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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湛露    


  「我不是任何人的,我只屬於我自己。」她有點迷亂,還在抗拒。

  「不,你就是我的,既然你也承認是你害了我,應該拿命償還,那麼,就把自己送給我。」

  「你會像我用毒藥折磨你一樣折磨我吧?」她含糊地問。

  「是的,」他輾轉在她的唇辦上,「我為你而中的蠱毒,我也要你嘗盡它的味道。」

  她的頭一陣暈眩,只記得自己很不知羞恥地緊抱著他,任他的唇吞沒自己的意志,就像是跌進一個又驚喜又看不見底的深淵。

  如果說上次的那個吻只是突然而至的掠奪,讓她心裡毫無準備,因此失去那一份沉溺其中的快樂,那麼這一次的唇舌交纏就是天旋地轉的美妙,讓她明知不對卻又一再地放縱,將深埋十年的熱情都從谷底挖出,盡情投入。

  「你們在幹什麼?」含笑的一句問話很不合時宜地打斷兩人。

  仇無垢恍惚著看清站在對面的諸葛鏡,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

  「別摸了,早就亂了。」諸葛鏡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這算什麼?公然給我戴綠帽子嗎?好歹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們就算是要偷情,也要找個人家看不到的地方。」

  「阿鏡!」她的臉都在燒。

  公孫卻會錯她的意思,聽她叫得這樣親匿,瞳眸一瞇,將她更深地拉進懷中,「你與他還沒有過文定之禮吧?婚約只是口頭說說,不當真。男未婚女未嫁,他也不能強迫你什麼。」

  諸葛鏡抱臂身前,微笑道:「公孫兄真是不懂江湖規矩,她前日既然已經答應我要入明鏡城,就無論生死都是我明鏡城的人了。文定之禮?那些世俗的東西我向來不放在眼裡。」

  感覺到公孫全身肌肉都僵硬了,仇無垢咳嗽一聲,「阿鏡,別鬧了!我還有正事和他說。」

  「正事?你有什麼正事和他說?這人不是你的敵人嗎?那天他和別人合謀害你,氣得你吐血的事情你都忘了?」

  公孫一震,低頭看她。「你的心脈受傷原來是因為……」

  她歎口氣,「阿鏡,何必說出來……」

  「你為他做的事情、為他受的傷如果都不告訴他,他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說出來,讓他心中負疚不是最好?」諸葛鏡看著兩人,「我看,有些事情,你們自己說可能反而說不出口,公孫,你可敢和我一對一的私聊?」

  公孫挑挑眉毛,「有何不敢?」

  ☆ ☆ ☆ ☆ ☆ ☆ ☆ ☆ ☆ ☆ ☆ ☆ ☆ ☆

  公孫以為諸葛鏡是要找他以決鬥的方式決定仇無垢的歸宿,沒想到對方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笑道:「你為什麼會突然跟我爭無垢?喜歡她?這十年裡都沒有喜歡過的女人,怎麼突然就喜歡上了?」

  「既然你知道我們已經認識十年,就應該知道你不可能爭得過我。」他凝視著諸葛鏡,「你我都應看得出,無垢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

  「你說的沒錯,」諸葛鏡聳聳肩,「無垢的心從始至終都在你身上,我早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我就應該知難而退,是嗎?」諸葛鏡打斷他的話,「你肯定不知道無垢和我們明鏡城的淵源,所以才敢說這樣的大話,我看你對明鏡城都沒有多少瞭解,不如一起講給你聽。」

  公孫挺直身子,負手而立,凝神細聽。

  「我明鏡城在西嶽邊疆,當年曾出過數位武林盟主,後來先祖厭倦武林中的打打殺殺,就退出武林,不再過問武林中事。但是只要明鏡令一出,武林中人還是要見令而拜,以示對我先祖的敬畏之情。如今我的身份是明鏡城的少城主,你以為以我這樣的身份來匹配無垢,和你相比,誰更合適?」

