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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簡瓔    


  申恭媺嚇到了。

  不是化妝師是誰?

  新娘休息室裡只有兩個人,就是她跟化妝師,而她很清楚自己並沒有放屁,化妝師說她也沒有,那……

  她倏然驚跳起來,轉身顫抖、駭然的看著化妝師。「鬼……這個房間裡是不是有鬼,因為也不是我放的……」

  化妝師傻眼的看著她。

  這新娘也──也太瞎了吧?像這種會讓人很下不了台的場面,就當做沒有發生,何必一定要搞清楚咧?

  她是沒見過世面,不懂人情世故是不是?聽說她即將要成為巨訊集團的總裁夫人,真不知道她憑哪一點釣到金龜婿,美色嗎?

  確實長得很漂亮,可是不太精明的樣子,比她漂亮、能幹的名媛淑女太多了,她這種型的,嫁進豪門怎麼生存啊?

  哦,不,不是嫁,聽說今天的婚禮是男方入贅女方家。

  落難千金居然還有本事能招到贅夫?實在太太太厲害啦!她真該向新娘子請教個中高招才對,人家她到現在還小姑獨處哩……

  「化妝師,現在怎麼辦?我們要不要趕快離開?」申恭媺急得團團轉,她還覺得陶阿姨被相命師給騙了,今天一定不是黃道吉日。

  「這裡沒有鬼──」化妝師握緊拳頭,臉很臭。「是我放的啦!」

  厚!氣死人,想不承認都不行!

  ☆ ☆ ☆ ☆ ☆ ☆ ☆ ☆ ☆ ☆ ☆ ☆ ☆ ☆

  「聽說安勃政有某種身體上的殘缺,所以才會『嫁』給申家的孤女。」說的人口沫橫飛。

  聽的人眼睛一亮。「哦?真的嗎?是什麼毛病?」

  說的人壓低了聲音。「很嚴重。」

  「真的嗎?」聽的人更興奮了。「有多嚴重?是不是『無能』啊?」

  「據說八成跟這類的毛病脫不了關係,所以才會入贅到已經破產的申家,瞧他平常氣焰凌人的,想不到會甘心被人招贅,哈哈哈,真是現世報啊!」

  兩人走後,安勃政用力按熄煙蒂,他從單間廁所裡走出來,唇線緊抿著。

  對!很好笑,那就嘲笑吧。

  盡量笑,他認得那兩個人的聲音,「凱陽企業」的總經理跟業務副理,而他絕對會公報私仇的,消取「凱陽」的訂單。

  自從宣佈婚訊之後,不解、訝然、驚詫、揶揄等等不同的聲音多到爆,他給了娛樂記者和財經記者一則很有趣的頭條,也讓自己成為很多人茶餘飯後的話題──包括他的員工們、他的廠商們、各個認識與不認識他的人,通通對他的婚事充滿了濃烈興趣。

  或許他該把婚禮轉播權賣給電視台才對,許多名人不都這麼做嗎?然後再把錢捐給慈善機關,但他想美美不會想上電視。

  她就像只驚弓之鳥,現在這麼多人試圖探詢她的生活已經讓她很不安了,如果再上電視,婚後她可能真的得足不出戶了。

  「是不是突然發現自己人緣很不好?」赫連煜從另一間廁所裡走出來,身上同樣瀰漫著煙味。

  飯店的宴客廳禁煙,而賓客抽煙室又擠滿了人,洗手間是另一個抽煙的好地方,隱蔽,還有「私人空間」。

  「嗯哼,原來你也在這裡。」安勃政在感應水龍頭底下用力將雙手洗淨,他回答了好友的問題。「我的人生不是以好人緣為指標的,而且他們會得到我給他們的不理性懲罰。」

  「想也知道,安總裁一向並不慈悲呀。」赫連煜笑了,他壓了點洗手乳搓出泡沫。「所以,你不會受那些人的影響,主演一出落跑新郎?」他嘴角微揚地問,興味盎然。

  「不會。」他知道自己相當肯定這一點。「除非我想逼死美美,而她脆弱得不能再承受任何打擊。」

  赫連煜再度笑了,笑聲低沉,充滿了男性魅力。「我一直不知道,原來你會為了同情弱者而結婚。」

  安勃政不否認這個。「我也很意外。」

  如果他沒看見美美尋短,他沒看見她的無助,他的父母要說服他答應這件婚事並不容易。

  然而他們並沒有逼他,這是他自己下的決定,是他心甘情願的,所以現在他得認命承受那些耳語,不管那些話有多難聽。

  ☆ ☆ ☆ ☆ ☆ ☆ ☆ ☆ ☆ ☆ ☆ ☆ ☆ ☆

  好餓……

  申恭媺呆坐在新娘休息室已經二十幾分鐘了,化妝師在放了第二個臭屁之後,羞愧的飛奔出去上廁所,而她餓得好像快虛脫了。

  她沒吃早餐,昨夜還失眠,一早被送到婚紗店做造型,穿好禮服後,又被送到飯店裡,然後就有一些她不認識的女眷進來看她,包括她的准婆婆陶阿姨,大家開心地跟她合拍,可是她們顯然忘了要照顧新娘的胃。

  她會餓到什麼時候?

