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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董妮 「高照,你要怎樣才肯放開我?」她現在不求彼此瞭解,只要他讓她自由一下就好。 「你喜歡上我,我就放開啦!小福星,我說過很多遍了,我是陪你想你喜不喜歡我,你怎麼弄得好像我綁架你一樣?」 「你不只綁架,你還威脅!」她跳腳。他的意思是,她若沒喜歡上他,他就纏死她?太過分了! 「這叫體貼。」高照更正。「我若要威脅你,就拿刀架你脖子,逼迫你喜歡我,但我沒那麼做,不是嗎?而且我也沒對你下藥,我一點手段都沒用,證明我對你是很好的。」 蕭福星別過頭,完全不想跟他說話。他們兩人之中,一定有一個不是人,所以彼此說的話很難互相明白。 也許她應該去學鳥語,或者鬼話,還是犬吠……管它什麼東西,總之能跟他溝通就好! 她已經打從心裡認定,高照不是人,他是披著人皮的異類,可惡—— 第5章(1) 結果高照綁了陰陽童子回來做傭人。 現在,洗衣、煮飯、掃地等等所有的雜事都落在陰陽童子身上,蕭福星變成一個閒人——一個每天閒閒沒事,只要站在那裡讓高照黏著的人。 「我是不是很體貼你?你很開心吧?」高照得意地問。 蕭福星暗想,她還比較想做傭人。 但她不敢說,因為她已漸漸明白,違背高照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看陰陽童子剃了個光頭,穿僧衣,每天被使喚得團團轉,晚上還要抄十遍金剛經、十遍法華經……抄經是好事,但要一個不識字的人每天照著書上筆劃將經文抄下來,就很恐怖了。 高照果然很懂什麼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蕭福星顯然忘了,抄經是她建議的。 她決定對高照的話聽而不聞,他說什麼她都不應、不理、不反駁,等他鬆懈的時候,她便溜之大吉。 陰陽童子恨他兩人入骨,但他更討厭蕭福星,畢竟高照是惡名在外,他不幹壞事,還是花花太歲嗎? 蕭福星就很過分了,打著勸人向善的名義,追根究柢是在折磨他。 他每見蕭福星一回,便要瞪她一眼。 「總有一天,老娘要你好看!」小人報仇,那是三十年也不嫌晚的。 蕭福星沒把這個威脅放在心裡,她以為每天接觸佛經,用不了一個月,陰陽童子便會改過,他不會真報復她的,不過…… 「高照,陰陽童子不是男的嗎?為什麼他總自稱老娘?」她對這一點有些好奇。 「因為他是陰陽童子。這陰陽之意便是也男也女、非男也非女,所以他喜歡自稱老娘或老子,都是正確的。」高照剛把陰陽童子抄的佛經檢查完畢。寫得真醜,他忍耐了幾天,實在看不下去,決定教陰陽童子讀書識字,免得他再寫出這種鬼畫符污染他的眼。 「陰陽同體?!」蕭福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難道他是因為這樣才長不大?好可憐,有沒有辦法幫他?」 「不知道。」 「你不是懂醫術?」 「就算我是大夫,也還是個人,無法定陰陽、決雄雌。」他扔下那堆佛經,拉起她的手。 「要去哪裡?」對於他的拉拉扯扯,她已經不會掙扎了。反正也擺脫不了,不如習慣。 「找陰陽童子。」 「他已經做很多了,你別再給他添事。」 「讀書花不了太多時間的。」 「你要教他識字?」她很難想像花花太歲做先生的樣子,這個人脾氣不好、耐性也不好,他能定下心教人嗎? 「我學富五車、才高八斗,難道還教不了他?」 於是,他把這個決定告訴陰陽童子,陰陽童子當場哭得比他爹娘過世時還要淒慘十倍。 「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與其這麼生不如死地活著,他寧願一死了之。 「要不……」蕭福星見他實在哭得可憐,便心軟道:「我來教吧!」 這話一落,陰陽童子不哭了,決定將她當成天下第一號大仇人。他認為是蕭福星向高照提議,高照才會一時興起,又拿他來玩先生和學生的遊戲。 「憑什麼?」遊戲是高照想的,豈有拱手讓人的道理。 「教人太辛苦了,你不會喜歡的,還是我來比較合適。」她說。 他想了想,打自己進白雲書院後,先生的頭髮白了一半,看來教書的確不是件好玩的遊戲。 「那我教一天吧!」