!大黑……」她被他壓在榻榻米上,雙手被箝在一旁,還想嚷嚷時,唇瓣忽被堵住了,濃濃的橘子香味蔓延,許久許久—— 「李福氣,下次不准再胡來。」他瞪著她,喘得粗魯又不滿。 望進他眼底的認真嚴肅,她先是一愣,後才鬆口氣。因為事隔三日,他現在終於肯爆發了。 這三天裡他沒有對她大吼大叫,也沒有對她淡漠冷戰,只是定定地凝著她,不讓她離開視線,像是怕她下一秒會融化掉。 他總算是發洩出來了,她寬心了,手輕輕拍撫他的背部安哄,像安哄一隻鬧脾氣的小狐狸。 「對不起。」她垂下眼簾,埋在他肩窩裡。三日累積下來的抱歉,終於能傳達至他心底了。「真的很對不起,我把很多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讓你擔心,很對不起……」 他慢慢抱緊她,在她耳旁深深吐納,才緩緩道來:「前天……我聽見你被人挾持時,心底像挨了一槍。」 她靜靜聽著。 「而我聽到的第二則消息,是策劃挾持你的主謀,就坐在我對面。」 他凝注著她,聲音有些乾啞,指掌緊握。「我當時差點直接了結他的性命。」 她摸上他的手。「大黑……」 「幸好,沒有,我沒有失去理智。你送我的雕像裂了,雕像碎片把我刺醒了,我沒有失去理智,才能從他口中問出你在哪。」 若再另外差人尋找,恐怕他會晚一步,那就遲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地點,深怕打草驚蛇,隻身潛入碼頭,就怕對方傷到她…… 懂,她懂。 狐,最是癡情,但只對自己在乎的情感氾濫,只對自己在乎的情感靦腆。 遲暮春就是外冷內熱、近情情怯的矛盾綜合體。 她端詳著他,指頭劃過他的輪廓,從細緻的眉毛、直挺的鼻粱到薄薄的嘴唇。「噓……沒事了,我沒事了。」此刻的他,像個需要寵溺的孩子,她撫上他的長髮,挑著他的絲絲銀毫。「雕像我會再雕給你,一隻兩隻、十隻二十隻…_我都會雕給你,只要不迷失自己,怎樣都可以。」 「我不會迷失,也不會失控。」他有些任性地重複,眼神淡淡然,卻不是冷靜,而是隱藏著激動。「以後也不會。因為我要不計後果地為你付出,所以我不會。」他停了一會,又道:「而我心中的那塊良善,是屬於我們過去的傳承,也將會是未來的一部分。我會珍藏,絕不泯滅。」 她飽滿的額頭碰上他的,輕推,很是認真。「對不起,我以後也會小心,不會再讓你因為我,得對不值得的人付出珍藏的良善。」 他的額頭也輕推回去,兩人耳鬢廝磨,確定彼此的存在,直到天色微暗…… 他才恢復原本的懶洋洋。「明天,能陪我出門一趟麼?我想替國爺掃墓,看看陰宅風水。」 她點點頭,以淺淺笑容答應。 她不知道緊鄰都市的山區,還有這麼一處風景靈秀的地點。 先是步過聳立的朱紅色日式鳥居,再來一排排石燈籠,沿著砌好的階梯錯落山坡。 爬到頂端,有兩隻台式的瑞獸石獅,她見到了一莊嚴大堂,寫著「國衛家之陵」,裡頭安息著歷代國爺家的人。 初秋的天氣清爽,遲暮春從汲水亭旁拿木勺舀起一池清水,淋在墓石上,粗糙的石色頓時深了一半灰黑。 她也學著他,淋完水,雙手合十。 「爺,我是大黑。我來給您掃墓了。」遲暮春說,轉過身要拿花時,李福氣已將一束白皇菊整理好了。 他蹲跪,將花朵插好;她也跟著蹲下,將幾罐清酒擺好。「國爺,我是李福氣,以前沒機緣見您,現在來給您敬酒。」 遲暮春拿了杯子,她斟滿酒,恰巧風來,細長清秀的白菊花瓣落在瓷杯裡飄搖。他們一人一杯,敬了國爺,仰頭喝下清酒,連同菊花瓣也含入嘴裡。 「爺,依風水相來看,此處正謂鳳毛鱗角,山靈水秀,您還能日日與您的高祖兒子相聚,大黑先恭喜您。」遲暮春慵懶地又敬了一杯,李福氣也跟進。 「爺,您終於脫離悲歡離合,去除了顛念妄想,大黑再恭喜您。」