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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湛清    


  然後一切就發生在那個瞬間。她還來不及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放肆,一個杯蓋就從他指間疾射而出,堪堪劃過她的臉,在她額頭劃出一道傷痕。

  「王爺!」她驚愕地迎上他惡意的眼神,根本沒發現自己額頭流血了。

  「不知道我討厭太甜的食物嗎?滾!」他蹦出這麼一句,那語氣就像在說「我喜歡晴天」那樣平淡,但是內容卻是那樣不留情。

  在對上他眼眸的同時,覺瑛就知道了,他是故意整她的。顯然她冒犯了這位主子,惹得主子不高興了。收拾起慌亂的心情,她鎮定地福了福身,這才拿起手裡的托盤,將桌上的甜品撤下。

  「是奴婢的錯,馬上再為爺送上。」她的聲音清亮,沒有任何顫抖的跡象。只是這一回她沒再抬頭看他,僅是堅定地端著甜湯與碎掉的杯蓋走出屋子,那背脊挺得直直的,走路的姿態還是帶著幾分優雅。

  齊爾勒的目光落在那個剛消失的背影上,他瞇起眼。

  這個丫鬟透著古怪。這府裡哪個人見了他不畏懼三分,就她目光老是與他相對,那回視他的眼神不帶著半點恐懼。即便他動手劃傷了她,她竟連伸手去摸自己額頭都不曾,更別說有其它激烈的反應。

  上一個被他折斷手臂的丫鬟,可是渾身顫抖得像秋天的落葉一般,而這個叫作覺瑛的丫頭,卻連認錯都那樣鎮定。

  他對她起了興趣。原本想出府走走的,但這下他捨不得走了,倒想看看她會不會逃走,找旁人頂替她送甜湯上來。

  原本煩躁的心思卻在此刻逐漸沈澱,他端坐在寢居的桌前,修長的指在桌面上輕敲,像在計算著時間。

  果然,沒多久一抹淡青色的身影就無聲地出現門前,他的眼眸揚起一抹幾不可覺的笑意。

  「王爺,已經請廚房換過,請用。」覺瑛面無表情,但態度恭敬地將甜湯端到他面前擱下。

  齊爾勒揚眉,視線對上她額頭那道依然沁著血絲的傷痕,忽然覺得有些刺眼。這丫頭是真的沒神經,還是不怕死,都被他傷了,也不急著告退去處理傷口,端著湯盅的手也非常穩定,好像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教她慌亂失措。

  「抬頭。」他命令著。

  覺瑛遲疑了一下,這才緩緩抬頭。她對上他的眼眸,差點忍不住又看得癡了。他眼眸裡有很複雜的神色,彷彿在那些殘暴與壞脾氣之下,有著更多吸引人的東西,她一時看不透,捨不得移開眼。

  但齊爾勒望著覺瑛,感覺卻迥然不同。這丫頭長相不俗,不是美艷型,臉蛋細緻之外還帶著點天生的優雅氣質。白皙的臉蛋上一雙眉長得極好,黑白分明的眼眸顯得溫潤卻不張揚,兩排睫毛像是扇子一般棲息在眼睛上,讓她的沈靜氣質更為明顯。秀挺的鼻樑堅定又不失溫婉,櫻色的唇瓣略微豐滿,嘴角卻總似噙著一抹自信而包容的笑。

  最讓他困擾的,是她的眼神。如此的沈靜,如此的內斂,好像對這世間的喜怒置於度外,無人可以讓她失控,無人可以讓她失去平靜。這對一個內心永遠得不到平靜,總是處在狂暴風雨中的男人來說,這雙眼多麼令人嫉恨!

  「名字?」他目光鎖住她的臉,她卻也沒再垂下頭。這個丫頭若不是不習慣當個下人,就是根本不是個下人。他的眼瞇起,精光一閃。

  「奴婢名叫覺瑛。」她回望著他防備的眼,試圖想看清他眼眸底下真正的本質。

  「怎麼寫?」他追問,覺得這名字怎麼聽都不像個傭僕。

  「感覺的覺,瑛是英雄的英外加斜玉旁。」她乖巧地回答。

  「識字?」他繼續盯著她看,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變化。

  「……嗯。」她微微皺起眉想了想才肯定地答。

  對於自己識不識字還要遲疑?他很難不懷疑她。

  他凝望了她許久,這才吐出這麼一句:「幫我泡杯茶來。」

  「是的,王爺。」她福了福身,原本打算轉身離開卻頓了頓。「還需要其它的嗎,主子?」

  想一次打發他?想避免他讓她多跑幾趟嗎?齊爾勒幾乎要讚揚起這丫鬟的機靈了。

  他僅是冷冷看她一眼,答也不答上一句。

  這也算是一種回答了。覺瑛識相地行了禮,趕緊離開。

  這一個下午,他讓她在寢居跟廚房間來來回回跑了起碼十趟。每一回他總是用那雙狂肆的眼眸沉默地觀察著她,即便鎮定如覺瑛,依然覺得芒刺在背般的不舒服。更慘的是好不容易他出了門,她卻因為被單沒洗完被李嬤嬤罰了一頓。整天折騰下來,她根本連額頭上有傷都忘記了。

