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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寄秋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當過節了是不是?!」他美美的眼角一抽一抽地往上跳,臉上佈滿火氣。

  喝得不算太醉的老米頭跑了過來,口中的酒氣直噴,「大、大王,我們在看那個男人,他在你……

  嗝!站了很久,也不曉得犯了什麼錯,大夥兒來看……看看熱鬧。」

  「熱鬧看完了吧?」他忍著不咆哮,可是看見醉得東倒西歪的族人,以及他們搞出的滿地凌亂,一股無明火燒得肝疼。

  「看……看完了。」他又打了個酒嗝,覺得獐子肉吃得好飽。

  「看完了還不給本王滾,你們全都給本王滾回自己的帳篷去,還有地上的那些清一清,誰家的東西誰家搬回去,讓本王看到一丁點火星渣子,本王讓你們全吞下去!」他們就不體諒體諒他被風吹日曬的皮膚會變乾燥嗎?他的驚世美貌要毀了,落入凡塵成為庸俗的野花。

  百里穆然有十個兄弟,八個姊妹,當然不是同一個娘生的,老大王一生娶了三十七個妻子「才」

  生下十九個孩子,可是一說到族長之位,其他幾個兒子全溜了,只留下仍在臨水自照、顧盼生輝的他,因此全無懸念的成了新大王。

  水月族是樂天知足的民族,只要吃得飽,不凍死,有地方睡就好,其族性是愛好和平(其實是不愛擔負責任),不生惡念惹是非,像刀劍相擊的戰事他們完全不感興趣,生性懶散的避世,一避就是好幾代,安逸慣了。

  所以接下王位的百里穆然也是萬分不願,他只想草原縱馬,醉臥星光下,啥事也不理的當個富貴閒人,每天吃喝玩樂多好,不用擔心李家的牛丟了,東邊的羊柵又鬆了,春天的雨水多不多,冬日何時過去,他最不耐煩這些了。

  可偏偏全落在他頭上。

  抽回思緒,他沒好氣的開口,「我說你是哪位,站著不腿疼嗎?」擋在他家門口幹什麼,還讓不讓人入呀!他累得眼袋都浮腫了。

  「葛瞻。」

  「喔,葛瞻……咦!梆瞻?!」百里穆然萎靡的精神一振,瞬間活了過來,用打量的眼神瞧了瞧長得比他差一點點的清傲男人。

  「在下天耀城城主,拜見水月族大王。」很有誠意的開端,葛瞻一見面便自報身份,給人尊重。

  像是尋到有趣的事,百里穆然清了清喉嚨。「我就是水月族大王百里穆然,你找我有什麼事?」

  「尋人。」他深瞳如炬。

  「尋誰?」

  「心愛之人。」一提到心愛之人,葛瞻冷峻的面容變柔。

  「誰是你心愛之人?」膽子很大,敢上門要人。

  「帳內之人。」他不言人名。

  「胡說,帳裡只有本王的王妃,你找錯地方了,快走快走,到別處找去,晚了你的心上人就跟別人遠走高飛了。」呵呵……早先幹什麼去,還拿喬呢!這會兒吃到苦頭了吧!

  皇家公主是他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的嗎?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把那個眼中只有銀子的妖女惹毛了,他別想有好果子吃,拒於門外算什麼,更大的驚喜在後頭。

  「我要找的人就是你的王妃,她是我心愛之人,請你還給我。」沒有她,他的人生不會圓滿。

  百里穆然一聽,氣笑了。「憑什麼要本王還,你說她是你的心愛之人,她承認了嗎?敢到本王的地盤搶本王的女人,你是沒打算活著回去是吧!本王向來樂於助人,你說說想要什麼樣的死法,本王成全你。」

