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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梅貝兒    


  「千歲若是有心偏袓,娘娘在地下有知,只怕也會無法瞑目,更是難杜悠悠眾口,還請千歲三思。」劉墉自認說得合情合理,令人無法反駁。

  他嗤笑一聲。「聽你的口氣,好像斷定她就是兇手。」

  「下官不敢,只不過徐夫人似乎有所隱瞞,卻是不爭的事實。」只要抓到小小的把柄,就不信她不招。

  「為了世子,應當早日釐清娘娘的死因。」

  聞言,元禮不由得朝徐敏瞥了一眼,心想或許她真有難言之隱,不方便當著其他人的面說,明天兩人有機會獨處,說不定就會鬆口。

  「好吧,就安排住在廂房內,記著,她可不是犯人,茶水點心,樣樣不能少,都給我小心伺候著。」他囑咐過後才離開。

  徐敏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難免也有些心慌。

  其實她根本不必為了保護別人而害了自己,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根本不像是她會做的,但最後還是做了。

  如今只希望王妃真是意外落水,不是被人害死。

  就這樣,徐敏一整個晚上時睡時醒,早上起來,覺得頭有些脹。

  簡單地吃過東西,她一個人坐在廂房內,由於昨天太混亂,經過一夜的沈澱,她相信元禮生氣不是懷疑自己就是害死王妃的兇手,而是發現自己撒謊,而且不管如何逼問,又不肯說實話的緣故。

  徐敏不禁趴在桌上,歎了口氣。

  「等元禮來了,還是趕快告訴他實話好了。」她不希望有任何誤會橫梗在兩人之間。

  接下來,她迷迷糊糊不小心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才被一個陌生的婢女叫醒。

  「請徐夫人到前廳。」

  她揉了揉太陽穴。「什麼時辰了?」

  「就快午時了。」婢女回道。

  於是,徐敏跟著對方來到前廳,只見廳內的主位上坐著審理正、副,連劉墉也在座,卻不見元禮的人影。

  「千歲呢?」

  審理正端起架子。「打從一早到現在,高闇府內大大小小官員皆來跟娘娘上香祭拜弔唁,只怕千歲今天都不克前來,自然由本官來審問。」

  徐敏太瞭解他們此刻的眼神,見元禮不在場,一個個都擺起官威,似乎已經未審先判,非把她定罪不可……

  「還不跪下!」審理副喝道。

  徐敏目光不馴地瞪著坐在審理正旁邊的官員,當官的還真是同一張嘴臉,讓人噁心想吐,看來這些「怪物」已經等不及要虐她了。

  審理正朝站在一旁聽候吩咐,兩名身材有些份量的嬤嬤說:「讓她跪下!」

  「大人叫你跪下,就快點跪下!」兩名嬤嬤硬是將徐敏壓在地上,她的力氣比不過人家,不想皮肉受苦,只好照做。

  審理正低哼一聲。「徐氏,本官再問你一次,昨天下午,為何會到後寢宮?」

  「騎馬路過。」已經不再稱呼徐夫人,改叫徐氏了,徐敏在心中冷笑。

  劉墉就是不喜歡她的眼神,太過直接尖銳,也不夠謙卑,更沒有身為妾媵該有的溫順姿態,王府的禮制規矩早晚會毀在她的手上,得徹底管教,讓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才行。

  「是不是你把娘娘推進池子裡的?」

  「當然不是。」徐敏嬌斥一聲,別想把罪名賴在自己身上。

  「本官倒認為你是專程到後寢宮,知道娘娘人在花園,身邊又沒有婢女在,所以乘機將她推進池子……」審理正拍了下座椅扶手。

  「快點從實招來!」

  「奴婢說的都是實話。」徐敏無畏地直視他們。

  審理副哼笑地說:「看來她是不肯招了。」

  「或許給她一點苦頭吃,就會老老實實的招了。」劉墉意有所指地說。

  聞言,徐敏一臉警戒地瞪著他們。「你們想做什麼?」

  難道是打算動用私刑,來個屈打成招嗎?

  「將徐氏重杖十大板!」審理正下令。

  兩個嬤嬤將徐敏按趴在地上,讓她不禁大驚失色。「放開我!放開我!」

  一名在審理所負責用刑的僕役拿了支長條狀的板子,朝徐敏的屁股打下去,痛得她叫出聲來,不過她馬上咬緊牙關,不許自己示弱,更不許自己掉半滴眼淚,比起從小到大經歷過的暴力行為,這真的算不了什麼,也絕不會低頭。

