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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秋風醉 「說不定他是因為知道有人會陪你。」 他不說話,只是握住她的手,目光溫柔。是啊,總是有她。 「不過他若知道這次陪你的又是上次那個偷偷帶你喝酒的壞孩子,一定寧可沒人陪你。」她嘻嘻笑道。 那時見他心情低落,她突發奇想,決定試試借酒澆愁,因此回家偷渡了兩罐爸爸冷藏的啤酒出來跟他共體驗。 「我還記得,第一口喝下去,噢媽啊,那味道真是苦斃了。」她回憶起來,忍不住吐吐舌頭。「完全無法理解我爸怎能一口氣乾杯,還連呼痛快。」 「同意。」 「你同意什麼?」她一臉狐疑。「我明明記得你不但把你那罐喝完了,還把我只喝了兩口的也拿去喝光。」 「但我的確也覺得很苦很難喝。」 「那你幹嘛還——」她驀地止話,愣愣道:「喂,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他揚唇。「大概是。」 那時總是做些暗戀一個人才會做的傻事,並樂此不疲。回想起來,更加覺得現在能夠肆意緊握貼手的自己……非常幸福。 她張大嘴問:「像這種事,我不知道的到底還有多少?」上次觀日蝕的真相已夠令她錯愕,現在她懷疑記憶畫面裡搞不好處處可尋他的情意軌跡。 「難以計數。」 她盯著他,過了一會兒,苦惱地說:「告訴我你在吹牛吧。」 他挑眉。「為什麼?」 「不然我會覺得自己跟你差距太遠了。」她摸著腦袋歎氣。「假設戀愛是一場賽跑,你大概已經跑了一半,我卻才剛離開起點不久。」 「不如假設這是一場障礙賽跑,我先幫你把前面的障礙一個個踢翻,你一定很快就能追上的。」 「唉,那都是你在犧牲奉獻,多過意不去啊。」 他莞爾,鬆開手,輕拍一下她的手背。「在愛情裡計較多寡是最無聊的事。」 她偏頭笑瞅他。「你這麼寬宏大量,當你女朋友太幸福了。」 「這個想法十分正確。」 她哈哈笑了,湊近他耳邊說:「不過我始終認為,愛情是一樁互換幸福的平等交易。」然後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笑道;「晚安。」起身出房。 他撫著留有她熱度的唇,凝望合上的房門出神許久,才熄燈入睡。 愛情是一樁互換幸福的平等交易?會說這句話的她,肯定不曉得自從他擁有她之後,他的幸福有多超額。 ☆ ☆ ☆ ☆ ☆ ☆ ☆ ☆ ☆ ☆ ☆ ☆ ☆ ☆ 砰!翌日早晨,他是被粗暴踹開門的巨響給吵起來的。 「你這個恩將仇報的下流胚子!」朱父的驚天怒吼把他完全震醒了。 他困惑地說:「朱伯伯早。有什麼事嗎?」 朱父橫眉豎目,左右張望。「皓音不是在你這嗎?」 「當然不是。」他莫名其妙。 朱父像是不信,先是走到他床邊檢查床底下,再到處翻箱倒櫃。 「皓音上哪去了?」他跳下床問。 「我就是不知道,才來你這找。」一早起來,到女兒房內發現空無一人,找遍房內也沒見到人;還以為被這小子給拐進了房,氣得他立刻來興師問罪。 見朱父一臉心焦,顯然她的失蹤很不尋常,他不禁也跟著著急起來。 「一大清早在吵什麼?」門外,朱母剛買了早餐回家,循聲而來。 朱父趕忙上前問;「老婆,你回來得正好!皓音人呢?」 「她?」看向一旁同樣神色關切的羅沐馳,朱母訝問;「她之前沒告訴你嗎?」 為什麼要告訴他?他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告訴我什麼?」 「她上你家去拜訪了。」 「什麼……」朱父失聲大喊。 至於羅沐馳,連驚叫的時間都沒浪費,就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奪門而出了。 「你來幹什麼?」 羅父打開家門,招牌笑臉一斂,很不友善地看著門外的不速之客。 「羅伯伯早安,我是來拜訪您的。」 她必恭必敬,他卻不領情,心情正差。昨天不小心衝動地把兒子趕出門,不但被老婆罵得狗血淋頭,自己也偷偷後悔了一整晚。說到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私人恩怨何必遷怒到兒子身上……而這一切都是她老子害的。 「我跟姓朱的人無話可說。」他冷冷說完,就要關門。 「請等一下!」她喊了一聲,雙手奉上一份鳳梨酥禮盒。