  「我帶了二十五匹純種高原馬作為賠禮,望請笑納。」他一揚手,御馬的御馬師牽著馬匹上前一步。

  看了看烏黑如墨的壯馬,表面平靜的百里穆然內心已經在奔騰了,眼睛掩不住熾熱光芒。「本王考慮考慮……」

  一隻女人的繡鞋從王帳中扔出,正中他後腦杓。

  「考慮個鬼,你和一個死人講什麼話,不嫌晦氣嗎?你想入土為安,我幫你挖坑,想埋多深都隨你——」當著她的面還敢被收買,當她死了不成。

  「哇!有你這麼潑辣的婆娘嗎?謀殺親夫毫不手軟,你真要我死說一聲就好,我把腦袋給你。」

  百里穆然咕噥著彎下腰想把鞋子撿起來,但另一隻手比他更快的一拾,而且毫無歸還的意思,他目光一閃,笑容淺淺。

  「說夠廢話了嗎?百里穆然你還不滾進來!」怎麼不砸死這話癆,自古紅顏多薄命,他也該順應天命的去了。

  「是是是,我滾,要是你改用銀子砸我,我這條美人命還能不死嗎?」陰陽不調和對「上了年紀」的女人很傷,難怪她脾氣一日比一日壞,大齡公主嫁不出去真是糟糕。

  和百里穆然一起「滾」進來的還有不請自來的葛瞻,他一入賬,雙目便緊緊盯著似睡似醒的嬌柔女子,眼露深情的看著她不放,好像他多看幾眼她便會柔情如水地投入他懷中。

  但是夢想很豐盛,現實很貧瘠,打葛瞻一入內,打著盹兒的陶於薇眼皮掀也不掀,看也不看他一眼,當他不存在。

  「愛妃,我們有客人了。」百里穆然身姿迷人地往陶於薇身側一坐,笑顏如花地撫撫她散在軟榻上的青絲。

  「愛妃?」被噁心了一下的陶於薇手一滑,螓首磕向身後的金子,雖不疼,但腦門暈暈地。

  這廝在搞什麼鬼,拿她尋開心嗎?

  「薇兒……」再次見她,葛瞻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再加上旁邊有個礙眼的,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百里大王,你這裡養蚊子嗎?怎麼我老是聽見嗡嗡聲。」她起身坐正,就著金子的手飲蜂蜜水。

  「蚊子是沒有,但人馬倒有一頭,你要鞭子還是短刀,馴服它不用手軟,用力的抽,拿刀子捅,把它打累了,戳出一身傷就乖了,畜生是給人騎的,犯不著留情。」百里穆然一語雙關。

  看到送至面前的長鞭和三寸長寶刀,陶於薇的眼皮連抽了好幾下。「我看起來像殺豬的嗎?」

  「如果你下不了手,我代勞,我沒抽過天耀城城主,應該很過癮。」讓小陶子傷心的人就該千刀萬剮。

  抽天耀城城主很過癮?這是哪門子胡話。他不用抽,一直站在眾人後頭的白文昭已經嘴角抽搐了。

  「不用,當他死了不就得了,一個無形無體的鬼魂與我們何干,我可不欠他,夜半敲門心不驚。」她懶懶地一撇頭,好似前塵已盡,往事莫提,姻緣、惡孽、孽緣一刀斬,兩不相欠。

  「可是遇著了陰魂不散怎麼著,咱們人可打不過鬼。」百里穆然作態地住她鼻尖一點,可媚得招人的鳳眼卻往她身邊的侍女直溜,還很不要臉的勾引一下。

  「你跟他一樣是死人呀!不會找你們族裡的巫師收一收,惡鬼難伏就打個魂飛魄散,看他還糾不糾纏。」她恨恨的說著,女人的小心眼和潰堤一樣可怕,水浸處無一生機。

  他故作瞭然的一點頭。「果然是最毒婦人心,被你愛上的男人若不愛你,下場會很慘吧!」

  「百里穆然……」別以為你看上我家金子我就會給你,把我惹毛了,要金子,給銀子,看誰吃虧。

  「忠心護主」的銀子也在水月族,為了滿足她往上爬、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心願,陶於薇讓她去伺候水月族的大長老,看她有沒有本事迷住年近六十但精力旺盛的老男人。

  成全也是一種放手,人要怎麼過端看他怎麼決定。

  「薇兒,我們談談。」很霸道地,葛瞻像個土匪將人劫走,出手之快僅在眨眼間,叫人來不及阻攔。

  「喂!你怎麼把本王的王妃帶走了,哪來的狂徒……」可惡,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劫人,太不把他放在眼裡。

  「勿惱,勿惱,百里大王,我家城主另有謝禮,你說一車茶葉和兩百斤鹽如何?」白文昭笑嘻嘻地上前一攔,自來熟的熱情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好感,何況還有好處可拿。

  「這個嘛!要安撫本大王也不是不行……」堂堂一座大城,出手太小氣也會為人詬病。

  「再加一車茶葉和五百斤鹽。」他了下重本。

  「成交。」百里穆然爽快地一擊掌。

  這邊成交了,那邊還不成了呢!

  強被抱上馬,在快馬疾奔中的陶於薇可不是乖乖受縛的肉票,她像報殺父之仇似的又咬又啃,拳打腳踢,手腳並用的在馬上掙扎,扭來扭去的身子好幾次意圖跳下馬。

  可惜她的身子太嬌小,出拳有氣無力,礙於體型的懸殊,人家一隻手就牢牢地困住她了,她徒勞無功的扭動根本是白費勁,反而把男人的另一種火也撩撥上來了……

  「薇兒,不想我在馬上要了你就別動。」葛瞻的聲音很壓抑,有如從喉間磨過一層沙,很是沙啞。

  「憑什麼你說不動我就不動,我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少用城主的口氣命令我,本公主不吃這一套。」他拿什麼身份跟她對話,她好歹是旭川國公主,而他是南越國叛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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