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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梁心 阿水嬸最近也不會當著他的面數落事情,只是心結種下,負謙不想解也沒時間解,等他清閒點,她再請飯館外燴一桌當和事老好了。 杜晴蜜跟他走到庭院,在艷紫荊下,終於忍不住哀著他腰際兩側,將臉靠在他胸膛,柔情依依地說:「路上小心,我跟孩子在家等你回來。」 「我知道。」蔣負謙目光放柔,就是知道家裡有她跟孩子,外頭再辛苦,他都甘之如飴。「進屋去吧,沒事我會早點回來。」 「嗯。」說是他在說,杜晴蜜依舊目送他出了家門後,才不捨地走回廳裡。 阿水嬸抹著腰間布巾,由廚房出來後,頻頻向外頭望,確認蔣負謙離開了沒有。 他們兩個還真有趣,幸好她應付得來,還能當作消遣看,不然早瘋了。 「我知道你們夫妻倆都不愛我碎嘴,可我還是禁不住要說。」 杜晴蜜以為她要問蔣負謙離去前,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豈知阿水嬸說出來的事完完全全不是她想的這樣。 「我剛在街上聽人講,最近負謙好像在找一名年輕姑娘,連龍家都派人出來幫忙了,你有空問問他到底在找誰。」 「年輕姑娘?」連龍家都驚動了……說不定是幫姊姊找人。杜晴蜜壓下蜂擁而上的妒意,為蔣負謙說話。「這事我沒聽他說過,他這幾天也沒有什麼異狀,可能是幫朋友或姊姊找人,你就別多想了。」 「希望是我多想。」阿水嬸碰了個軟釘子,但不說擱在心裡又難受。「我知道是我多事,可男人在外頭搞鬼,怎麼可能讓家裡的人知道?尤其是妻子。我聽肉販萊攤的老闆描述負謙找人時的著急模樣,真想拖你去聽聽有多可惡。你從來不主動過問他的事,他要瞞你簡單得很。」 杜晴蜜不禁有些動搖。她對蔣負謙的交發情況不算瞭解,隨便捏造個人物就能把她哄過去了,但想起他在圓樓時對她剖白以往並未有任何保留,心才回穩一些。 「我相信負謙。」杜晴蜜撫著肚腹,腦海裡全是蔣負謙對她的好。「我知道你覺得負嫌的態度很高傲,但你不能否認負謙疼我的事實,你全看見了不是?」 「你說的不錯,這小子確實疼你。」她兒子待媳婦都沒蔣負謙待她一半好。 有回她把荷包忘在這裡,到街上要添用度時才發現,怕晚了市集都收光了,沒打招呼就慌張地踏進來,居然瞧見蔣負謙燒了釜熱水,蹲在地上為妻子洗腳,替她捏著小腿,說辛苦她了,挺著他的孩子一整天。她已經當人奶奶,仍是感動地紅了眼眶,羨慕又嫉妒的。 想著想著,阿水嬸也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方纔她說的事好像看不慣人家夫妻恩愛,非要撞出道裂痕不可,語氣酸的。「我去後院劈柴。」找個理由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杜晴蜜看著阿水嬸往後院走去,眼光便拉回大門口,沈思著。 她相信負謙不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 蓮茶在茶碗中衝開色澤,如花綻放,驚艷如畫筆,在龍君奕與蔣舒月的眼中,別出耀眼色彩。 「一顆蓮茶約莫能沖兩壺,第三壺味道還有,但會在舌上留澀。整體評估起來,質量已經相當好了,可惜蓮茶人工浩大,無法多產。」他一見姊夫心癢難時,恨不得由龍升行包辦蓮茶,怕他舊事重提,不給他機會插話,立刻接續著說:「在官司定讞之前,我要囤量,等私改合同的茶行賠償完費用之後,再分批鋪貨到其他有合作,但未私改合同的茶行裡。」屆時,他不用親眼見識,就能猜出對方的表情絕對比姊夫更多變、更不甘。「我每月會送五十顆蓮茶給姊姊,你要如何處置,我皆不過問。」 「好負謙,就知道你會給姊姊做面子。」蔣舒月向龍君奕使了眼色,不准丈夫再討價還價,這事留得以後再說。 「蓮茶得訂個好價格。還有,你有想出好方法設防其他茶號嗎?」 