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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樂芙 車行平穩,沒多久就到了蘇家位於台北市郊的大宅。 一下車,梁盼盼便有些緊張地深吸了口氣。 她挽著梁家寬的手臂,讓他帶著她走進屋內,回到這個她如此陌生,卻是她居住多年的家。 又是深夜。 一輛黑得發亮的轎車滑進車庫內,身材高壯卻一臉疲憊的男子從車內跨了出來。 他習慣性皺著眉頭,爬了爬有些凌亂的頭髮,掏出鑰匙開門進屋。 屋內一片黑暗,他也懶得開燈。 鞋子隨意地擱在玄關,宣敘華就著窗外透進的光線在屋內走動著。 他先是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隨隨便便在黑暗的浴室簡單衝過澡,之後拎著啤酒便坐上床鋪。 「呼……」他不自覺吁了一口氣。 已經過了多久了? 宣敘華咕嚕咕嚕灌著啤酒,沐浴後的頭髮還滴著水滴。 再也沒有一雙溫柔的手細心為他吹乾頭髮。 沒有人會溫言軟語的哄他上床。 沒有人會一早為他準備一杯溫熱的牛奶與早餐,甚至貼心的將報紙熨過,避免油墨沾上他的手。 沒有人會輕輕地撫著他的眉間,試圖抹去那些皺折。 沒有人會以柔軟的雙臂緊攀住他的頸子,彷彿害怕溺水似的,軟聲懇求他佔有她,擁泡她。 沒有人會那樣乖順一如天使般站在門後,等著他打開門,再甜美的對他嫣然一笑…… 就算不開燈,他的腦海裡還是能夠清楚記得這間臥房裡的每個擺設,每一個他們相處過的痕跡。 雖然很不想,但宣敘華卻不能不承認,他從來不瞭解徐盼雲。 她為什麼會願意當他的情婦,又為什麼會那麼突然就離開? 她什麼都沒有帶走,珠寶、首飾、衣服,不管是他買給她的禮物,或是她自己後來添購的東西,全都還擺在這兒,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一般,瞬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連一句話、一封信都沒有留下,她就這樣走了。 他後來曾經仔細搜索過整間屋子,卻只找到一疊藏在茶几下的報紙,疊在最上頭的四份報紙,每一份都寫著他即將聯姻的消息。 他連告訴她這件事並不會真的實現都還來不及,她就消失了。 而他,也從那個時候失眠到現在。 他睡不著,不僅在自己的房子裡睡不著,在這個為她購置的別墅也睡不著。 但是,這裡至少有她存在過的痕跡。 他從來不知道她喜歡拼布,是因為在房子裡翻到一些拼布的書,一些縫到一半的半成品,還有一些被她收納得整整齊齊的布料與各式各樣的針線工具,才知道這是她的興趣。 他也從來不知道她到底花了多少時間整理這間別墅,才能讓他從來看不到一絲髒污與灰塵。 他更不知道,出了這個屋子,她會去哪裡。 她會跟什麼樣的人在一起?她還有什麼樣的朋友? 她就這樣消失了。 表面上,他還是很冷靜的工作著,沒有人看得出他失眠得厲害,沒有人看得出他心上懸著一個人。 他也曾試著說服自己,徐盼雲不過是個情婦,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實質的羈絆,她想走,他也留不住。 但……去他的沒有羈絆! 他要是真的放得下,也不會一年來都摸黑在屋裡喝著啤酒,以酒精麻醉自己,試圖入睡了。 他請徵信社幫他尋找,就是找不到她。 也是在尋人的過程中,宣敘華才知道,徐盼雲居然是個孤兒。 她在不到三歲時被遺棄在育幼院前,由育幼院撫養長大,徐盼雲這個名字也是院長為她取的。 才國中畢業,她和一些年紀相近的姊妹們就分別到工廠去打工,之後半工半讀完成高中和大學學業。甚至直到畢業多年,成為他的情婦,她都還固定拿錢資助這間撫養她長大的育幼院。 從小就不愁吃穿的他,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有人是這麼辛苦過著日子的。 他從來沒有想過,一直那樣溫柔嫻雅的她,居然有這樣坎坷的童年。 她從來不向他要求什麼,從來沒要過什麼。 但是,她卻也什麼都不要,什麼也沒拿的悄然消失。 盼雲,你到底在哪裡? 宣敘華疲憊的眼裡充滿血絲,緊皺著眉,痛苦的一口暍盡啤酒,之後握扁了鋁罐,準確的將啤酒罐扔進垃圾桶裡。 