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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簡薰 這段話若是其它人聽來,自是突兀萬分,可水雲路心中有鬼,自然覺得意有所指。 剛開始,水雲路以為是自己露了破綻,可仔細一想,哪裡有可能呢,她的鞋子高了兩寸,產後又圓潤了些,特意以細嗓子說話,至於容貌,那日若不是她主動呼喚母親,連母親也認不出來。 一年多前生下孩子,等出了月,她連同孩子,牡丹,鹿草又回到馨州這地方,馨州最大的寺廟就是朝然寺,她命鹿草天天在這等,果然一個多月後,便見到母親。 李氏出門一向只帶著兩個嬤嬤,相處年餘,嬤嬤早知道這李夫人好相處,不愛別人過分伺候,所以每回出來上香,只要李氏說「我自己走走」,嬤嬤即識趣的不會再跟,朝然寺香火鼎盛,又是佛門之地,能出什麼亂子。 鹿草上前出聲相認,自是等李氏落單之時。 知道女兒還在,李氏自然欣喜若狂,主僕商議完,約定初一朝然寺再見。 水雲路回到馨州後,再也沒以真面目示人,那日出現在李氏面前,李氏居然沒看出那抱著孩子的陌生女子是自己女兒。 母女相見各有一番激動,當下便商議了遠親女乞之計。 端木琛果然如她所想,讓母親把「親戚」接了進來。 長星齋只有幾個婆子嬤嬤,她一來早已易容,二來從不出院門,是以都進來半年多,也沒多少人知道。 端木琛突然來訪,水雲路原本不想出去,可那華嬤嬤卻說既然端木家對她待之以禮,這時候人在卻不願相見,未免失禮,水雲路想想也是,若堅持不出,恐怕才惹人起疑,於是稍做收拾,便跟著華嬤嬤到大廳。 兩年沒見,他還是跟記憶中差不多,水雲路倒慶幸自己換了容貌,不然只怕要看出破綻。 母親回來後,她讓牡丹帶著兒子在院門口玩,鹿草則在裡面伺候,這便跟母親說起水四太太的後來之事。 李氏長歎一聲,感懷道:「還以為這輩子得看惡人暢快終生,沒想到竟還有機會看到報應。」 「女兒也是這樣想,只是可憐了黃姑娘跟大哥的幾位妾室。」 「你大哥仁厚,斷不會虧待她們。」李氏喝了口茶,「那端木琛,可有看出異處?」 「女兒覺得沒有,只是他後來跟丫頭說的那番話,倒是讓我有些拿不得准。」 接著把端木琛跟桃香的對話轉述了一次,「母親覺得呢?」 李氏皺皺眉,「只怕是有點知道了……我在端木家住了兩年,跟端木琛也說了不下十幾二十次的話,他倒是從沒說些不著邊際的東西,今兒本是不想出門,可誰知那說書娘子一口咬定我是跟她約了,連金婆子也說確實如此,我以為自己最近日子糊塗,約人都忘了,這才出門,可現在想來,怕是為了要支使我出門,好親自跟你說說話——只是,既然心有所疑,只怕也想出平安是誰,竟能如此鎮定……」 水雲路皺眉想了一下,又笑,「母親不知,他可會演戲了。」 話說到這裡,兒子搖搖晃晃走進來,一下撲在水雲路身上,奶聲奶氣的說:「娘——」 一見小祖宗駕到,母女倆頓時都笑開了,開始逗弄起孩子,又哄又抱又親的,直到小娃兒打了呵欠,這才膩在水雲路懷中睡去。 小小臉龐,隱隱已經能看出端木琛的模樣。 水雲路笑說:「枉費我懷胎十月,竟是一點也不像我。」 牡丹疑惑,「小姐,要說那惡人起了疑心,那他也該猜到平安小少爺是自己的孩子,怎會到現在都沒動靜?」 鹿草噗哧一笑,「傻牡丹,便是端木少爺沒動靜,小姐這才沒動靜,要是他想搶兒子,小姐現在只怕早跑出馨州了。」 水雲路把孩子給了牡丹,「帶去後面睡吧,仔細別著了涼。」 看到李氏欲言又止,說道:「娘,有話直說吧。」 「雲路,這平安總會長大,這,且別說像不像的問題,我們大康雖然民風開放,可你這身份畢竟是買來,又是個被休婦人,平安將來^」 李氏沒說完,水雲路卻也懂,平安將來只怕被迫一輩子庸碌。 從官,仕商,都得查上父執輩,平安哪來祖先輩?她的銀子夠讓平安一輩子富貴,但也僅止於富貴,妻子無法娶名門,孩子一樣,無法從仕商,要到孫子,才能活得有名目一些。 