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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梁心 還以為他人生一帆風順,年紀輕輕就坐擁多座茶山,可謂少年得志,但他不驕不傲,態度謙和,若非油行老婦逼得緊,他更不曾以財力關係壓迫對方。 「我就是這麼個憤世嫉俗的人,怕嗎?」他大方承認,主動把缺點暴露在她面前,雖然坦蕩,仍然會擔心她的反應。 杜晴蜜頓了頓,搖頭回道:「不會。如果我是你,絕對比你憤世嫉俗百倍。」 「你真好。」從小到大的遭遇沒比他好過,個性還是養得溫溫慢慢,對每個人都客氣,也沒見她憤世嫉俗。「我本將娘的牌位安在圓樓,但想到她每天看到的景色都跟蔣家有關,兒子改父姓,她卻什麼都沒有……不能否認,我有今天的成就,推我一把的是姊姊,她的恩情我不會忘,也不能忘,但我心裡還是有放不下的疙瘩,才會在省城置宅供奉,也尋個洽商的落腳處。」 「你真的想多了,說不定娘覺得在這裡很好呢,能就近看著兒子。」他心有千千結,到現在還沒解完,可惜她不能替他承擔。 「但願如此。我會認祖歸宗是不忍駁拂姊姊的意思,她總覺得虧欠我,如不是為了她,就算生父求我,我也不會點頭。如果娘還在世,知道我改劉為蔣,會不會覺得我瞧不起她?覺得我跟了她的姓丟臉?」娘受的指責比他更重更深,一個女流之輩,倘若不是為了扶養他,誰在這世道活得下來? 「不會的,娘會體諒的,否則當年她就可以鬧得蔣家雞火不寧了呀,她必定是位溫柔的女子。」大戶人家最怕醜聞,更別說婆婆以和離過的身份到蔣家依親,又攀上親姊夫,傳出去更難聽,連帶蔣家子女出去都會被人指點。「夫君,我看這樣吧,我們第一個孩子就讓他姓劉,以後娘就有後代供奉了。」 「你果然是我的好妻子!」蔣負謙激動地接住她。「謝謝你為我想到這層,娘一定在冥冥之中安排我倆相遇,不然人海茫茫,我如何遇上你這個好姑娘?」 「你誇大了,沒有你說得這麼好。」杜晴蜜故目嬌羞。若非將她視為枕邊人,怎麼可能對她道出難堪往事,還一五一十說得詳盡?他是為了安她的心,她如何不感動? 「等姊姊回龍府,我再帶你到省城,有人照看,我才好放心來回鳴台山。」六禮皆備,不是一、兩個月能成的,他不可能把鳴茶事務擱著,數月不理。「我請人按你戶牒上面的地址去找,才知道你老家的土地已經變賣,宅子都拆了,沒地方出嫁。省城的宅子正好充當你娘家,習俗上雖然說不過去,至少心意有到。」 「嗯,全聽你的。」原來他還有考慮到這層。要出嫁的女兒沒娘家忖著不行,就算只是形式上的娘家,多少還是有底氣,新郎官別想把妻子壓到底。 不過就算沒有娘家忖著,負謙也不會虧待她的,一切都是她庸人自擾。 「這才乖,還有,以後有什麼不開心的事,直接來跟我說,我沒那麼難商量。」想起昨夜的旖旎風光,他此刻還是有反應。 「知道了……」羞死人了,還好他沒因此嫌棄她。「說了這麼久的話,早飯都涼了,我端到廚房再熱過。」 「一塊兒去吧,別為我奔上奔下的,」以前有人建議他在頂層做間廚房,他沒聽,現在是時候好好考慮了,改明兒找人看時辰動工,不然她起床時天還沒亮,跌跤就不好了。 誤會解開後,兩人更顯甜蜜,時不時四目相望,羨煞旁人。 半個月後,蔣負謙帶著杜晴蜜說要到省城小住一陣,辭了鳴台山的茶戶。 「好,路上小心,好好安胎呀!」 「啊?」杜晴蜜雙手被握在茶農大娘溫柔的掌心裡,依依不捨之情全讓這句話給衝散了。「不是啦,我——」 「多謝大娘美言,我會看好晴蜜的。」蔣負謙搭話,——謝了送行的人。 他一定是怕大娘問得更多,不想解釋才順著別人的猜測講,杜晴蜜只能隨他去了,一旦大娘丟了問題出來,真怕愈解釋問題愈多。 搭著他的手上了馬車,是蔣負謙親駕的。她可能沒有坐車或坐轎子的宮貴命,還沒下山就犯頭暈,掀開車窗帝子想透點氣,一看,建在半山腰的圓樓只剩下她食指大小了。 想她第一天來,在山腳下順著蔣負謙所指之處看向圓樓時,就生出一股特別的感情,那時壓根兒沒想過下半輩子就要跟個男人生活在這裡了。 