他淡淡然再敬一杯,李福氣再跟進。 「爺……」 不等他再開口,她先斟滿酒。「國爺,大黑是條好漢,他癡情得很可愛,有恩必報,只記得別人對他的好,哪怕是別人無意施的恩情,他也一直惦記在心裡。像我以前救了他,他就改名叫遲暮春。像我以前救了他,他就替我雕了十多年的小人偶。」 他怔愣地凝著她,任她繼續。 「大黑他很在乎您,從離開您的那天起,就對您念念不忘。他年年到您創辦的育幼院奏醉東風替您慶生;他將您教的風水發揚光大,爬到頂頭後,他還是記得您;他假裝壞人,將您手下內訌的組織資產佔下後,偷偷保留您以德服人的方式營運。」她雙手合十。「國爺,福氣要恭喜您,您終於能放下執著,回歸清淨。那能不能也請您祝福大黑,讓福氣帶給他福氣呢?」 她是看著遲暮春這麼說的。她是說給國爺聽,最終也是說給遲暮春聽的。 她替他說出了,他說不出口的心底話。 她替他說出了,壓抑在心中多年,以簫曲代替言語的心底話。 半晌…… 如秋空藍的眼珠從她身上慢慢移到石墓上,再移回她身上,他牽起她的雙手,站起身,任憑晚風吹拂彼此的頭髮。 「福氣,狐以百歲,能渡人長生五十年。但國爺臨終前,我卻選擇不出手替他延命。我很自私,也很卑鄙,因為我不願看著他空有軀殼,靈魂卻受盡折磨。現在我更自私更卑鄙了,我希望你能陪我左右,我很想對你延命長生了。」他頓了頓。「福氣,就算是如此,你也願意給我福氣麼?」他問。 她不會矯情的推拒。她昂起臉,眼眸亮滿神采。 「大黑,你該卸下心頭多年的結了。你對國爺不是自私與卑鄙,是仁慈。」她說。「生命長短,不等同於生命的濃淡。短暫未必燦爛,長久未必就平淡。重要的是,人,跟對的人。」她偷學他說話。「我很高興能帶給你福氣。」 他眼底隱藏不住激動,緊緊拉住她的手,久久不放。 直到他們緩步走出莊嚴的墓園,路過朱紅的鳥居底時,他再回頭,萬里晴空中有一群雀鳥飛越,他對國爺鬱積多年的沉重,因她而如釋重負了…… 尾聲 神秘女子李福氣——以勘風水與調停三蓮會爭端,頓時聲名大噪,道上人將她歸為遲暮春的得力左右手。 不過…… 「李小姐,請您幫我們作主,遲先生實在太過分!不但不給我們西夏街實權,還硬逼我們各地角頭每月限定義工服務——我們只有您可以倚靠了。」年輕人甲說。 「李小姐,請您替我們疏通,遲先生將事情交由斐悅先生接手後,斐先生竟沒按照國爺以前訂的規矩,擅自新訂了國爺地頭定下的長幼有序之分!年輕人不懂得敬老尊賢,那像話嘛!」年輕人乙激動道。 「李小姐……」年輕人丙…… 呃……李小姐好像元神出竅了。 她像老伯乘涼,拿著茶杯抖啊抖地思想起,斟了一杯茶。這是碼頭倉庫事件後,她聲名大噪後的第五天。 唉……頭疼、頭疼,沒個安寧。 那些人還在她面前大聲地低頭私語,大聲到她聽得清清楚楚——聽人說只有李小姐好說話,換遲先生就…… 李福氣手中的茶杯端到嘴前,聽見外頭熟悉的淺淺腳步聲,她的救星來了! 「李小姐有客人麼?」一聲意味深長由門廊外傳來,遲暮春從外一步入內,步伐看似緩慢高雅,速度卻迅捷異常,接手她的茶杯啜了口,懶洋洋饒富興味地瞅著那一班人。李福氣想要痛哭流涕了。 那些人僵直了背脊。 懶洋洋開了嗓子,聲音不溫不慍:「三蓮會的人,竟踏到我地頭了。是想找李小姐拿些好處了?」 「是……」 「斐悅教你們這樣來打擾的?」 「對對對!斐先生他太過分……」 「那麼在斐悅下一分鐘還沒進來前,我就當沒見過你們,快走吧。」 「是是!不是!是!都是我們說的!都是我們過分!」垂死夢中驚坐起,留取丹心照汗青!那群人慌慌張張逃的逃跑的跑,李福氣聽得回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