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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頁 千尋 接下來,她們又聊過好一陣子。黃昏時分,郁以喬和董亦勳一家大小才帶著大包小包準備返回將軍府,除了給長輩的禮,剩下的全是孩子們喜歡的點心,樂得五個孩子更是一聲聲外婆、外婆喊不停。 回將軍府向長輩們請過安後,郁以喬帶著幾個孩子回房。 白天玩瘋了,才沾上枕頭,每個都睡得不省人事。 夜裡,兩人洗好澡、安置下後,郁以喬窩在董亦勳懷裡,溫聲問:「你和周叔叔在書房裡說什麼,怎麼就聊過一下午?」 「日後你會知道的。」 他親親她的額頭,對於他的新婦,他百嘗不膩,只想時刻將她拴在褲腰頭。 「是驚喜嗎?」 她仰頭問,他順勢封上她的唇,一個火熱熱的吻,引得她呼吸不順。 她想問:是驚喜還是驚嚇?但腦子一片空白,想問的話被他吞進肚子……他的手橫過她的腰,從柔軟的腰線往上滑,尋到那方柔軟,輕輕的呢喃自她口中逸出。 夜,更深、更溫柔…… 她還以為,當將軍的都不多話,後來才曉得,董亦勳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多話。 他說:「擺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會讓對方多忌憚自己幾分。」 她笑說:「你把全世界都當成敵人啦,幹麼讓別人忌憚?」 他聳聳肩後,回答,「大概是從出生就養成的習慣,改不了。」 她又問:「那我從什麼時候……變成不是「外人」的?」 他認真想了很久,居然回答,在「食為天」見到她之後。 然後她才曉得,打那個時候起,他心底已經留下她的身影,然後克妻謠言的推波助瀾、皇上賜婚、郁以婷對表哥非得手不可的癡戀、城西綢緞莊的求助……他精準地算計了每一步,然後等著她一步步走到他身邊。 他哪是將軍,根本就是奸商,還是個能幹到讓人咬牙切齒的奸商。 中了謀計,她應該生氣的,但她偏偏生不了氣,因為他原本可以選擇欺瞞到底的,反正她已經是他的囊中物,再也跑不掉,可他決定對她說分明,即使很可能會若心毛她的脾氣。 但他最後補上幾句,她想:天底下的女人只要聽到這些話,肯定都會對這個男人死心塌地,因此再大的怒氣,她也發作不出來。 他說:「我不會對你隱瞞任何事,因為當你穿著大紅嫁衣坐到我身邊那刻,你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唉……甜言蜜語呵,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居然從他嘴裡吐出,她連一丁點怒氣都強留不住。 他們天天都在過情人節,新婚第一天,她拿到他全部家當,第二天,她得了一隻玉鐲,那是他親娘留下的,第三天,他給她一本黃色書刊,兩人在深夜共賞,第四天……他對送禮有濃厚興趣,直到她受不了,把一本冊子丟給他,讓他把想送的東西寫在裡面,折合成現銀,一年結算一次,才停止他的送禮計劃。 成親半個月後,他開始出門,但不管再晚回來,都會跟她交代今天去了哪裡,皇上要他做哪些事情,哪些是順利的,哪些得繞個彎兒,再重新進行。 他沒拿她當庸婦看,而她也樂於提供意見,不管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淺薄幼稚,他都會認真聽取,然後向她分析可行與不可行。 她被尊重了,而這種尊重讓身為二十一世紀女性的她很愉快。 郁以喬明白,他根本不需要做這些,這時代的男人不必對女人解釋任何行為,而這時代的女人,要做的只有依順。 可他說:「你成天在家裡,要聽到二手、三手的謠言太容易,關於怡靖王爺的謠言在外頭傳就罷了,我可不想在耕勤院傳得烏煙瘴氣。」 第9章(2) 他的分析並不是沒有道理,這天,林氏就特別找她到榮園去「聊聊」。 她苦口婆心勸道:「男人嘛,難免喜新厭舊,你不讓他在屋裡頭享樂,他只好到外頭尋那些不三不四的骯髒女人。 「大媳婦,你可得想清楚,若是他在外頭生下個一兒半女,人家不會罵那個女的下作,只會說你不賢德,與其如此,倒不如把屋裡的丫頭開臉,就算生下一兒半女,還不都是記在你的名下。