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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千尋    


  他瞄她一眼,眼底流過欣賞。這麼快就嗅到虎狼住在什麼方向?不過他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繼續之前的話題。

  「接著一名小妾和一名通房丫頭彼此陷害,她們喂對方的兒子吞下毒藥,事情被揭發出來,太夫人發話,杖斃!」

  那是他另外兩個兒子,禹寬、禹祥,只比禹襄小一歲。

  「孩子呢,救回來了嗎?那個毒有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什麼病症?」郁以喬驚呼。竟然對孩子下毒?她還以為白雪公主的壞皇后只會出現在西方世界,沒想到,東方人的惡毒也不遑多讓。

  「他們運氣好,中毒時,府裡正好有太醫在,救得及時,沒留下什麼毛病。」

  聽到小孩沒事,她鬆口氣,接著問:「兩個孩子吞下去的毒藥是同一種嗎?」

  他淺笑,點了下頭。她總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重點。「所以在杖斃那兩個女人之後,府裡就不再往下追查了。」

  「為什麼不?因為兇手抓到了,沒有追查的必要?」

  「當然。」

  她輕嗤一聲,說道:「就沒人懷疑,為什麼兩個母親會起同樣的心思,妒忌對方的孩子可以理解,但為什麼會膽子大到想要用藥,而且用的還是同一種毒藥?這當中,有沒有受人煽動、有沒有人在背後指使,又或者這根本就是一個精緻的籌謀……」

  她匆匆促促說過一大串後,才發現他沒搭話,頓時閉上嘴巴。

  是,她太激動了,老是忘記在人權還沒有發達的時代,女人命賤,下人的命更賤,生生死死不過彈指瞬間。

  見她滿臉沮喪,他笑道:「查到又如何?如果指出真兇後,府裡要面臨的是個更大、更強烈的風波,我想,多數人都會選擇息事寧人。」

  更大的風波?郁以喬緊眉不語。答案呼之欲出,可她不願意去想,因為……誰曉得那個波瀾在下個回合,打上的是不是自己。

  她悶了聲,問:「另外兩個呢?」

  「一個偷竊太夫人的東西,一個想要爬上父親的床,她們自首、畫押,被逐出將軍府。」

  願意承認自己沒犯下的罪刑,原因無他,唯因認罪還能保留性命,不認罪,下場只會更淒慘,她們肯定知道某些事情而企圖逃離,很可惜,她們不曉得有些人寧可錯殺一萬,也不肯留下萬一。

  聽見他的話,她松下腹間氣。「所以她們並沒有死。」

  「不,死了。在我的人找到她們時,是兩具屍體。」

  那時董三、董肆剛進將軍府,年紀輕、能掌控的人太少,事情發生時,他們慢了一步。

  郁以喬咬牙,「她們……是不是知道什麼不該知道的事?」

  她聰明,聰明到令人心驚,但願這份聰明,能夠保她在將軍府裡平安生活。提起茶壺,董亦勳為她滿上水杯,卻是半句話都不說。

  郁以喬遲疑半晌,才開口,「如果提早知道某些事需要避開,才能保得我長命百歲,在道德上,王爺是不是該事先點醒幾分?」

  「放心,我已經在府裡逐漸建立起勢力,今非昔比,你的小命比起她們的,有保障得多。」有董三、董肆,以及十幾名暗衛,若是還有人想貿然對耕勤院下手,只會自討沒趣。

  「空口說白話,容易得多。」她一臉的不以為然。

  「你很不容易相信別人?」

  他笑著望向她的表情。這個女人還真是很不怕自己,也好,他不喜歡在自己面前唯唯諾諾,卻在背後興風作浪的女子,她肯把最真實的一面擺到他面前,多少代表她對自己有幾分信任。

  「我只相信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東西。」

  她張開兩隻手,他看著她的手小小的、白白的,明明看起來很弱,誰想得到,她有能力護衛自己的家人,替親長爭取更好的生活。沒有多想,董亦勳直接握住她的手,攬到自己懷中。

  「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學會相信我,因為嫁入將軍府後,我興、你旺,我歿……你也難以保存。」

  他的目光誠摯而認真,那是不容置疑的神情,如果郁以喬還存有幾分僥倖,在這一刻也已經全數消滅。

  「把那個瓶子交給我吧。」

  聽他提及瓶子,她慌了神情。就算他聽到她和娘的對話,可她已經換過衣裳,他沒道理認為她還把迷幻藥帶在身上。

  「什麼瓶子?哪有什麼瓶子。」她猛搖頭、矢口否認,態度擺明了欲蓋彌彰。

  「你絕不會把藥留在家裡的,既然幾位夫人不同意你的做法,你定會防範她們把藥給丟掉。如果不想讓我搜身的話……」他伸出手,意思是要她主動上繳。

  她擠眉弄眼,但他態度不變。他武功那麼強,想搜她的身沒什麼不可能,萬一搜著搜著,搜出幾分情趣,當場將她給法辦了,她還要不要臉?

