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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葉雙    


  趙修緣極力壓抑脾氣後,才恨恨地說道:「老將軍若是要重掌帥印,末將自然不敢不聽命,不過老將軍可要想仔細了,若是這戰事有一絲一毫的差池,別怪末將心狠,將褚家欺君枉上、延誤戰事的事情如實的向皇上稟報。」

  汪襲綠看著趙修緣那自以為是的模樣,真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老夫自會向皇上稟告一切。」褚豐華依舊氣定神閒,完全不受威脅。

  他為了皇朝,一生戎馬,用盡了一生的心血,只希望國土安寧,百姓安居樂業,倒沒想到那些安坐京城裡的貴人竟為爭儲置皇朝的安危於不顧,這等狼子野心,便是萬死而不能贖罪,他食君之祿,自該為君解憂,更何況此事還攸關那個臭小子的生死,他少不得要以自己的身份壓壓這個可疑之人。

  兩人對峙到最後,趙修緣終究敗下陣來,陰惻惻的咬牙道:「末將就先祝老將軍能旗開得勝,否則他日還朝,只怕沒能讓皇上開恩的理由了。」說完,他灰不溜丟的轉身,又將不善的目光掃向了汪襲綠,又是這個該死的女人壞事,若是有機會,他定要將這個女人扔去做軍妓,才能解了自己的心頭之恨。

  他恨恨的離去,他這還得讓人快馬加鞭的將消息帶給三皇子,再給阿好提個醒,讓她小心行事,並且告訴她褚靖南沒死的消息,好讓她有所準備。

  望著他的背影,褚豐華搖了搖頭,暗道他家那個大媳婦當真是沒有一個身為主母該有的眼光,不但一意讓這種心思不正的人做孫子的心腹,還放著如此上佳的媳婦不要,一心抬舉自家侄女,完全就是鼠目寸光又無心胸之輩,這樣的人的確不適合成為褚家的主母。

  看來這回若有幸歸朝,他也該出出手,不能再這樣聽之任之,要不然褚家總有一日會亡在她的鼠目寸光之中。

  瞧著趙修緣狼狽的離去,汪襲綠渾身的鬥志在轉瞬間消失,若非紫雲扶著,只怕她就要軟倒在地了。

  今日她們只是出其不意地靠著褚豐華的威勢嚇止了趙修緣,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可又能抑制他多久呢?

  褚靖南……你到底在哪裡?怎麼不快點回來?

  第8章(2)

  「丫頭,你害怕嗎?」

  這是褚豐華第二回問她這個問題了,她傻楞楞地望著滿頭白髮的褚靖南,卻依稀可見褚靖南的影子,其實褚靖南長得跟他祖父真的很像,連那通身的氣勢也很像。

  望著神情嚴肅的褚豐華,汪襲綠再也無法佯裝堅強,眼眶一紅,淚珠兒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一般顆顆墜下。

  「很怕……很怕……」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驚懼,當初離開他時,她只是不捨,但是並不害怕,可如今她卻真的好怕他再也不回來。

  明明那天她哭得昏天暗地時,他就說了既無休書,亦無和離書,就算死而復生,她依然是他的妻子,可他明明打算冒著那麼大的風險去做事,為什麼都不告訴她?甚至留了「嫁妝」給她,該護著她一輩子的人,不該是他嗎?一想到這裡,她哭得更凶了。

  褚豐華看著向來冷靜自持的汪襲綠竟哭成了淚人兒,不免有些楞住了。

  他從來不曾見過她這樣軟弱,就算當初她在褚家受盡冷遇,她依然挺直腰桿,從不在人前示弱,所以他也一直放任她自個兒成長,誰曉得,等到他知道她在褚家後院受盡委屈時,已經是她決心離去之時,他這才知道她這個孫媳婦多能忍——婆母刁難,小妾橫行不尊,夫婿不敬不愛,她全都咬牙忍下。

  「祖父,褚靖南在離去之前,把所有的私產都給了我,說若是他不能平安回來,就給我當嫁妝。」

  打她踏出褚家那一刻起,她就從沒想過要再嫁,更別說那日他曾對她剖白心跡,惹得她心思紛亂不已,他那句句掏心窩的話,說不讓人心動是假的,畢竟他是她此生唯一動情的男人。

  醒來後,她也想過了,當初他們都太年輕、太驕傲,誰也不肯放下自尊先往前走上一步,才會造成今日的結果,若他此番當真有心,便是她再試著往前靠一步,也無不可。

  只是那可惡的人,偏偏只留下那些讓人生氣又憂心的話語,就消失得不見蹤影了,讓她的一顆心懸在了半空中,怎麼也定不下來。

  「那小子給你備嫁妝?」褚豐華感到難以置信。

  「對啊,他將所有的私產都留給了我,說若是他回不來,便讓我用這些當嫁妝,找個好男人嫁了。」汪襲綠忍不住在心裡罵著,他到底在想什麼啊?難不成他沒聽過曾經滄海難為水這句話嗎?