就像現在,亦勳的幾個孩子不都全攥在你手中,搓圓搓扁,還不是由媳婦你的心意。」 郁以喬明白她是暗示董亦勳在外頭花天酒地、搞女人。幸好他事先說過自己的行動,也幸好他每天都認真的將自己搾得連一滴都不剩才出門,所以林氏的暗示聽在她耳裡,只是一篇長長的譭謗文。 她沒頂嘴,但滿腦子想著,珊瑚、翡翠、珍珠、金釧當中,誰已經被林氏收買了,抑或者……誰的名字都不提,是因為已經將四人盡納於門下? 謝過母親教導後,郁以喬垂著頭,走回耕勤院。 林氏沒有收回視線,靜靜凝視她遠去的背影,勾起一絲笑意。她想,耕勤院就要掀波濤了吧。 這段日子,董亦勳過得著實太舒服,名利、風光全落在他頭上,連妻子也娶到可心的,這讓她豈能心平。 她知道已經錯過了時機,知道他已經強大到自己很難動得了他,但即使如此,她也得讓丈夫和婆婆看清楚,董亦勳是狗改不了吃屎。 輕撫著桌面上的鑰匙,這個家,她掌了二十幾年,多少辛酸血淚和在裡面,要她交出大權?想都別想。她不可能讓董亦勳把整碗水都端走,相反的,現在她想要的更多。 好啊,董亦勳動不了是嗎?那郁以喬呢?禹襄、禹寬那幾個小孩呢?王爺的爵位不是世襲的嗎?沒了後代,那爵位早晚要落在自己兒子、孫子頭上。 郁以喬多少猜得出來林氏心中盤算。她要的也就是耕勤院裡鬧得雞犬不寧。但連林氏都知道郁家給的陪房丫頭不安分,她又何嘗不知?若不是亦勳不讓人放她們進正屋,還不曉得要生多少事。 可這對林氏有什麼好處,難道她看不出,自己無意和她爭中饋?又或者她只是想及早替二房鋪路? 或許是吧,如果亦勳還是過去那副紈褲模樣就罷,偏偏他現在在皇上的面前得眼,勢頭又強過二房,若不做點準備,她擔心這邊會把好處全撈走? 看來關鍵還是在董亦橋身上,而要怎麼拉攏大房和二房,是她身為妻子,該為丈夫做的事。 郁以喬回到屋裡,便看到紫荷正在和孩子們玩遊戲。 桌上擺滿許多掌心大小的長形木片,木片兩面都貼上白紙,一邊寫字、一邊畫圖,寫字的那邊朝上、畫圖的朝下。 遊戲規則是——兩人先猜拳,贏的人可以選一個字、念出聲,翻過來與圖相對比,正確的話,就可以將木片拿走,最後比比看,誰手中的木片多,誰就贏。 這方法有趣,才短短幾天,孩子們便記熟一百多個字。 紅菱發現她進屋,連忙倒來茶水,笑臉盈盈地說:「少夫人,這些字,小少爺和小小姐都熟透啦,可以請畫師再畫新的圖案。」 郁以喬對著孩子們一笑,拍拍手說:「這麼厲害啊,好吧,背幾首詩來聽聽,都背得起來的話,咱們就來玩大的。」 聽到「玩大的」,所有人……呃、不,是所有小鬼全都眼睛發亮,輪流走到她跟前把每日一詩背過。 看著他們奶聲奶氣、搖頭晃腦背詩詞的模樣,真是可愛至極,郁以喬一個看過一個,心底真希望他們將來不會嫡庶相爭,不會為著利益斷了手足親情。她張開手臂,把所有孩子全納入懷中。 董禹襄還是翹著下巴一臉驕傲的模樣。她沒奢望他能在短短時間內就變得溫順乖巧,就像她也不指望禹祥他們能迅速變得自信活潑。他們生活在陰影裡太久,需要更多的關愛和疼惜,才能移情轉性。 「娘,你怎麼啦?」董瑀月低聲問。 她是個敏感脆弱的小傢伙,碰到一點小事就淚水汪汪,卻又不敢哭出聲,那模樣讓人看得心疼。 「娘,我們背得不好嗎?不能玩大的嗎?」董瑀華眼底裝著憂鬱。 郁以喬不由得失笑。小小年紀,真不曉得她在憂鬱什麼? 她摸摸兩個女孩的頭,說道:「可以玩,不過你們要把娘今天說的話,記得牢牢的。」 「有什麼話快點說,我們很忙。」董禹襄下巴抬得半天高,用鼻孔對著她。 忙?她真想從他後腦巴下去,只不過……再等等吧,等她把他收拾得乾乾淨淨後,再來徹底「疼」個幾回。 「娘要你們記住,你們是兄弟姐妹,不管誰說什麼、編派什麼,你們都是彼此在世間最親密的人,你們要照顧彼此、善待彼此,也寵愛彼此。 「瑀月哭了,你們要心疼她的難受;禹祥傷了,你們要捨不得他的痛;你們必須緊密繫在一起,團結齊心,外人才不敢欺負你們。」 「娘,你的意思是不是說,綾姨打禹寬哥哥的時候,我們全部的人要一起對綾姨發脾氣,那她就不敢打人了?」董禹祥像蚊子般地小聲發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