「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您入內之前能收下。」 所謂禮多人不怪,羅父關門的動作一頓。看不出這丫頭倒很上道,還知道他愛吃鳳梨酥,加上她上回守密沒讓自己丟臉,若非她是朱家女兒……若非個頭!假設這種既定事實最愚蠢無聊。 他想也不想就老大不客氣地收下禮盒。那無恥老朱貪了他家這麼多東西,這點貢品不收就太對不起自己了……對了,等下去市場,見到朱老頭就告訴他他女兒是怎麼巴結自己的,包管他也氣死!雀躍滿點的復仇計畫使他瞬間愉悅不少。 眼前的世仇之女說:「聽說羅伯伯喜歡在早上邊吃鳳梨酥邊跟自己下棋?」 哼!他笑瞇瞇說:「阿馳那小子什麼都要拿出來說,跟你家老頭一樣無聊。」死孩子不爭氣,一起罵了算。 她對他的諷刺不以為忤,微笑道:「不過我爸可能沒跟您說過,我也會下棋。」 「是嗎?」他狐疑不信。依那臭屁老朱愛炫耀的惡習,她若有這項技藝,他豈會從沒聽說過! 彷彿猜到他心申所想,她主動解釋:「這件事我爸也不知道,因為我是大學時加入社團才學的。」 「哦,大學才啟蒙。那的確沒什麼好說的。」雖說下棋講究天分,他還是對她的資淺不屑一顧。 「但我下得還不錯喔,以前是我們社裡第一把交椅。」 他嗤笑一聲。「小兒科社團,有什麼好說嘴的。」 「如果羅伯伯今早還沒下過棋,不曉得有沒有興趣讓我眼您下一盤?」 什麼!他再度打量起她,冷笑道:「呵呵,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羅家門前,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狀似和諧地對談。馬路上,羅沐馳拔腿向家衝刺,跟時間廝殺,一路上心急如焚,如熱鍋上的螞蟻。別看他爸平時笑臉迎人,其實脾氣又臭又硬,她怎可獨自去找他……尤其現在這個時間,他媽去公園做體操,連個可以緩頰的人都沒有,簡直糟透了! 終於到家時,他衣衫盡濕,氣喘如牛。進了門,連鞋都來不及脫就衝入屋內,卻接連在客廳跟餐廳撲空,四下一查,發現書房門竟是關的。怪了,只有老爸在裡頭下棋時才會關門,難道……心中驚疑不定,他躡手躡腳上前靠著門板傾聽……了無聲息。 伸手握住門把,他小心翼翼地輕輕轉開,從門縫內窺視,果然見到兩個人面對面而坐,面向自己的是爸爸,另一個只能看到背影的正是朱皓音。 然而,他並沒有立刻闖入,因為……房內的情況超乎他想像的詭異。 只見老爸的頭呈向下四十五度,表情很微妙,睜大了眼,與其說是怒目而視,不如說是不敢置信。 室內安靜得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氣氛不是劍拔弩張,而是靜如止水。 良久,羅父終於開口了:「臭丫頭……你早就算計好的嗎?」 「怎麼會?是因為羅伯伯讓子,我才能險勝。」 「少來。」羅父瞪她一眼,懊悔自己太輕敵,讓什麼子!不讓子他都不見得能贏!事到如今,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問:「你想怎樣?說。」 「請您把兒子交給我,我一定會好好愛護他的。」 啊?廊上偷聽的男人的思路脫序了好幾秒。 然後他反應過來,不由得感到好笑又感動。好笑的是,這種台詞由女方來說實在有點不倫不類;感動的是,她曾口口聲聲說伯麻煩,要求繼續當朋友,現在卻這樣為他們的感情盡心爭取……不過,她究竟是怎麼讓爸爸軟化的? 無暇深思其中原委,他還是擔心她的處境,屏氣凝神關注著房內動靜。但見爸爸瞪著她,眼中倏然進出凶光,彎腰抓起腳下拖鞋,他心叫不妙,要出面阻止卻遲了,拖鞋已脫手飛出—— 就聽到一聲響亮的「啪」,拖鞋在咫尺之前滑落地上,他愣了愣,才驚覺那竟是瞄準門丟的。 「死孩子,這種事還要女孩子來說……老子可不記得把你生得這麼孬!」 原來早被發現了……驚愕過後,他推門入內,訕訕招呼:「爸。」 朱皓音見到他,訝然道:「咦!你來了?」自椅上跳起快步走近他身邊,看清楚他的打扮,噗哧一笑,低聲道:「天哪,你怎麼還穿著睡衣……」 她不說他還沒想到,低頭一看,穿著睡衣就算了,而且還是跟朱父借來的老氣款式,真不知一路上招來多少異樣目光。唉,但一時情急,哪顧得了這麼多。 他靠近她說:「我聽你媽說你來這裡,差點被嚇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