  元禮,希望他快點來救她。

  突然之間,她被冷水給潑醒,才知道自己暈過去了。

  審理正斥喝一聲。「還不快招!」

  「不是我……沒什麼好招的……」徐敏趴在地上,氣若游絲地說。

  「這可怎麼辦?」他偏頭問劉墉。

  劉墉鄙夷地看著趴在地上,狀極狼狽的徐敏。

  「那就再打十大板,就看她嘴硬到什麼時候?」

  「再打!」審理正又下令了。

  就算真的不幸game  over了,她也不會開口求饒或屈服,說什麼都要保住最後一絲尊嚴,光榮的退場。

  待徐敏再度暈厥過去,就被兩名嬤嬤抬回廂房,丟在床上,元禮因為忙著葬禮以及應付前來祭拜的官員,始終抽不出空,對於審理所發生的事自然也一無所知。

  第4章(1)

  後寢宮——

  直到前來祭拜弔唁的官員離去,已經是酉時了,靈堂內只剩下奕鹹和奶娘,以及王氏和江氏,還有生前服侍王妃的一干婢女、丫鬟,全都穿著白色喪服,個個神情哀傷地跪在牌位前,不時傳來低泣聲。

  「奶娘……」奕鹹又看了王氏和江氏一眼,趁沒有外人在,這才開口。

  奶娘一臉擔憂。「世子累了嗎?要不要先回去歇會兒?」

  「我不累。」他疑惑地問:「徐夫人呢?怎麼從昨晚到現在都沒看到她?」

  「這……奴婢也不清楚。」奶娘回道。

  聽到奕鹹這麼問,已經跪到膝蓋發疼的王氏,這才勉強打起精神。「原來世子還不知道這件事……」

  「知道什麼?」奕鹹歪著頭,滿是困惑。

  王氏瞥他一眼。「就是聽說……徐夫人被帶到審理所去了……」

  「為何帶她去審理所?」他不明白。

  「因為有人懷疑是徐夫人……把娘娘推到池子裡的……」王氏吶吶地說。

  奕鹹氣呼呼地站起來。「你胡說!」

  而他身邊的奶娘臉上的血色更是瞬間褪盡,摀住嘴巴,免得叫出聲來,下意識地望向跪在一旁的月雲,像在詢問她是真的嗎?

  月雲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回世子……當然是真的……」跪在王氏身旁的江氏不禁怯怯地啟唇。「聽說昨天下午……有人看到徐夫人到後宮……就懷疑是她……」

  「胡說!」奕鹹用稚嫩的嗓音朝她吼道:「徐夫人不會那麼做的!一定是你們故意說她的壞話,好讓父王討厭她……」

  江氏眼圈一紅。「真的不是奴婢故意造謠……」

  「你們胡說!我不相信!」徐夫人待他很好,絕不會害死他的母妃。

  王氏試圖澄清。「世子,這件事已經傳遍王府了……」

  「我不要聽!」奕鹹氣鼓著嫩頰,索性跪到離她們遠一點的地方,就是不想再跟王氏和江氏說話。

  奶娘萬萬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趕緊朝月雲使了個眼色,要她到外頭說話。

  於是,兩人借口說要上茅房,快步地離開靈堂,找了個四下無人的地方,討論下一步該怎麼走。

  「怎麼不告訴我呢?」奶娘焦急地問。

  月雲歎了口氣。「今天一整天都是人來人往,而且忙進忙出,根本沒機會說,也沒空去審理所打聽消息。」

  「沒想到會連累了徐夫人……」原本想要等娘娘的喪事辦完,請求千歲讓她回老家一趟,便不打算再回來,也把自己就是害死娘娘的兇手這個秘密帶到陰曹地府去,不料中間出了差錯。

  「你該不會想去跟千歲認罪吧?」月雲抓住她的手。「世子要是知道是你害死娘娘,不會原諒你的。」

  奶娘心頭為之一酸。「可徐夫人是個好人,世子也很喜歡她,王府裡有她在,我也可以安心,絕不能讓她頂罪,別擔心,人是我親手推下去的,這件事跟你無關,所有的罪名由我一人扛起,你只要想辦法脫離奴籍,然後回老家替雙親守墳就好,不會有人知道的。」

  「你以為我是在擔心自己嗎?」她啐罵一聲。「這幾年多虧有你聽我訴苦,我才能熬這麼久,等到今天這個機會報仇,要不然……要不然我早就一刀殺了她……像她那種不把奴才當人看的女人,應該被千刀萬剮……」

  要不是為了籌銀子幫生病的爹娘請大夫,沒人願意賣身為奴,當個任由主子打罵的畜生,但連見雙親最後一面,回家奔喪都不准,無法盡最後一絲孝道,可知她心中有多怨多恨?就算將來會下十八層地獄,她也不後悔今天這麼做。

  「我何嘗不也跟你一樣,就算世子無法原諒我,我也認了,只要他從此平平安安,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奶娘語帶哽咽,世子雖不是她所生,但視如己出,實在無法再眼睜睜看他受到娘娘的苛待。

  「等服千歲認罪之後,我就可以去找死去的相公和孩子一家團聚,等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見到他們,再沒有比這個更高興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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