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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白翎 胸口一窒,莫言常怒火燃起。 「有,你有!」他握緊腰間劍鞘,邁步就要離去,「我去殺了那淫賊,你就不必嫁他了!」 「別去!」她及時拖住了他,緊緊抱住他的手,不願他為她而誤了自己,「你別這樣,你會被處死的!」 魏峒鎮是什麼樣的人物,殺了他,豈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你被他蹂躪?!」有生以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麼無能,連最愛的女人都護不了。 他愈想愈惱,忍不住舉拳憤恨槌胸,卻解不了那一口悶。 「言常哥,你別這樣!你別——」 柳雲曦哪裡阻止得了他,心疼他自殘,他傷了自己,亦是傷她。 她忍痛,決定放他自由、放他快活。 「莫言常!你別再這樣子了,我是心甘情願嫁他當妾的,你懂不懂?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她幾乎是含淚嘶吼。 一聽,莫言常頓住。「你說什麼?」 「我說……」她的胸口劇烈起伏,彷彿這是她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口氣,「我是心甘情願要嫁他,我沒有不情願!」 此話一出,莫言常像是被摑了巴掌。他杵在那兒動也不動,吐不出話來,半晌只問了一句:「為什麼?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柳雲曦強作輕笑,道:「還能為什麼?當然是為了好日子。我從小過慣了穿金戴銀的生活,我如何能跟你這樣的人一起攜手到老?」 「你說謊,你不敢看我的眼。」 「我沒有說謊。」她迎上他的目光。 第5章(2) 那一夜,她狠狠傷了他的心,只為了讓他信她虛榮浮華,只為了讓他能對她放下。當他轉身離去的時候,她的心也死了,如同房裡那朵枯透的石蒜花。 迎娶之日,莫言常本來鐵了心打算不理不聽,可他的心終究沒那麼硬。 他捨不下她,他忘不了她那雙悲切而絕望的眼神。 於是他跟著花轎,暗中像是護著她,卻也矛盾地在心中暗暗盼著——不如,來幾個山賊劫親吧?這樣他便可名正言順從山賊手上救回雲曦,從此雙宿雙飛,逃離這灘泥沼。 老天爺或許聽見了他卑微的心願,路上真出現了山賊劫親,然而當他出手救人時,花轎裡的柳雲曦早已成了一具冰冷冷的屍體。 她以一把作為嫁妝的剪刀,自刎了。 莫言常見了那艷紅的畫面,理智全然崩潰,悲痛的咆哮幾乎穿透雲霄,他身上的殺戮之氣嚇跑了所有人。 一瞬間,山林中只剩下他,還有靜悄悄的她、像是睡著了的她。 他將她從花轎裡抱下,擁在懷中,坐在黃泥枯葉上。 「雲曦,你真傻……」他的淚水滴落,濕了她的臉頰。他以指腹替她抹去,慟道:「你怎麼會那麼傻?!」 語落,他苦笑,笑著笑著,成了痛哭。 「你不是說過,我武功那麼高,要翻過柳家的牆何難之有?所以在洞房之前,要翻過魏家的牆把你帶走,何難之有?你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 他緊緊抱著她冰冷的屍體,像個無助的孩子,搖著、晃著,除了痛哭,他沒有其他排解的方法。 兩日後,他將她葬在石蒜花田下,以淚水養花,並且以他的鮮血在石壁上刻下誓言——他莫言常,從此生生世世,非她不娶,永無二妻。 入了地府的柳雲曦,不願走過奈何橋,她總是拿著那朵石蒜花守在橋頭,苦苦等候。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人終有一死的時候,死了就要來地府。所以她只要守在這兒,總有一天就會等到言常哥吧? 直到有一日,一名白髮、長鬍鬚的老人緩緩走了過來,站到她身旁對她瞧了幾眼。 「請問有事?」她疑惑。 老人笑了一笑,指了指她手上的花,道:「花很美。」 「是啊,是很美。」她揚起溫潤笑容回應。花在陰間不會凋零,多好。 豈料這念頭才剛這麼閃過罷了,花瓣竟落了一片。 「啊!」她哀曝了聲,「我的花……」 那誇張的反應逗得老人哈哈大笑,害得柳雲曦也跟著不好意思了。 她收斂了態度,又問:「對不住,敢請教您老人家是哪位?」 老人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彎身拾起方才飄下的花瓣,交到她手裡。 「這一片,四十九年。」 