第5章(2) 鳴台山到省城的距離不算短,蔣負謙怕她累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又拖了一點時間,到了省城已經都是五天後的事了。 「到了,進來瞧瞧。」蔣負謙將行囊全背在自己身上,牽著初來乍到的杜晴蜜進門,「地方小,但住我們兩人是足夠了。你隨意逛,我先把東西整理整理。」 「嗯,好。」對大戶人家來說這裡不算好,但對她而言已經很華麗了。瓦片磚房,木門石梯,跟她小時候住的茅草屋相比,不知好上幾萬倍了。 杜晴蜜前後繞了幾回,興奮難當。前院兩側牆壁繪著百花,雖然有些斑駁,但更具玩味,留空采光的天井下,種著一株老紫荊,莖尾結著花苞,再過一陣子屋內便能飄香。屋內陳設簡單,一張方桌連著神明案,壁上彩繪南海古佛,左邊則是劉氏牌位,她恭敬地行禮後,才往後院探去。 後院比前院又寬故些,夠種菜曬衣,還有私人古井,取水相當方便,如果搭個瓜棚,夏季乘涼夜、賞月光,也是件極富情趣的事。 「晴蜜,過來擦把臉,洗洗手腳。」蔣負謙在後宅門喚著。他們兩人行李以輕便分主,到省城再添,沒幾回功夫就收給好,東西各歸各位,還到廚房燒了釜水淨身。他替杜晴蜜擰了條熱布巾,「我這趟安排了幾家茶行要談合作,不能多作歇息,下午就要向龍家投拜帖,你體力還行嗎?」 以前他隻身拜訪,請下人通報即可,如今帶了晴蜜,不正式投遞拜帖,怕龍老夫人對此大作文章,畢竟迎娶細節還需要姊姊在後頭幫忙。 「當然可以,我可不是嬌生慣養的小花兒。」杜晴蜜接過熱布巾,反而要他彎下腰,細細地為他拭臉。「駕了好幾天的車,我才擔心你累呢。等會兒我幫你梳頭,重新盤髻,好不好?」 「好。」有妻如此,夫復何求?他要有家了呢! 簡單梳洗完畢,兩人換了套乾淨的衣服後,來到大廳焚香。他僱人定期清掃,宅子內乾淨得很,隨時備有淨香。他點了六炷,分三炷給她。 「娘,負謙回來看您了。這是兒子的媳婦兒,杜晴蜜,對孩兒很好,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家,有她照顧,娘不用擔心……」蔣負謙對著母親牌位說了好一會兒話,云云總總都是在稱讚她。 杜晴蜜吸著鼻子,淚水克制不住地順頰而下。他焚香向亡母承認她的身份,字字句句都是對她的愛憐,此情此景,她永不忘懷。 他說的對,男人也有長舌的時候,他向亡母牌位說了兩人相識,誤打誤撞成了夫妻的經過,還有一顆饅頭當兩頓飯的往事,連她堅持還錢的事都說了,害她掄了好幾次粉拳到他身上,要他別漏她的氣。 羞歸羞,她心裡甜得很,男人能把這些小事記在心上實屬可貴。 由於時間上確實緊迫,明早蔣負謙就要先跟省城附近的茶行初談明年的買賣,因此真沒歇多久又出門了。上街草草吃了碗麵果腹後,便直驅龍家。 如此倉促的行程,有時連男子都吃不消,她卻連一聲抱怨都沒有。家裡錢財不缺,顛簸五日終於到了省城卻沒上館子吃一頓好來慰勞自己,她還是笑兮兮地吃著蔥肉拌面,彷彿這世上沒有東西比那碗麵還美味。 姊姊說的對,如果娶進只懂享福而不肯吃苦的妻子,更不是件好事,他對杜晴蜜滿意極了。到龍家投了拜帖,正準備等人帶路,蔣負謙萬般沒想到姊姊跟姊夫竟會親自外出迎接。 「姊姊這廂大禮了。」又非達官顯貴,哪有主子出門迎客的。 「你遞拜帖禮就小了嗎?」她就是刻意出來嚇嚇他的。「進來吧,我們等了你們好些天了。」 蔣舒月繞過蔣負謙,親暱地牽起杜晴蜜的右手,擱進自個兒臂彎,領著她左彎右拐,過垂花門又過廊筒的,大戶人家的氣派果真不同。 來到內院前廳,蔣舒月也不等茶上,直接開門見山地說了。「我左思右想,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你們到底是要以已婚夫妻的身份拜堂祭祖,還是要以未婚夫妻的名義籌措婚事呀?未婚夫妻成婚前是不能照面的,你卻把晴蜜置在你的宅子裡,姨娘的牌位還安在那兒……頭疼呀,這怎麼辦下去呀?我看不如把晴蜜帶來龍家,從這裡出嫁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