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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席維亞    


  初天緯先是一怔,而後緩緩地揚起唇角。

  可不是?這幾天觀察,他才猛然頓悟,普天之下有太多種人,也有太多有苦衷的人,而醉月樓和她,用她們微薄的力量助人與天抗衡,不向命運屈服。他以往先人為主的觀念,過於以偏概全了。

  「我知道。」初天緯笑道,心情有如撥雲見日。邁步前進,卻未聞她跟上,一回頭,只見她抱緊藥包,哭得不能自已。

  他奔回她身邊低頭看她,卻見她淚越湧越凶,像根根無形的針,狠狠地插在他心上。

  「怎麼了?」沒發覺語音透著太多的焦急及關懷,他只想讓她的淚停住,用袖為她抹去淚水。

  擷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淚流滿面。

  她也不曉得怎麼了……她想說自己不是他所想的那種人,她想說不是每個青樓女子都是如此……但,話梗在喉頭,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她咬唇搖頭,淚奔得更急。

  第一次,初天緯有了手足無措的感覺。他甚至沒說諷刺妓院的話啊!

  他只想將她擁入懷中,卻見不知何時,原先喧鬧的街市,以他和她為中心,淨空出三丈的圓,一雙雙精亮的眼全盯著他們瞧。

  她現在……是男裝,而且是相當成功的男裝!向來沉穩的表情染上一絲尷尬,初天緯接過她懷中藥包,矮身將她扛上了肩,頭也不回地迅速奔離。

  即使不見人影,人們還是朝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不停地指點。

  ☆ ☆ ☆ ☆ ☆ ☆ ☆ ☆ ☆ ☆ ☆ ☆ ☆ ☆

  陽光下,一名老僕拿著竹帚,掃著院裡落葉,挺起身子捶著發酸的腰桿,突然睜大了眼。

  「爺?!」原本只有他在的庭園中轉眼間多了個人,而主子肩上……還扛著個男人?!怎麼可能?爺明明說過這段時間有任務在身,不會回府啊!

  「別聲張。」無暇理會,初天緯丟下話,施展輕功往廂房掠去。

  進了房,將擷香放下,她坐在楊沿,仍不住掉淚,一聲聲的啜泣像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著他。

  「別哭了成不成?」初天緯拉了把圓凳坐在她面前,不知道該怎麼辦。他這輩子從沒像今天這麼丟臉過。

  擷香搖頭,還是流淚。她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但她止不住……

  又是一顆淚珠滾落,初天緯毫不思索,立刻伸袖輕柔地為她抹去。

  啜泣的聲音停了,擷香看著他原該潔白的袖口,早被她偽裝用的粉弄得髒糊一片,再看向他的衣襟,也染上了幾片黑褐,再看向他的臉——她不禁笑了,卓爾不群的臉上有著東一塊、西一塊的髒污,添了幾分孩子氣。

  「髒了……」她伸手輕觸他的臉頰,開口低喃,在對上他瞬間轉沉的眸色,她紅了臉,意識到自己的舉止逾矩。

  連忙收回手,他沒有阻止,卻用熾熱的唇追隨而至,張狂地吞噬她的吐息,燎燒她的思想。

  他的吻,像他的人,霸道又溫柔……她無助地環住了他的頸項,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用火熱的唇點燃的一波波悸動之中,感覺他的唇在頸蠅流連,火熱的吐息在她耳畔輕放,而後又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不留她喘息的空間。

  不知何時,他倆已上了榻,榻上被褥凌亂不堪,她的衣著也凌亂不堪。初天緯強迫自己放開了她,氣息粗重紊亂。

  「別這樣看我……」他閉眼呻吟。她那氤氳情潮的盈盈水眸,像是無言地誘引著人的膜拜。

  「這裡也髒了……」伸出指尖輕刮著他的臉側,她支起上身,丁香小舌輕顫地在他唇畔一點。

  他張開眼,貼近她,瘖啞低喃:「你把自己下了藥嗎?」

  她紅著臉搖頭,纖手顫抖地探入他衣襟,擁住他,感覺他的肌肉線條倏地一緊。

  他……還是不喜歡她的碰觸嗎?

  「我不知道要怎麼做,你才會想要碰我……」她輕咬下唇,憶起擷香日那晚,他的怒聲喝斥,她的手顫顫地收回。

  隱於凌亂的衣衫下,誘人的雪膚渾圓若隱若現,幾綹垂墜的髮絲落於胸前,該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拂去。

