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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心寵 很慶幸,孩子們不怕她臉上的胎記,他們都說:「月亮爬到阿娘臉上了。」 呵,就像小柱子生前說的一樣。 童言無忌,最最純真,她得到了這份純真的讚美,才知道原來自己是真的很美。 「格格,大夫說。過幾天就是分娩之期了,你要當心啊。」碧喜從旁叮囑到。 這些日子,多虧這丫頭人前人後的忙,才照顧得了許多孤兒。 「對了,換季了,該給孩子們做新衣服了。」懷烙忽然想起。 「放心吧,早做好了,喏,他們都穿上了。」碧喜笑道。 懷烙一怔,這才發現,原來孩子們果真在今天都換了新衣裳。 她摸摸衣料,發現都是上好的布料,不怕磨傷孩子們白嫩的肌膚。 「碧喜,你真能幹,」她忍不住讚道:「咱們每月的銀子不多,你卻能讓人人都好吃、穿暖,前兒還修了間偏屋——真會精打細算。」 「哪是我的功勞啊!」碧喜順口到。 「哪是誰的功勞?」懷烙詫異。 「哦……」她連忙答,「咱們鄰居也是善心人,聽說我們辦了養生堂,特意叫他的夥計過來幫忙。那間屋子,便是那夥計修的,不要錢的。」 「是嗎?」 「還有咱們的糧食、衣料,也統統是他賣給咱們的,價錢比市面上便宜一半呢。」碧喜又道:「否則我哪有這麼大本事,用一點點銀子,辦這許許多多事兒啊!」 「那該好好謝謝人家。」懷烙點頭笑。 「喲,說曹操,曹操到。」碧喜朝門外一指,「那夥計來了。」 說話間,只見一名高大的年輕人,背著一袋大米,朝這邊來。看上去像個鄉下來的小夥子,有些傻呵呵的。 「大齊哥,你來得正好,剛才咱們家小姐還問到你呢!」碧喜上前道。 「小姐?」年輕人見懷烙,一陣發楞。 「大齊哥。」懷烙順著碧喜的叫法,「辛苦了,你家主人替我們做了這麼多事,我們卻一次沒去回訪,真不好意思。」 「小姐,別這樣說,咱們爺樂意的。」年輕人憨厚的笑。 「不過你家主人是做什麼的?姓甚名誰?改天回訪,也好不失禮啊。」 「呃……」憨厚小夥子抓了抓腦袋,「做什麼的,我沒敢問……姓什麼,反正我只知道叫他爺……總之是個生意人吧。」 這算什麼答案? 懷烙與碧喜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對了,我們爺還是個聰明人!」他傻呵呵地補充,「他常常出些題目考我,訓練我的腦子,比如,他說:『有三個袋子,一個裝著花生糖,一個裝著松子糖,一個兩樣摻半,三個袋子上的標籤都寫錯了,你要嘗幾顆,才能把標籤全貼對』。」 「什麼?!」滑落剛音,懷烙頓時臉色大變。 「小姐,你知道答案?」 「你們爺……怎麼回答的?」 「他說,只須嘗一顆。」 會是湊巧嗎? 或許吧,天下奇人異士如此之多,憑什麼同樣的考題,別人就不能出? 可心裡仍有一種奇怪的預感,總覺得那……那就是他。 「大齊哥,能帶我去見你們家爺嗎?」她咬唇道。 「呵呵,當然啦。」 「現在,馬上。」 「啊?」 「方便嗎?」 「可以,今天爺正好在家。」大齊笑,「其實我每一次到這兒送東西,爺都會守在家裡,等我回去,就問長問短的。」 「問什麼?」 「就是在這兒見著了什麼人、聽說了什麼事。我還覺得怪呢,平時爺從不打聽這些。」 這是他嗎?天底下除了他,應該不會有人再這樣關心自己…… 可那夜他的冷絕,又讓懷烙懷疑自己在妄想。 顧不得沉重的身子的不適感,她硬要往隔壁去。 她步履蹣跚的跨入高高的門檻,穿過院子,來到書房。那一襲白色的身影頓時刺入眼簾,一望就欲落淚。 直覺沒有錯,為什麼上天不讓她安寧,偏偏要製造這樣的一次又一次重逢? 「回來了?」葉之江轉身順口到,不意看到她立在門邊,霎時臉色大變。 「我讓大齊帶我來的,本想回訪一下此處主人,可想到,主人就是你。」懷烙緩緩向他走去,低聲道。 他僵立著,無言以對,彷彿做賊的人被逮個正著。 「為什麼幫我?」她對炯目直視他,「為什麼悄悄搬到我隔壁?不要告訴我,這只是一個巧合。」 「其實……」他喉嚨微顫,終於開口,「那晚古廟相逢後,我就再沒離開你……」 他說什麼?