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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綠光    


  「小姐,動作快!」文嬤嬤一聽到消息便親自進房幫她打理。

  「嬤嬤,沒人額上受傷還上粉的,就照例戴面紗好了。」一見文嬤嬤拿了一盒脂粉過來,談瑞秋嚇得趕忙阻止。

  先前蘇嬤嬤來時她都是戴面紗,沒必要因為秦文略來就特地要她扮藝妓吧。

  「可是……」

  「小姐好了沒,王爺已經走上廊了。」王嬤嬤衝進房裡,打斷了文嬤嬤未竟的話。

  事已至此,文嬤嬤只能吩咐玉露趕緊替談瑞秋稍作打理再戴上面紗,回頭又問了丫鬟茶點等等是否備妥。

  就在玉露替談瑞秋編了雙辮戴上面紗同時,秦文略適巧在徐賁的攙扶下進房,後頭還跟著胡娘子、蘇嬤嬤和幾個小丫鬟,看起來陣仗倒也挺盛大的。

  談瑞秋本想要起身迎接,但蘇嬤嬤已經早一步將她按下,讓她坐在床上,看著徐賁拐了張椅子,讓秦文略坐在床頭的位置。

  她暗暗打量著他,見他臉色蒼白了點,氣息有點亂,甚至還有點喘。真是為難他了,雖說從主屋到屏香苑,說遠也不遠,不過是繞過一座園子,過了兩道門,但對現在的他來說,應該算是體力負荷的極限了。

  不過,她並不同情他,因為她並沒有邀請或請求他過來。

  「其他人都退下。」才剛坐下,秦文略便粗啞地道。

  文嬤嬤聞言,堆著笑臉上前。「這怎麼好呢?王爺與娘娘身上皆有傷,沒個人在旁伺候著,要是有了閃失……」文嬤嬤話到最後,在秦文略冷鷙的目光瞪視下,自動化為無聲,一股寒意從背脊爬起,教她臉皮子抖了兩下,不敢再往下說。

  「王爺想跟娘娘說些體己話,這麼多人都湊在裡頭成何體統?」蘇嬤嬤揚著笑意,卻十分強硬地將房裡所有下人都給請出房外。

  談瑞秋玩著髮辮垂著眼,他這會前來該不會是打算向她正式道歉的吧。在談家,談老爺也曾在暴怒下打過太太和姨娘,但哪裡需要老爺開口道歉,他是談府的天啊,有聽過老天會跟人道歉的嗎?

  談瑞秋不自覺地掀唇冷哼,壓根不在乎他抱傷前來所為哪樁,只是……他坐在那兒不吭一聲,就這樣盯著她瞧,很有趣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她快要沉不住氣時,才聽他啞聲道:「你沒有為我準備桂圓粥。」

  談瑞秋頓了下,超有衝動想把枕頭甩到他臉上。太多國罵說不出口,她努力地憋在心裡,暗暗問候他。

  真去他的,難不成她成了他的老媽子,還負責替他煮吃食不成?

  「王爺想吃什麼,吩咐廚房便是。」廚房裡佈置的人手,照日夜輪值算起來,約莫有三十來個,絕對夠堵他那張嘴。

  「太甜。」

  談瑞秋眼角抽了下。「那就教他們糖放少一點。」

  「味道不對。」

  她用力地閉了閉眼,吸了口氣,勻了怒氣之後,才開口,「王爺今日前來想說的就是這些?」去他的味道不對!煮法都一樣,添加的食材不變,不都一樣!

  她知道了,他今日特地上門是來找碴的,既是如此,她還幹麼跟他客氣,何必在他面前扮柔順。

  「是。」秦文略淡淡地看她一眼。

  這一句是恁地簡短有力,猶如一把利刃,瞬間削斷了談瑞秋的理智線,於是她在被子底下狠狠地朝他比出中指。

  她知道身為淑女不應該這麼做,但人在被逼迫到某種程度,在生死恐懼與茫然未來的夾縫中求生存太久,真的會教人性情大變。

  秦文略當然沒瞧見她被子底下的動作,眸色不變地注視著她,總覺得她看似溫柔的水眸似乎正漾著火花,而她的額頭還纏著布巾,看不出口子收得如何。

  有點扛不住他的目光打量,談瑞秋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既然王爺想問的是這些,也已經問完了,我也回答完了,王爺也該早點回去歇息,往後沒什麼事,差蘇嬤嬤通報一聲便成,不需要親自前來,要是折騰了金貴身子,我可賠不起。」

  秦文略見她水眸裡像是燃著火焰,不禁勾斜了唇角。「倒是挺精神的,不像嬤嬤說的病懨懨。」

  談瑞秋頓了下,這才明白原來是蘇嬤嬤從中牽線。一開始她就覺得蘇嬤嬤老是有意無意地湊合她和秦文略,還故意說出秦文略的過往賺她同情,沒想到她都被秦文略打傷了,蘇嬤嬤還是沒放棄……是真的很期待她哪日死在秦文略手中不成。

  「我已經好多了,王爺不需要掛心,早點回去歇息。」去去去,少煩人了,少見他,她就覺得清靜多了。

  她是多難得擁有如此奢侈的平靜生活,就不能多給她幾日,當是給她的賠償?