「這當然,張老闆介紹的制茶師傅想得比我周全,我原先將棉線纏法畫得極為繁複,想防止其他茶號爭相倣傚,無形中增加了人力跟時間的成本,還不如化繁為簡,讓其他茶號將棉線拆除後,茶葉全散了來得乾脆,就算他們想仿,都不知道該如何把棉線纏回原樣。 「而且要綁出蓮花座需要有相當的指力及靈活度,葉子在揉捻及纏綁時極度容易損毀,一旦茶葉破了,賣相跟味道就差了,很難留客。為了維持賣相,就算他們綁成了球,泡開的茶葉分佈及重蕊絕對沒有鳴茶來得細密紮實。 「我就不信其他茶號會想到請年邁而無法彎腰,但經驗老道的茶農嬤嬤來綁茶。就我與同業交流到現在,無法再採茶的老嫗只有捨棄一途,沒有子女接下她們的工作,與茶葉為伍的人生就此走到盡頭了,殊不知她們在綁茶時甚至還能再去蕪存菁呢!」 「如果可以,每兩年再做一次變化,讓其他茶號望塵莫及,永遠做的都是鳴茶的老東西。」龍君奕建議著。「你不你找窯場燒製壺口廣一點的茶壺,一般泡茶的茶壺哪裡看得出蓮花的精髓之處。上回舒月找的窯場不錯,你可以考慮。」 「嗯,我已著手辦理,明天就有三種茶壺能出窯比較。」除了蓮茶,他還得提升其他茶葉的質量,在其他茶號努力突破蓮茶工藝而忽視其他茶種時,正是他異軍突起的好時機。 「我還是不服。」蔣舒月看著泡開的蓮茶,心裡一陣糾結。「受影響的全是被蔣英華煽動的茶行,他只要把茶山轉手賣掉,就一點事都沒有,我們怎麼可以讓他稱心如意?君奕,難道你就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懲治他嗎?」 「有是有。」只是他壓著一直沒使出來。既然負謙鬆口願意給龍升行五十顆蓮茶——雖然受贈者是舒月,但流向如何不言而喻——他這個漁夫得收竿了。「負謙,你手邊還有劉家茶葉嗎?」 「有,但數量不多。」 「都給我吧。」有茶葉才能成事。「眼看再過一個月就要過年了,我得到福州把今年的事清一清。往年都是除夕前兩個月南下發配獎息,今年因為碰上了私改合同的事拖了點時間。」主要是留下來看戲,唉。「蔣英華說的對,岳母用娘家的名義買茶山制茶出售,確實與玉磬行跟蔣家打下的合同無關,然而岳母能用低價出售與蔣家質地相當的茶葉,他是不是該把價格降低才符合現今的情況呢?」 「是呀,他不提供類同地價格,我們怎麼跟其他茶行況爭呢?這在合同上可是載得清清楚楚的,如何都賴不掉!」蔣舒月這回總算吐了一口怨氣。 「再者,過年大夥兒贈茶葉不是少見的事,我想買回上次推掉的那批茶,就當讓自個兒親戚賺個紅包錢,讓底下夥計過個好年,就照他開出的價格收的吧!」龍君奕笑得可詐了。「我想他鋪給原先進鳴茶的茶行的貨,八成是我退的那批吧?我看他哪來的茶葉能在過年前趕製給我!」 蔣舒月氣得槌他一記。「明明就有好辦法,偏生拖著不使出來,看我們急得跳腳,你大爺很開心是不是?」 「娘子別惱,你不是說要雙管齊下嗎?負謙的工藝沒有進展,我哪敢出手?」龍君奕討好求饒,真怕妻子氣上了,整天都不和他說話。 蔣負謙見他們互動,一惱一討好,其實甜蜜得很。多想晴蜜現在就在他旁邊,他由後環抱住她,撫著她微隆的腹部,期待一家三口的生活。 「我晚一點再送劉家茶葉過來,先回去了。」應該來得及跟晴蜜一塊兒吃午飯,不然跟她還有肚子裡的孩子說上幾句話也好。 「等等,綠芽的事,有眉目嗎?」前後找了快兩個月了,連個影子都沒有,她不禁懷疑是負謙看走了眼,把誰誤認成綠芽了。 「沒有。」他也覺得奇怪,綠芽個子嬌小,眼距微開,照理說特徵不算難找,可見過她的人似乎只有他……「我不可能認錯,否則她見到我根本沒必要跑,極有可能她來省城幾天就離開了。不過我還是會繼續探訪,畢竟此人不得不防。」 綠芽會不會再次成為蔣英華的棋子,很難講。 蔣舒月看了龍君奕一眼。「要是找到人,別太為難她。」 當初綠芽做錯事,君奕不得不把她趕走以正視聽,但心裡還是關心她的,瞞著她私下找過她幾回,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她雖然吃味,還能諒解,且在負謙說看見綠芽前一年,君奕也沒再找過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