他沉痛地往床上一倒,嗅聞著她遺留在上頭的淡淡香氣,品嚐著內心的痛苦與寂寞。 盼雲,你究竟在哪裡…… 「盼……」男人沉穩的腳步聲傳來。 「啊,你來了,等我一下,晚餐馬上好!」看見來人,她有些慌張,但更多的是驚喜。 沒想到他這麼早就過來了,現在甚至還不到晚上七點呢! 她滿心喜悅,卻刻意壓制著雀躍之情,試圖以平穩的聲調對他輕輕的說話。 第3章(2) 「我現在就要。」男人低沉的聲音好近,近得像是貼在她身後說話。 「嗯?」她心跳如擂鼓,不斷想著,他是說現在就要吃晚餐嗎?還是…… 「我說,我現在就要你。」話未落,男人的薄唇已經貼上了她的耳廊,一雙熱燙的大掌滑上她的臀側,輕輕拉起她的裙子,俐落又撩人地欲勾下她的底陣。 「啊!不、不行啦!」她臉兒羞紅,扭動著身子,「我、我晚餐還沒做好……」 他不容拒絕地拉下她的底褲,冰涼的空氣襲來,她忍不住一顫,但更讓她羞赧的是他那過分火熱的大掌燙得她的心跳都失序了。 「我只要吃你就好。」 他煽情地舔了下她的耳朵,惹得她忍不住嬌顫。 老天!她最怕癢了! 不過,她還來不及躲開,他粗礪的手指已毫無阻礙地滑進她腿間的小縫,刺探她的甜蜜。 她倒抽一口氣,幾乎被他孟浪的舉止惹得腿軟,小手只能撐著流理台,試圖保持平衡。 「這樣才乖。」 男人低沉的聲音彷彿透過他的胸膛傳導到她的背部,她沒有辦法思考,只感覺到好燙、好羞。 「你為我準備好了嗎?」 他明明是很嚴肅的人,為什麼總是會在這種時候如此的狂野呢?好像非要逼得她受不了挑逗,忍不住苦苦哀求他進佔。 她又羞又惱,卻怎麼也無法抵抗他惡意的誘惑。 「啊……」 梁盼盼驚喘一聲,從旖旎的春夢中醒來。 老天!她怎麼會作這種夢! 她摀住自己紅通通的臉頰,羞得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這個夢又怎麼會那麼真實呢? 她沮喪地爬下床,點亮了燈,順手從抽屜裡拿出一本筆記本。 過去這一年來,在醫師的建議之下,她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 之後,梁盼盼趴在床上,孩子氣地揉揉惺忪的眼睛,咬了咬筆桿,有一句沒一句地在筆記本上寫下夢境。 這已經是她這一年來不知道第幾次作這種奇怪的夢了。 夢中的男人輪廓十分模糊,可是她清楚的知道,他總是習慣性皺著眉頭。 對外,他嚴肅又剛正,可是,只有她知道,私底下的他卻是大膽又火熱的。 他總是在夜晚到來,她也總是等待著那扇白色的屋門緩緩開啟,然後,他有些嚴肅卻不失俊逸的臉龐就會出現在她面前。 夢中,她既緊張又興奮,好想不顧一切地撲上前去擁抱他。 可是,她不敢…… 梁盼盼趴在床上,小手忍不住探向前,好像這樣就能夠碰觸到夢中那張模糊的臉。 不過,她隨即又沮喪的縮回手,哀怨的咬了咬手指頭。 那到底只是單純的夢境,還是她遺失的記憶? 她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沒有印象,只是日復一日的作著斷斷續續的夢。 過去一年來,梁盼盼總是夢見一棟精緻的白色洋房,坐落在蔥鬱的林間,附近雖然也有其他的別墅,但遮蔽性非常好,安靜舒適得就像是金屋藏嬌的地方。 她總是夢見自己靜靜地待在屋子裡看書、灑掃裡外、澆花,然後,在每一個晚上做好雙人份的晚餐,卻常常是一個人默默的吃著,懷抱著可能落空的希望,等待著那個男人到來。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他們會彷彿那麼親近,又像是那麼疏遠? 為什麼她什麼都不記得,卻還記得他總是在深夜時到來,記得他總是習隕皺著眉頭呢? 梁盼盼攢眉苦思,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一年來,她不是沒有試著從家人身上詢問有關自己的事,但總是只能得到含糊的回答。 他們總是說,她長年台灣、日本兩邊跑,而且有好幾年的時間都是閒賦在家照顧幾位老人家,但,真的是這樣嗎? 他們說,她在這裡住了二十幾年,但是,當她去年出車禍,在醫院待了兩個月之後,好不容易出院回到家,卻連大宅的廁所在哪裡都不記得。 她也不記得自己讀過什麼學校,做過什麼事情,曾經去過哪些地方,認識過什麼樣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