她聽不清,抑或,難以置信。 他在暗中保護她嗎?一直悄悄跟著她到承德,助她完成心中覺得快樂的事嗎? 為何要遮遮掩掩的?為何還要說那樣絕情的話語,讓她肝腸寸斷? 「你到底什麼意思?」懷烙以為乾涸的淚水,此刻又湧了出來。 生命好似忽然恢復鮮活,掏空的身體又被溫暖填滿…… 「我知道,孩子是我的。」葉之江輕輕答。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卻能巨大地觸動她的聽覺,帶來山河撼動。 「你知道?」懷烙深深喘息,「可那晚……」 「對,我故意的,」他總算承認,「我以為我們在一起,總覺得會想起往事,不能再有幸福,所以我選擇偽裝。可我又放不下孩子,放不下你。」 他的最後一個字,是「你」。 如果,這句話調換一下順序,她或許以為他只是出於責任,可重音落在「你」字上,卻讓她有滿溢的驚喜。 的確,他還愛她……就算一直隔了國仇家恨,他還是放不下她。 上次離京後,他回到同濟會的大本營,本想就這樣把她忘了,一心一意做個反清復明的義士,可是,每天晚上,他都夢見她。 不只夢到他與她初識到訣別的點點滴滴,還夢到似乎是前世的誓言。 他記得,自己擁著一個與她面容酷似的女子,那女子淚流,滿面,拚命將他推開,然而,他卻執意把她困在懷裡,死也捨不得放手。 第9章(2) 「我們終生無子,不會有幸福……」她在他耳邊哽咽。 「只要今生相守,累積緣分,來世便可以找到對方,彌補缺憾。」他卻堅定啲答,「我們有相同的印記,一定能找到對方。」 這句話,烙在心底,哪怕夢醒,仍然歷歷在耳,彷彿剛剛才從他嘴裡道出。 他忘不了她,放不下她,卻不知道該怎樣再見她——直到那天。 那天晚上,大雨滂沱,他獨自去赴一個流匪的約,才到古廟門口,看到被縛宮廷侍衛,他心裡就撲騰直跳,生起一種預感,感到自己與她不期重逢。 果然,當他故作鎮定,走近廟堂,看到了她。 當時他心裡如同江河倒流,要緊緊啲掐住自己的掌心,才能抑制住全身的激顫。 他仍舊笑,溫和如風地笑,這從容淡定不過是偽裝。 他找了個藉口,救下了她驚愕碧喜,在荒郊野芬嶺中道出絕情的話語,與她們分離。 難道,他不想與她就此廝守嗎?在發現她懷孕的一刻,他就又驚又喜,腦中似乎被重重一擊,什麼也顧不得了。 但是他告訴自己,不能心急,同濟會那邊、雍正那邊、還要許多事,必須安排,否則就算廝守,也不能白頭。 這個孩子,是上蒼賜給他們重逢的禮物,本以為無緣的兩個人,到頭來,兜兜轉轉,還是離不開對方。 也是這個孩子,讓他痛下決心——就算有再多的仇怨,就算再不可能,他也要留在她的身邊…… 所以他默默的跟著她來到承德,在她的近鄰租了房子住下。專門雇來齊哥,做她的幫手。 同濟會本來交給他許多任務,在這段時間,他都逐一移交給別人,騰出手來,悄悄照顧即將臨盆的她。 娶了雍正的女兒,卻在繼續反清,這樣的身份讓他十分尷尬,他必須在反清與她之間,做一個適當的處理。 可惜,在他還沒想到萬全之策的時候,就被她識破了身份,時機比預料的似乎早了一點點,讓他此刻有些手足無措。 只見,眼前的她雙肩微微聳動,不斷抽泣,他心裡好疼,卻不知怎麼安慰。 「懷烙——」他靠近,忍不住抬起手來,想撫摸她的秀髮。 然而她身子一側,離開了他。 這一刻,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唯有哭泣才能宣洩情緒。 但眼淚並非悲傷,卻有一種難言的喜悅與激動。 「我恨你!」她叫道。 說著,轉身便走,不讓他再有辯解的機會。 這個「恨」字,充滿了嬌嗔,沒有絲毫怨憤,只是暫時的賭氣而已。 *** 已經兩天,他們就這樣僵持著,老死不相往來? 懷烙獨自在小院裡,坐立難安。 外面又下雨了,她凝望著煙雨濛濛的窗外,期盼可以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可惜,除了一片朦朧,她什麼也沒看到。 室內實在難熬,推開門,移步街邊,在與他一壁之隔的距離裡裡流連徘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