  直到婚禮結束嗎?

  她知道自己的毛病,她有貧血,如果再不吃點東西,她沒辦法支撐到婚禮結束,她會咚地一聲倒在紅毯上,然後所有人會對她指指點點……

  不行,她搖著頭,她不能昏倒。

  安叔叔和陶阿姨對她那麼好,她不能丟他們的臉。

  她得忍耐,她應該帶點巧克力或糖果在身上的,她怎麼那麼笨,連這點也沒想到呢?

  叩叩!

  有人在敲門,她緊張的清了清喉嚨,不知道怎麼搞的,現在她變得很容易緊張、不安,一切依舊令她不知所措。

  即便是,現在她已經身著白紗了,她還是偶有不真實感,覺得在作夢,一覺醒來,她會睡在溫哥華家中自己的床上,父母還健在……

  唉,她又在作夢了,希望一切像從前一樣,這些才是夢話吧?

  「請進!」她盡量放大自己的聲音,以免門外的人聽不見。

  一個早上,進來的人很多,大概又是哪個安家的女眷想見她吧?

  事實上,她們都很友善,有些頭髮花白的長輩還直握著她的手,不停的稱讚她漂亮。

  是她自己太緊張了,笑容很僵硬,始終無法放鬆身體和心情跟她們相處。

  她看著房門,試著擺出一個自然的笑容來迎接訪客。

  然而,她卻在看到來人的剎那,驚訝得從椅子上跳起來,還撞到梳妝台的一角,痛得她差點流眼淚。

  「天啊,我嚇到你了。」安勃政立即扶住她的腰,她一副痛到快要蹲下去的樣子,先前看到他還飽受驚震。

  他似乎不該進來,但婚事抵定之後,他母親以「算命師說的」這個理由,希望他先不要跟她見面,不然會破壞安家的風水。

  長輩自有他們執著的一面,他又能說些什麼呢?而且風水一事,可大可小,又不能全然駁斥算命師的說法。

  所以,他們還沒拍婚紗照,而她對這些似乎也不在意,根據他母親的說法,她因為父母才過世不久,希望婚禮越簡單越好,如果真要拍婚紗照,她恐怕也擠不出開心的笑容來。

  他順從了母親的意思,但今天他認為不在範圍內,他也覺得自己有必要先跟她打個照面,免得待會兒在婚禮進行中嚇到她。

  沒想到她還是嚇到了,如同他記憶中一樣,她是十分怯弱的。

  「好痛……」申恭媺按著左腰,痛得無法形容,覺得好像把腰骨給撞斷了。

  「我不該進來的。」他把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蹙著濃眉把她抱到沙發上,馬上替她揉著可能已經瘀傷的腰部。

  她吞了口口水,緊繃的喉嚨逸出微弱的聲線。「不……不用了……」

  是作夢嗎?怎麼會是他?她莫名的覺得暈眩了,腦袋還呈現部份空白,而且覺得更餓了。

  「你應該脫掉這身白紗去看醫生,但現在沒有時間了,婚禮馬上就要舉行……」看到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好像快呼吸不過來的樣子,他嚇了一跳。「你怎麼了?哪裡覺得不舒服嗎?」

  他很確定她撞到的是腰,可是撞傷不至於讓她看起來如此孱弱。

  「我好餓……」她虛弱地說。

  「什麼?」他難以置信的打量著她,彷彿她是個外星生物。

  她今天很美,新娘妝讓她看起來容光煥發,那些漂亮的珠光在她眼角和頰邊都製造了相當不錯的效果,水嫩的唇瓣使她形狀原本就很優美的嘴唇更誘人。

  他突然發現她的白紗款式並不是他想像的典雅型,他覺得典雅很適合她,然而她卻穿了一襲可說是性感的白紗。

  柔軟的料子貼在她身上,令她曲線畢露,這使得他很驚訝,她看起來纖瘦,事實上卻是膿纖合度的。

  她該加件外套──

  這個想法猛地衝進他腦中,而且還帶著微微不悅的情緒,像是一個佔有慾強烈的男人,不願跟他人分享妻子的美麗。

  「這白紗是我母親挑的?」他開始找罪魁禍首。

  「啊?」她眨眨眼,臉上掠過一陣困惑,無法理解他的話。

  「我的母親──」他頓了頓。「你稱她為陶阿姨。」

  她整個人躺在沙發上,迷惘的看著半蹲在沙發旁的他,陶阿姨──跟他?哦,她還不能將兩者之間連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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