她一頓,困惑不解,「……四十九年?」 「老夫瞧你在這裡等了四十九年,不吭不怨,不曾見你有倦色。」 她這才懂了意思,不禁張著嘴,很是訝異,居然已經過了四十九年,「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啊……」 「所以老夫想問問,你還是堅持等他嗎?」 「是。」 「即使八百年內,你們仍然修不到夫妻之緣,你還是想等下去?」 「想。」 「好吧,老夫明白了。」 可她卻一點兒也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人和藹地笑了笑,道:「再過七日,莫言常的魂魄會來到奈何橋前,與你相聽聞這話,柳雲曦喜不自勝,幾乎溢淚。 然而不好的消息總是接踵而來。 老人道,莫言常跟她的重逢只是短暫,他很快就必須喝下孟婆湯,投胎到下一世,與今生斷得乾乾淨淨,包括和她的記憶。 她若堅持要等,就必須吞下這樣的苦果——看著他不斷輪迴、重生,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將她遺忘。 那麼,她究竟在等什麼?其實柳雲曦也不怎麼明白,只是捨不下有他的記憶,捨不得忘記他們曾經共有過的美好。 一旦過了這座橋,喝了那碗湯,就什麼也沒了。 半晌,老人睇著她瞧,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柳雲曦搖搖頭。 老人突然大笑幾聲,面貌驟變,突然換了一個模樣,轉瞬,慈眉善目的老人不見了,轉化而出的是一名看來凶神惡煞、氣勢威霸的紅髮高大男子。 柳雲曦立刻認出了祂。 「從你來到地府的那一天起,本王便一直在等你來向我報告你的冤屈。黑白無常卻跟我說:「『這姑娘拗得很,哪兒都不去,只是拿著一朵曼珠沙華,硬要站在奈何橋前,一站就是四十幾年。』」 「我——」敢情現在是閻王親自來抓人了? 呃,好吧,是抓鬼。 可柳雲曦想錯了。事實上,是閻王見她這般可憐癡情,再加上莫言常還在世的時候,幾乎是拿他的餘生悼念了她一輩子,他雖能掌管人們的投胎輪迴,卻干涉不了男女姻緣。 於是他化為月老星君的外貌潛入月老宮,偷看了驚鴦譜,發現這兩個人在接下來的幾百年間仍是有緣無分,他替她遺憾,卻莫可奈何。 「我可以讓你保有記憶去投胎,好讓你可以找到他,可你們注定無緣,這點本王實在無能為力。」 「我願意等到月老肯許我們姻緣。」 「但本王不能讓你這樣一直等。」即便是特權,也不能毫無節制。 「那麼,我能擁有多少時間?」 閻王看了看,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石蒜花,索性回道:「就這一朵花的時間吧。四十九年落一瓣,直至枯萎,你就必須舍下這一切乖乖去投胎,屆時你將失去前世的記憶。」 「好。」柳雲曦一口答應,絕不食言。 而這一等,便是六百年。 六百年很長,她受到了特許,得以在陽間遊蕩,也認識了一些沒有緣分的有情人,因此,她將石蒜花的花雛借了出去,盼望這額外的四十九年能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暗中替有情人牽線,成了她調皮而善意的一大消遣;保護新嫁娘不受到傷害,也成了她的使命。 這段時間裡,莫言常曾經投胎成了書生、商人,也曾經成了軍人,醫生,但很令人不解的是,他的身邊從來沒有過女人,一個都沒有。 這太奇怪了,可她不知道為什麼。她曾經跑去問過月老:「為什麼言常哥連續四輩子都沒有娶妻?」 月老只是低低地笑著,道:「天機不可洩漏。」 問不出所以然,她只得暫且忘了這件事,仍繼續伴在他左右。幸好她是一縷幽魂,他看不見她,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地賴在他的身旁,時時貪戀他的氣息。 「這位少爺,留步。」 一日,鐵口直斷的掛布就橫在前方,令柳雲曦嚇了一大跳。 那算命的直往她這兒瞅,肯定是看得見她吧? 莫言常當然,這一世他不姓莫了,也不叫言常。這一生,他姓嚴,落在戰亂的年代,他出身軍校,卻志在行醫。 「有什麼事嗎?」 「你的身邊有個女鬼,你可知道?」 「嘖,」他嗤笑出聲,「您別逗了,我不迷信。」說完,他提步就要離開。那算命的卻在他身後揚聲道:「她手上拿著一朵紅色的彼岸花。那朵花,你有記憶嗎?」 他本是不想理會算命的,卻突然飄來一陣若有似無的花香,他胸口一窒,驟然止步,回頭驚愕地望了對方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