當初因為捨不得不要,沒考慮就生下來,直到孩子落地,想起他的將來,這才覺得太衝動,這孩子如果普通也就罷了,可萬一有那麼一點聰明,卻因拿不出身份而必須平凡,未免也可憐。 「母親放心,我就是為了這孩子的將來,這才又入住到端木家……」 原本是想帶了母親就走,只是想著平安總歸要送回端木家才有好日子,這才使了借屍還魂之計,想探探端木琛哪房姨娘可親,便讓端木琛把孩子記在她名下,但卻是進了長星齋才知道,原來他只有一個妾室佩姨娘,還是許姨娘趁著他不在馨州時給弄進來的,給柳氏敬過茶,名分上已經是端木家的人。 端木琛本沒理她,那佩姨娘卻被許氏慫恿在司香院門口跪著求見,這一跪沒跪見丈夫,倒是激怒了端木琛,把姑侄兩人打發上了莊子,沒他命令不准出門。 李氏道:「鹿草,去守著門。」 見門關上了,李氏才繼續說:「雲路,那日我聽你說,在那二層閣上端木琛兄妹竟然這樣算計於你——善待你,只為了讓你心甘情願去偷信,母親聽了比你還恨,剛開始我也以為他接我來此是為了等你上門,好讓你替他扳倒廢太子,但半年前廢太子跟貴妃有私之事暴露,我已經不存在利用價值,大可趕我出門,可也沒有,兩年多的時間,他對我,實在無話可說,孝順又尊重。 「還有,那水四太太之事,你大哥的妾室服藥,這世界上也只有水四太太這出主意的,跟負責煎藥的我們知道,水四太太自然不可能說,我也未曾與人提,只怕是你曾跟他說起,他才讓人把事情透露給黃夫人跟黃姑娘知道,黃夫人這輩子就一個女兒,沒那樣多顧忌,自然會鬧到皇后跟前,我總覺得,他是在跟你賠罪。」 水雲路沒說話。 母親想的,她自然也是想過,只是回想那一年的甜蜜日子居然都只是戲,想來,還是心有餘悸,總怕信了,自己又要傷心。 「他自己把信偷了,好告訴你,不需要你去偷信了,又讓水四太太淪為賤民,給我們出了口氣,大好男兒,府上卻是一個妾室都沒有,對我卻是客氣的很,雲路,我現在想起來,他一直稱我為「母親」,那表示在他心裡,你還是他的妻子—— 「若他真有心求和,你也別太責怪於他,要是立場交換,你也不會相信一個從太子府出來的人,何況那人的母親還在太子手中,雖然不知道端木家跟廢太子有什麼恩怨,但我在安側妃那裡住了幾個月,廢太子多想弄得端木家不得安生我是知道的,假若你是他,有一個方法可以很快弄到把柄,保得一家平安,你會用這個快速的方法,還是花上一兩年慢慢打入太子宅邸,慢慢買通,等到時機?」 「那也不能這樣對我……」 「娘自然不是說他是對的,他那樣欺負你,娘一輩子都會有氣,只是你要知道,有時候不管怎麼做,都是錯的,一定會錯,只是看你要承擔哪樣的後悔,也不怕你說我不知羞恥,我與鄰家哥哥感情甚篤,婚後也相處融洽,可水四爺要人,他也不過就是個鑲畫木工,為了保得高堂與弟妹平安,只能把我賣了,雲路你想想,若是他為了成全夫妻情意,不願將我賣出,結果會是如何?」 水雲路不語。 她爹就是個看上的女人一定要弄回府的個性,水家有地位,又與大官交好,結果還能怎麼樣,官府會上門,隨意安個名頭,一家拉進大牢,速審,全家淪為賤籍,在官奴場發賣。 全家都沒了。 「若真如此,我也不會感謝他,平民百姓如何與官鬥?若他真的不願把我賣出,會被連累的不只公婆小姑,還有我爹娘,兩老會被安上教養過失,三五十大板是免不了的,我娘家又不是買得起人參靈芝的富貴之家,這三五十大板挨下去,我爹娘只怕也是要沒命。」 李氏頓了頓,「賠上一家的情義不是情義,是愚蠢,水家待了十幾年,我恨極了你爹,恨極了命運,但卻是不曾怪過我的第一個丈夫,要說,只能是自己命不好罷了。」 「娘……」 「端木琛讓你難過,這件事情娘會記一輩子,即使哪日你忘了,娘都會記得,到死都記得,可是雲路,我們女人在這世上有著各種艱難,不缺銀兩,這世道也未必就通達了,等到將來,你看到平安因為你的關係而被人瞧不起,就像娘看到你因為娘的再嫁身份而被水家人瞧不起一樣,會很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