  「這個混小子,他這是怕他若有什麼萬一,你會傻得替他守一輩子啊!」褚靖南感歎不已的說道。

  還以為這小子笨,不懂得怎麼收攏女人的心,可如今瞧來倒是丁點也不笨,這招用得多高啊!瞧原本還不肯原諒他的綠丫頭這會兒多感動、多傷心啊!

  「祖父,我也不是那等見異思遷之輩,當初會詐死離開,只不過不想像我娘一樣,爭寵爭了一輩子,卻落寞的死在了後院,並非有了外心。」

  「祖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其實祖父也很擔心那小子的安危,可那小子這幾年倒是成熟穩重多了,斷不會做沒把握的事,咱們只需要好好替他守著這軍營,等他回來就可以了。」

  「他真的會回來嗎?」雖然褚豐華的話讓汪襲綠的心定了定,不安卻無法完全散去。

  「自然會回來的,他不是那麼不負責任的人。」既然敢深夜出襲,必然有著萬全的計劃,他們只要守著、等著就好。

  「那咱們一起等他回來。」

  「嗯。」

  嘖嘖嘖!

  平常看著倒是不覺得,如今也不知怎地,江成玉愈瞧褚靖南蒼白的臉,愈覺得他像一隻狐狸,看起來奸詐得很。

  其實在他夜探軍營找表妹前,已先跟褚靖南見了面,褚靖南找上他時,他真沒想到褚靖南竟肯這樣以身犯險,瞧瞧這一個圈套著一個圈的,環環相扣,幾乎找不到破碇,就是想逼出趙修緣的原形,還有他的同黨,拿住他的罪證,便連平常最喜算計的他都忍不住佩服這連環計裡頭的精妙之處了。

  江成玉瞧著褚靖南的眸光中,頭一回出現了鄙夷以外的情緒,甚至還有點男人對男人的賞識。

  只不過這廝也恁大膽的,為了欺敵耳目,硬生生的讓人往他的胸膛射了一箭,然後便失足跌落山崖,那可是萬丈高崖,若不是他被這傢伙逼著事先在下面架了一張網,這傢伙現在只怕就要粉身碎骨了。

  「三表哥,明日糧草有問題嗎?要借兵的事,你和平北王說成了沒?還有,綠兒怎麼樣?她還好嗎?」

  雖然他們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但為了取信於人,褚靖南確實傷得不輕,但這才剛醒來呢,就忙不迭地關心著明天的糧草佈置還有汪襲綠的情況,江成玉這才終於相信這個男人是動了真心的。

  「哼!」面對褚靖南的詢問,江成玉冷哼一聲。

  要在短短三天的時間之內搜羅到這些三十萬石的糧草,對一般人來說的確可能是個問題,但對江成玉來說,褚靖南的問題絕對是個污辱,這兩年他專挑既富且貴的人醫治疑難雜症,可不是白費工夫的。

  江成玉相當不悅的道:「喊得那麼親熱做啥?別以為這件事我是為你辦的,我對你們褚家會不會被抄家一點兒也不關心,若非綠丫頭不願看到你們家出事,我才不為你這種害苦綠丫頭的男人做事!」

  這麼辛辣又直言不諱的說話方式,說實話褚靖南還是頭一回見著,但奇異的是,他竟然沒有半點被冒犯的感覺,反而覺得挺不賴的,他想,這就是所謂的愛屋及烏吧!

  因為認清了自己深愛著汪襲綠,所以對她在乎的人也願意多加包容。

  「難不成你不是綠兒的表哥嗎?可我明明記得是啊……」褚靖南故作不解地問道,那無賴的模樣倒讓江成玉有些傻眼。

  「我當然是她的表哥,但我不是你的表哥,你跟她沒有任何關係。」江成玉氣急敗壞的說道。

  「怎麼會沒關係呢?我和綠兒又沒和離,她自然還是我的妻子,我妻子的表哥自然也是我的表哥。」

  聽著他那彎來繞去的說法,江成玉整個傻了,楞楞的看著他,心中的厭惡竟不知不覺減輕了不少。

  這個男人的確變了,不似之前他見著他時那樣的高高在上和驕傲,那帶著賴皮的模樣竟奇異的比以前更討人喜歡,可他卻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動的,所以他冷冷的說道:「襲綠已經死過一次了,所以不是你的妻子。」

  「就算死而復生三次,她也只能是我的妻子,更何況只是一次,所以她只能是我的妻子。」褚靖南說得好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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