  想透前因後果,她就算不情願,還是把罪證給交了出來。本想再同他商量個幾句,卻聽見外面有動靜。

  董伍敲敲房門,低聲道:「主子,鳳陵公主到了。」

  董亦勳起身,把瓶子放進自己胸口,郁以喬不得不跟著走到門邊迎接貴客,不多久,鳳陵公主進門。

  鳳陵公主約四十歲上下,鵝蛋臉、新月眉,神態安詳、長相端莊,她臉上隱含著笑意,舉手投足皆韻致天成。

  待三人入座,她牽起郁以喬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後對董亦勳說:「確實是個水靈細緻的孩子,沒想到竟會讓你給撞上,看來,你的運氣益發好了。」

  「多謝鳳姨讚美。」

  「侯府的事兒我聽說了,郁瀚達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可憐老文成侯一世英名,竟落得今日這番境地。你早早和那裡脫離關係也好,嫁入將軍府,勳兒會好好護著你的。」她的口氣安閒氣定,讓人不自覺松下心情。

  郁以喬婉順地點了下頭。

  「說說,平日裡都喜歡做些什麼?」

  郁以喬向董亦勳投去一眼,他對她輕點頭,示意她實話實說,便開口,「民女……」

  「什麼民女、公主的,多生疏,我便喊你一聲小喬,你也隨勳兒喚我一句鳳姨吧。」她親切和藹的態度讓郁以喬不自覺放開心情。

  「是,小喬和三位娘住在城東,開了間酒樓,雖然不必親自打理,但也得不斷研發新菜色,才能吸引更多的顧客,日裡除了娘分派的功課外,就同二娘在廚房裡擺弄吃的。」

  「什麼功課?」

  「讀書、練字、彈琴、練舞、做女紅……我的三位娘,每人身上有六藝,加起來就是十八般武藝樣樣俱全,她們恨不得把全部功夫都教給我,可惜貪多嚼不爛,再加上我耐心有限,什麼東西都學得零零落落,不及母親三成,娘雖然失望,可心底寵我,捨不得說重話。」

  她說話討巧有趣,鳳陵公主聽得津津有味,恨不得她多說一些。

  「你說的那間酒樓,是不是「食為天」?」

  「是啊是啊,鳳姨聽過?」

  「什麼聽過,前些時候,太后請了「食為天」的廚娘進宮做幾道菜餚,那滋味讓人再三回想呢。小喬,那時你也進宮了嗎?」

  「沒有,那次是二娘領慣用的下手一起進宮的。」

  「幸好你沒進宮,瞧你這副好模樣,若是手藝又像你二娘那般靈巧,皇上定是要把你留在宮裡的,若你受封貴人,勳兒的好媳婦豈不硬生生被搶走。」鳳陵公主拍拍她的手背,玩笑說道。

  所以王爺並不是恫嚇自己?若當時她選擇受助於皇太后而不是他,她真有可能被逮進宮裡,當皇上的小老婆?郁以喬有些後怕。宮中女人每個都是大咖,草食羊進入兇猛動物區,能不被肢解?

  發現她若有所思的模樣,董亦勳笑了。他知道她聯想到什麼,不過這回她想錯了,他的確是在恐嚇她,皇上不會奪人所好,更不會封她為貴人,只不過從中攪和兩下肯定是要的。

  皇上別的不愛、就愛逗弄他,知道自己圖謀了她之後,提過好幾次想見她一面,他越是不讓皇上順心遂意,皇上就越想在中間插上一腳,但婚姻是大事,他可不想給皇帝這個機會。

  「怎麼啦?我只是隨口說說,竟就把你嚇得……」鳳陵公主笑著把水遞給她壓壓驚。

  郁以喬勉強擠出笑意,說:「我只是失神了。」

  「小喬,你們成親之後,常常到公主府來陪陪我吧,我一個人,日子過得挺無聊的。」

  「是。」

  他們又聊上好一陣子,郁以喬才把貴人那件事給放下,除了聊天外,鳳陵公主沒忘記諄諄教導她,「進了將軍府,你要事事多為丈夫著想,就算這婚事並非你求來的,卻也要知道,一進將軍府,你們就是不能分割的夫妻了,明白否?」

  她應下,直到日落西山,董亦勳才和郁以喬送鳳陵公主上馬車離去。

  回程,紫荷和紅菱共乘一匹馬,而董亦勳上了馬車,和她並肩齊坐。

  馬車裡,就他和她,郁以喬不自在,他看出來了,為減除她的尷尬,他順口帶出新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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