  「什麼都不用做,夠了……」初天緯低吼,不耐惱人的折磨,他再次封住她的唇,火熱的大掌沿著她的曲線游移,或輕或重的撫觸,灑落點點火苗。

  「嗯……」咬唇逸出低泣似的呻吟,她只能緊緊環抱住他,因他肆虐的唇與手,所引起體內四竄不明所以的空虛感讓她不知所措。

  似乎察覺到她的心慌,他緊緊地將她擁在身下,不停在她耳邊輕喃:「讓我疼你……」

  聲雖澀,卻溫暖得讓她想掉淚。她心動地點頭,閉起眼,感受他的渴切汲求,任由他用熾張的火熱將她包圍——

  第七章

  健壯精實的手臂橫在她胸前,自後緊緊地擁住她。

  渾沌的情潮褪去,理智慢慢地回到她的腦中。

  天!她做了什麼?擷香無聲呻吟,聽著耳畔傳來規律的呼息,拉起他有點重的臂膀,抓緊榻上散落的衣物,躡手躡腳地就要下床。

  誰知腳都還沒踏到地,那只被拉離的手臂立刻將她帶回,反圈得更緊,緊得他強健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透過她的裸背撞擊著她的心。

  「為什麼?」初天緯埋首她的頸肩處,低啞開口。

  知他定會發現,輕輕撫過他的手臂,擷香咬唇,猶豫半晌,才緩緩開口——

  「醉月樓裡,全是清倌。」

  手臂收得更緊,像要將她揉進他的生命。

  她怎麼可能是個清倌?不管她如何對待其它恩客,但那日他雖被下藥,神智模糊,腦中歡愛的畫面卻是清晰無比,惹他一想到那些景象就心神下寧。

  「為什麼不說?」他自責地閉上眼,發現時他已然收勢不及,怕激烈的渴求傷了她。

  話中的隱意讓擷香羞紅了臉,她搖頭,停了許久,待心頭的波動平息了,才低低開口:「從前,揚州郊外有個小村落,那兒的人很窮,有一年村子鬧瘟疫,一個姑娘生了病,但家裡連飯都沒得吃,哪有錢治她呢?怕她把病又染給別人,她爹娘趁夜將她抬到樹林深處去,丟了。」

  那日她斥責他的話浮現耳邊,初天緯深吸一口氣,知她說的姑娘是她自己,她淡然描述的畫面,讓他的心狠狠一揪。

  「還好有個會藥的人救了她,把她從閻羅手上搶了下來,幫她回到了家。但家裡還是窮,爹娘不得已,要把她賣給揚州城的妓院,姑娘不想,但看到家裡的人餓得都快死了,她好自責。」那是村裡的慘狀,讓她只要一想起,心就發酸。她無從選擇,只好答應。還好,算是她幸運吧。又被人救了,路過的嬤嬤看不慣妓院的人窮兇惡極的模樣,用錢把她買下,怕送她回去又會被賣,就留她在身邊。」

  會藥的,該是那個海品頤。察覺到她的顫動,初天緯在她肩上輕輕一吻,恨自己當時無法幫她。

  她感動地閉上眼,他的溫柔,溫暖著她的心。

  「但一路上,這樣的姑娘太多了,嬤嬤手上僅存的錢都快用完,還是救不了這許多人,會藥的人說她有種藥方,可以讓人昏睡,而且會讓人幻夢,醒來會以為自己真與人交歡,而我們,只要先含了解藥,在那人快醒時,忍耐點躺在他身邊就成了。」

  「怎麼下藥的?都沒人發現嗎?」他至今還不明白,自己是怎麼著了道的。

  「沒人發現。」她搖頭。「品頤一直改良,一開始是加在酒菜裡,到現在,把藥浸在燈芯裡,除了淡淡的花香,什麼也沒發現。」

  「你們把所得銀兩全拿去幫助災民?」

  知他對她們的所作所為已大致察覺,擷香不感驚訝,索性全說了。「嗯,品頤負責採買,她會去打采哪裡鬧了荒,買農具、買藥去幫忙,觀察到有不錯的小伙子,就由我喬扮媒婆上門提親,將樓裡的姑娘一一嫁了。」

  「張家村來的張媒婆是吧?酒糟護手,我記得很清楚。」他低聲輕笑,執起她的手送至唇邊輕輕一吻。

  指尖的騷癢感讓她渾身酥麻,她又羞又怒地赧紅了臉。「你全知道,那時還那樣作弄我?」

  「那時不知你們在耍什麼把戲,只能以虛探實。」手輕撫過她的髮絲,著迷地看如瀑秀髮在他指尖流瀉而過。「村民口中送去東西的壯漢,就是那冷面扮的?」

  「嗯,品頤很厲害,會議價、會藥、會武,這些年醉月樓全靠……」語未竟,就被他輕巧地扳過了頭,盡數封在他火熱的吻中。

  直吻到她迷濛了眼,呼息急促,他才強迫自己離開那誘人的紅唇。

  「千萬別在我懷中稱讚別的男人,知道嗎?」

  彎長的眼睫揚了攝,她才想起,他不知道品頤是個女的。

  他……在吃醋嗎?心中漾起甜甜的感覺,她轉回頭,怕被他發現眼中的促狹,忍不住撂起笑。

  「疼嗎?」他突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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