  ☆ ☆ ☆ ☆ ☆ ☆ ☆ ☆ ☆ ☆ ☆ ☆ ☆ ☆

  但是齊爾勒可沒忘記她這號人物。

  隔天一早,他就把總管叫了來,問了覺瑛的底細。

  「王爺,您說的可是在李嬤嬤手底下干雜活的姑娘?」和總管再度跟他確認。

  「哼。」齊爾勒冷哼。「是那個見了主子老忘記把頭垂下的丫頭。我想她這習慣可不是一次兩次,你總該有點印象吧?」

  「喔,屬下知道王爺所指何人了。」和總管嗆咳一聲。「可那丫頭不是在後院幹活,怎麼王爺會見到呢?」

  「這你問我?」齊爾勒掃了他一眼。

  若不是和總管在王府幹活二十年了,恐怕會被這眼神給嚇到屁滾尿流。好在和總管很清楚主子的底,還能鎮定地回道:「這姑娘是親人透過李嬤嬤送進府幹活的,好像是雙親都不在了,送她來的表哥不願意再負擔她的生計,所以托人送進府當差。怪的是這個李嬤嬤雖然認識她表兄,卻對她不好。」

  「這丫頭透著古怪。她識字,你曉得嗎?」齊爾勒問。

  和總管訝異的表情已經回答了他。「王爺,屬下會再查查這人,她確實有些不尋常。當初是聽說她似乎是生了病,沒被醫好,腦子受損了,所以對自己的事情都給忘得一乾二淨。李嬤嬤還老說她是個傻姑娘,我還以為她腦袋已經不行了,所以才讓她待在後院打雜的。」

  他知道自己主子在朝有許多敵人,畢竟他年紀輕輕就爵封郡王,更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更別說主子的行事作風如此毫無避諱,有時候他都覺得主子是故意惹些不必要的麻煩,簡直就是期待著敵人對他不利似的。想起主子所經歷的一切,他也忍不住替主子痛,但是這可不是他勸得來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調查清楚,不讓奇怪的人接近主子。

  唉,當初要不是看這姑娘長得如此秀麗卻壞了腦子,一時心生憐憫,否則實在不該讓她進府的。

  「傻姑娘?她跟傻可是很難沾得上邊呢!」齊爾勒沒好氣地冷哼。「把這丫頭調到我身邊。」

  「爺,這怎麼是好?」都懷疑起她了,怎麼還能把人放在身邊呢?和總管驚詫地望向主子。

  「我想看看她眼底的平靜何時被粉碎,她總是個人,是人就有極限。」他冷笑。

  他不在乎她是不是敵人派來毀滅自己的,按他看來,這女子雖然古怪,但要想有能力毀滅他,那還得修練個五百年。他關心的是她眼底那沈靜的神色何時會消失!

  和總管在心底歎了口氣,開始同情這個名喚覺瑛的丫頭了。就算她真的是敵人派來的,面對齊爾勒,恐怕也只有粉身碎骨的分。

  第二章

  如果長陽郡王齊爾勒是地獄之王,那麼李嬤嬤大概就是地獄裡的頭號牢頭了。

  連續三天,覺瑛覺得這兩個人簡直是跟她有仇。她白天被差使去服侍大家都很怕的王爺,只要王爺在府裡就不可能讓她閒著。他最愛使的把戲就是要她做這個取那個,但端上來後他卻老是動也不動,擺明了惡整她。

  但人像是主子,她是奴婢,被整也只能忍氣吞聲,認了。偏偏這李嬤嬤還不肯放她一馬,要求她連後院的活兒也不能落下。所以每天她只要逮到機會就得奔回後院洗衣服,否則堆到晚上才洗,她根本不用睡覺了。

  就像現在,天都還沒亮,她忍著睡意提早起床,就為了洗這一堆永遠也洗不完的衣服跟被子。

  有時候衣服洗一半,齊爾勒回府了,她就會被人急喚過去。而放著的衣服只能泡在水裡,洗好的也沒能來得及晾,李嬤嬤就會發飆,叫她重洗一遍。

  當覺瑛把所有洗完的衣服都晾上,她的兩隻手已經酸到抬不起來了。望著逐漸升上的太陽,她抹了抹臉,趕緊要去張羅王爺梳洗的物品。

  「覺瑛姊姊,你一大早已經把衣服洗好了?」剛起床的杜鵑詫異地問。

  「杜鵑,去幫我瞧瞧廚房,看主子的早膳開始準備了沒。爺不愛吃甜的,請廚房大娘把昨天的菜換過,拜託你幫我這個忙。」覺瑛一邊收拾著儀容,一邊交代著。

  即便齊爾勒整天一有空就忙著整她,但這幾天相處下來,她好歹對他有了點瞭解。其實細細觀察才發現,或許是因為他老是換貼身丫鬟,所以他身邊並沒有一個細心體貼的奴婢來幫他料理生活瑣事。大家做的是分內事,但是離貼心可有很大一段距離,就像他不愛甜食這件事,廚房大娘居然完全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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