  他冷笑道:「感情豈是可以用權勢相比?你實在是放錯了位置。」

  「這話倒也有理,不談權勢,就說親疏好了。你以為你和無垢是同學之情,你們就親了?但你卻不知道,論起來,我和無垢是表……兄妹的關係。」

  他凝起眉,「表兄妹?」

  「無垢的母親與我爹是表兄妹,那無垢與我豈不也是表兄妹了?當年無垢的母親嫁給仇世彥的時候,曾經與我父親約定,若雙方生下一男一女,則……」

  「你說無垢是仇世彥的女兒?」公孫的指尖一冷。這個懷疑雖然已在心底徘徊無數次,但畢竟只是懷疑,未被證實。如今被諸葛鏡當面揭穿,心中那種痛楚簡直是無法用語言形容。

  「是啊,是仇世彥的女兒,怎樣?」諸葛鏡一眼看穿他的心事,「是不是開始覺得毒王的女兒匹配你這世家公子,會玷沒你公孫家的大好名聲?若是如此那最好了,無垢她……」

  「無垢是我的!」他揚起下巴,倨傲的目光緊鎖著諸葛鏡唇邊的笑意,「無論她是誰的女兒,都休想把她從我身邊帶走。」

  「這麼堅決?你真的不在乎仇世彥的惡名昭著?不在乎無垢的毒婦之名?不在乎曾死在他們手下的無數亡靈?也不在乎他們父女曾對你做過的一切?」

  諸葛鏡的咄咄逼問像無數把利劍,試圖刺穿公孫那傲冷俊容背後的一絲憤怒。

  但是他只是平靜的,以一貫疏離的冷漠眼神回望著對方,不為所動。

  並不是諸葛鏡的話全然沒有黥傷他,而是在情敵的面前,他絕不肯表示出一絲一毫的動搖和猶豫。無垢只可能是他的,不管她是誰的女兒!

  十年來,他第一次如此確定的認定一件事、認定一個人。而這個人曾是讓他恨之入骨,輾轉難眠的敵人。

  諸葛鏡的問題並沒有錯。十年沒有動過情的人,為什麼突然會喜歡上?

  但是諸葛鏡有一點說得並不準確——他與仇無垢的相交遠遠不止十年,在十年前那個惡夢之夜未發生,在他用盡力氣恨她之前,他們就已經相識了。

  原本應該是兩小無猜的小兒女之情,即使那時候他們對彼此都有厭惡的感覺,但也許情根就是如此,早已悄悄深種?

  第九章

  仇無垢又作夢了,還是關於仇世彥的夢。他用那樣惡毒的眼睛盯著自己,比起那些教世人畏懼,卻和她相伴十幾年的毒蛇相比,他的目光讓她毛骨悚然,渾身上下不寒而慄。

  她夢到他一步步拖動著腳向自己走來,然後伸出手,那手上鮮血淋漓,五指尖尖,猛地掐向她的咽喉——

  她長長一聲驚呼,從床上翻坐起來,卻被一雙手臂抱住。

  「無垢,別怕,有我!」

  想不到公孫竟然在身邊,溫暖的嘴唇就落在她額頭上,她先是驚訝,然後是一陣平和的靜心。

  「你怎麼還在這裡?」她困惑地問:「阿鏡呢?」

  他們兩個人不是出去私談了嗎?而她因為最近太累太倦,等得久了居然睡著。

  「她在外面跟官一洲聊天,兩個人倒是一見如故,很投緣的樣子。難得的是,言蘿居然也能忍住,沒有吃醋。」

  仇無垢怔怔地看著他,大概是因為剛睡醒,腦筋還有些轉不過來,但總覺得哪裡不對。

  「我已經知道了,你不用再瞞我。其實要怪我太笨,從醫多年,居然沒有看出她是女兒身。」說到這裡,他著實懊惱。

  「你怎麼看出來的?」她好奇問:「是她自己跟你說的?」

  「她平時隱藏得很好,我沒有留意,今夜她實在笑得太得意,我才發現她的脖頸上竟然沒有喉結。」他抓緊她的手臂,「聯合她一起來騙我,你想看我會不會為你吃醋?」

  「也許……是想讓自己不要太早死心。」她呢喃著,「因為我已沒有信心。」

  「無垢啊無垢,為什麼你總要做一些讓我捉摸不透的事情?」他的手掌貼在剛剛吻過的地方,讓她的眼睛可以與自己平視,幽深的眸子從未如此專注地凝視著這張臉,說不清心底流過的是悵然、是憂鬱,還是遺憾。

  「我看不清你的心,所以我不知道能否真的跟你在一起。也許某一天,你又會拿著毒藥來到我面前,若到了那時……」

  她的灰眸陡然放大,因為他的這份質疑也讓她黯然。原來直至此時此刻,他們對彼此還是沒有信心,而這心結就像一道跨不過的河,他們也找不到可以渡河的船,不知道該怎樣到彼岸。

  他的另一隻手忽然捏緊她的肩膀,拋出一個提議,「明天跟我一起回家吧!」

  「回家?」她微愣。回哪個家?

  「回我家,公孫家醫館。你知道,前些日子我父親曾經中毒,但我一直沒有找到下毒之人。」

  「你想帶我回去澄清?」

  「不,我想讓你幫我找到下毒之人。還有……我漂泊了太多年,也想好好地休息一下,我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

  他的話讓她莫名地感動,眼眶濕潤著,沒有回答,只是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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