總算玩過這個遊戲,也不枉他苦思一回。 蕭福星歉疚地看了陰陽童子一眼。她盡力了,他好自為之吧! 陰陽童子黑著臉,腮幫子一抽一抽的。 「好了,今天晚上不用煮飯,我們上集市吃。陰陽童子,你跟我到書房,我教你讀書識字。」說罷,他牽著蕭福星轉移陣地。 高照、蕭福星,你們等著!陰照童子瞪著他們的背影。我一定會報仇的! ☆ ☆ ☆ ☆ ☆ ☆ ☆ ☆ ☆ ☆ ☆ ☆ ☆ ☆ 「高照,你逼他這麼緊,會不會出事?」蕭福星有些擔心。 「不是你逼他嗎?關我什麼事?」他只是協助她,想辦法讓陰陽童子完成抄經大業而已,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討好她。 「我幾時逼他了?」 「因為你想要他抄經,我才幫你督促他把經文抄好,否則誰管他識不識字?」 所以,這是他的體貼?他的溫柔?他的愛情? 三清道尊、玉皇大帝、如來佛祖……為什麼她有一種被天打五雷劈的感受? 高照拉著發呆的蕭福星進書房等著,不多時,一臉晦氣的陰陽童子拖著腳步走進來。 高照開始教他認字,他教的第一句就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總共十個字,他寫一遍給陰陽童子看,讓陰陽童子再默十遍,便算完事。 蕭福星啼笑皆非,高照果然不是一個好老師。 「高照,你起碼得給他解釋一下話裡的意思,再讓他寫吧?」 「解釋嗎?」高照想了一下。「這句話的另一個意思就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陰陽童子,你恨我嗎?那就多吃苦、多受累、多學一點本領,等到某一天,你變得比我厲害了,你就能立於我之上,反過來欺負我了。」 「啊?」蕭福星目瞪口呆,這句話是這麼解釋的嗎? 但陰陽童子卻深有體會,原來煎熬會讓人成長,他懂了,從此他會更加努力,爭取早日報仇雪恨。 「教完了,我們去集市吧!」高照說。 「等一下。你就寫了一遍,他怎麼可能記得住?」 「你這麼笨嗎?」高照問陰陽童子。 「誰說的?」陰陽童子抄起筆,像拿把大刀一樣,在白紙上墨淋淋地揮下十個大字,模樣醜斃了,但字體卻無誤。 「能背著海捕文書四處晃蕩而不怕被逮進大牢的人,估計也不會太笨。」高照對村人的邪惡腦袋還是有些信心。「走啦,去晚了,就買不到千層酥了。」這是一種很甜、很甜的糕餅,用白面和著豬油,加很多糖蜜製成,入口即化、入喉……甜得發苦。 蕭福星真是不明白,高照怎這樣愛吃甜食。 「高照,你平時飲食都很小心,生怕受人暗算,怎麼在集市吃東西卻毫無顧忌?」 「這個集市是方圓百里最熱鬧的,外地人、本地人都在那裡買東西吃,若非喪心病狂或腦子有病的人,不會隨便在集市的飲食中下毒,萬一把人都嚇跑了,惡人村豈非成為一座廢墟?所以集市的東西反而安全。」 「這樣說來……惡人村人也不是那樣特殊,他們……嗯,一樣是人。」只不過名聲壞了點。 「他們不是人,是什麼東西?」高照哈哈大笑。「小福星,我發現你的腦子很奇怪,想的東西更離譜,哈哈哈,有趣!」 說顛倒了吧?她的思想很正常,他才是怪異的那一個。 畢竟,惡人村惡名昭彰,不是夠變態的人,怎能理解他們如此之深? 至於高照……她默默低下頭,這人的莫名其妙已達登峰造極之境界,她早已放棄跟他溝通了。 ☆ ☆ ☆ ☆ ☆ ☆ ☆ ☆ ☆ ☆ ☆ ☆ ☆ ☆ 進了集市,蕭福星怎樣也料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在這裡遇到表哥穆然。 「表哥?」 高照卻注意到穆然身邊的女子,不正是被綁在船上、準備獻給湖神的那一位? 「哈哈哈——」他指著穆然,笑得直不起腰。「原來你就是那位凱子爺?」 女子原本笑意盈盈伴在穆然身邊,聞言,笑容僵在臉上。 但很快地,高照也笑不出來了,因為蕭福星甩開他,跑向穆然。 本來,以他的本事,她是不可能脫出他掌控,但近幾日,她乖巧得像只小貓咪,他不知不覺鬆了戒備,竟讓她離去。 空空的掌心,失落盈滿胸懷,讓他有些不高興。 「表哥,你怎會在這裡?」蕭福星乍見親戚,興奮得有些忘乎所以,自然也沒有發現身後怒火燃燒的大魔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