  「我很抱歉。」

  談瑞秋呆了下,傻楞的抬眼,嗯……她是不是聽錯了?

  「我無意傷你,那日實在是被你的話給激得失去理智。」他頓了下,像是在斟酌用字。

  「但不管怎樣,我傷了你就是不對,今兒個來,任你怎麼動手都成,算是一報還一報,我絕不還手。」

  「……我可以拿武器嗎?」她絕不會用手打,搞得他疼她也疼。

  秦文略像是被她不按牌理出牌的話給怔住,一會低低笑開。「成,你想要拿什麼武器?」

  這下子換談瑞秋怔住,因為這是她頭一次見到他笑,而他的笑彷彿是春日煦陽,融化了那千年冰雪,臉上線條柔和,不再長滿了刺,褪去了殺伐氣息,宛如破雲而出的靜月,逕自輝煌。

  像是察覺她的注視,秦文略斂去了笑。

  談瑞秋不禁暗罵他太小氣,竟連笑容都不分享,撇了撇嘴道:「說笑的,王爺有傷在身,我可不希望王爺傷上加傷,皇上要是怪罪下來,十個談家都不夠賠。」

  「你不肯動手,這筆帳該怎麼算?」

  當與她是親兄弟得明算帳不成?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她一副奸商嘴臉地道:「不如這樣吧,王爺把自己押給我。」

  「什麼意思?」

  「王爺不想活,可我偏要王爺活,所以王爺先把命押給我,除非我死,否則墨就不準死。」她這個人向來是大人大量,不會真的與他一般見識,況且他是真的知錯認錯,她要是不接受他的道歉和賠償,可就顯得她小鼻子小眼睛了。

  秦文略微瞇起眼,一會掀唇笑得自嘲。「又是誰跟你說我不想活?」

  「好吧,也許不是不想活,但總是萬念俱灰吧。」也許他不是真的厭世,但他是真的懶得活。「可是我必須奉勸王爺一句話,想活的人很多,卻不見得活得下來,能活的人,怎能不努力活下去?」

  第五章  皇上突來七王府(1)

  秦文略僵硬地挪開視線。「你不是我。」

  「當然,我不是王爺,但我懂得生離死別,我能體會與最愛的人陰陽兩隔的滋味,那絕不是一句心碎就能帶過。」

  秦文略微詫,詫異她竟坦白有過最愛的人……盡避他不視她為妻,但她必須視他為夫,豈能在他面前說起這些?可她微帶沙啞的嗓音,輕柔中帶著悵然若失,硬是挑動他的心弦。

  「很痛很痛……我知道被留下的人很痛,可是走的人就沒有絲毫不捨嗎?她必須捨,不捨只會更痛。」所以她一直在蘇秦面前假裝無慾無求,其實她是多麼的想活,多麼的想陪他到老,直到有天他們都老得走不動,還可以牽著彼此的手話從前。

  可是,不管她怎麼求,老天還是不給。

  「可是我連芸娘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話就這般不經意地脫口而出,他作夢也沒想到,他竟會在一個談不上熟識的女子面前提及這份傷痛,可是,他想說,這一刻他想對她傾洩壓抑的痛楚。「我這一生,失去的比得到的多,失望的比盼望的多,我一心一意的求,卻始終什麼都不留。」

  談瑞秋直睇著他,淚水莫名在眼眶打轉著,只因眼前的他與蘇秦重迭了,好像蘇秦在失去她後,對著他人訴說這份苦。

  「芸娘的死,是對我最大的重創,我萬念俱灰地前往西北支援,從沒抱持回京的想法,傷重時,我像是作了一場夢,夢裡有芸娘,我和她成了親,有了孩子……可夢突然醒了,我還在這裡……我明明像是已經過了兩輩子了,狠狠地痛上了兩次,孩子安撫了我的痛,怎麼一清醒,我的痛還持續著?我迷糊了,分不清楚哪邊是夢,哪邊是真實,那裡的世界開始模糊,可它應該是真的,我卻混亂了……」秦文略喃喃的說著。

  話未竟,只因他被人擁抱入懷。

  多少年了……有誰會如此擁抱安撫他?溫柔的懷抱,寧馨的香氣,彷彿芸娘般安撫著在痛苦深淵裡掙扎的他。

  「管它是夢是真實,就當是老天給你的補償……老天剝奪你那麼多,補你一些是天經地義!」談瑞秋不服氣地喊道,彷彿是替自己出一口氣,可話鋒一轉,她喃喃低語道:「王爺,失去多少總要拿回多少,就算咱們無法成為一對相愛的夫妻,但至少咱們會是一對相敬的知己,都曾失去過所愛,你不孤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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