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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金萱    


  他突如其來的聲音瞬間將兩人嚇得停下腳步,猛然抬頭朝他看來。杜從卿這才看清楚匆匆行來這兩人的長相,其中一個竟是杜總管的妻子,綺玉丫頭的娘。

  「榮大娘,這麼晚了你急匆匆的跑到這裡來是有何事?來找我的嗎?」他開口問道。

  周氏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二少爺。二少爺出現在這裡,那麼綺玉所做的事是不是都已讓二少爺給看見了?想到這,周氏頓時嚇得雙腳一軟,就地跪了下來。

  她磕頭哭求道:「請二少爺恕罪,請二少爺饒命,這全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沒把孩子教好,才會讓她犯下如此大錯,求二少爺饒過綺玉,奴婢願代女受罰,求求二少爺,拜託二少爺,求求您了。」

  「榮大娘,你這是做什麼?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綺玉她怎麼了?犯了什麼大錯?你先站起來把話說清楚。」杜從卿皺眉道。

  「怎麼回事?」愛湊熱鬧的楊獻從涼亭內走出來,左右張望的說:「我好像聽見綺玉那丫頭的名字,那丫頭也被叫來了嗎?在哪裡?」

  聽見這一席話的周氏都懵了,她下意識的出聲問道:「綺玉她人不在這裡嗎?」

  「不在啊。」楊獻答道。

  周氏立刻轉頭看向通風報信,還為她帶路匆匆趕來的張婆子,問她,「張嫂子,你跟我說你親眼看見綺玉在這裡做那臊人丟臉的事,讓我趕快來阻止她,免得她鑄下大錯。綺玉她人呢?」

  「這、我……我不知道,也許、也許她已經離開了。」張婆子有些手足無措,結結巴巴的回答。

  「離開了?」周氏茫然的重複她的話。

  「等一下,榮大娘,你剛才說什麼臊人丟臉的事是怎麼一回事?」杜從卿問。

  周氏渾身一僵,垂淚答道:「二少爺,奴婢沒臉說,真的沒臉說啊。」

  「好,那你來說,把你親眼看見綺玉在這裡做那臊人丟臉的事說出來。」杜從卿倏然將目光轉向張婆子,命令道。

  「奴婢、奴婢看見綺玉她、她在前面那涼亭裡勾引一位、一位公子。」張婆子不由自主的發著抖,結結巴巴的說。

  「可知那位公子姓什麼?是姓上官、姓楊、還是姓李?」楊獻勾唇插口問道。

  「姓李,沒錯,是姓李,奴婢聽見綺玉喚他李公子——」

  「大膽!」杜從卿怒不可抑的大聲喝道。「給我跪下!你竟敢睜眼說瞎話的在這邊胡言亂語,還不給我從實招來,是誰讓你如此污蔑綺玉,毀她名節的?」

  張婆子立即跪下,趴伏在地上,抵死不認的嘴硬道:「二少爺饒命,奴婢說的都是實話。」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住,只要辦好這件事就能拿到剩下的十五兩銀子,有了這二十兩,她就能償還兒子在外所欠下的一大半賭債了。

  「你這婆子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楊獻忍不住在杜從卿開口之前說道:「你可知道,就在今天早上,你口中的李公子開口願用一萬兩白銀做為納綺玉為妾的聘禮,最後卻被綺玉當面拒絕了?你說在這種情況下,綺玉為何還要去勾引李公子,這不是笑話嗎?!」

  「一萬兩白銀?」張婆子瞬間就被這幾個字給震傻了,她呆呆的看著楊獻,突然間明白大勢已去,她完了,整個人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

  「二、二少爺,這位公子說的話是真的嗎?那位李公子真的要拿一萬兩做為聘禮,納綺玉為妾嗎?」周氏也被震驚到了,她站起身來,難以置信的開口向自家少爺求證。

  「沒錯,不過被綺玉拒絕了。榮大娘該不會想替綺玉應下這門親事吧?」杜從卿開口道,平靜的語氣聽不出任何他對這件事的想法。他想看看綺玉的爹娘在這事上會做何選擇,畢竟沒幾個人能抗拒得了一萬兩的誘惑,不是嗎?

  一萬兩白銀。周氏完全無法想像那是多少銀錢,要用多大的箱子才裝得下那麼多銀兩。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此刻的心跳得有多快,也可以感覺到自己有些心動,但卻沒忘記二少爺說綺玉已經拒絕了這件事。上回為了讓女兒接受她不願意的婚事,她就已差點失去女兒,這一次她再也不會重蹈覆轍,不顧女兒的意願了。

  她驀然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的搖了搖頭,斬釘截鐵的道:「不,既然綺玉都拒絕了,奴婢就不會再為她應下這門親事。」

  「一萬兩可不是小數目。」杜從卿緊盯著她說。

  「奴婢知道,但這聘禮收了也是要給那孩子的,孩子都說不要了,奴婢自是不會去強迫她做不願意的事。」周氏平靜地回答。

  「素來聽聞秦嶺田莊中的杜總管夫妻愛女如癡,疼女若狂,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杜從卿哈哈笑道,終於知道綺玉那丫頭的富貴不能移是向誰學來的了。這一家人真的不錯,這也難怪爺爺從不懷疑杜總管的忠心,自始至終從未派人到這秦嶺田莊來查帳了。

  「讓二少爺見笑了,奴婢就這麼一個女兒,不疼愛她要疼愛誰呢?」周氏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綺玉人不在這裡,你一會兒再到別的地方去找女兒。現在先幫我去找幾個人過來,送已經醉了的李公子回房間休息。」杜從卿言歸正傳的吩咐道。

  「是,奴婢這就去找人。」周氏應聲而去。

  至於仍癱坐在地上的張婆子,杜從卿連看都沒看一眼,便與楊獻一起轉身走回涼亭去。

  處置一個犯錯的下人根本不需要他動手,杜總管自會懲治。

  走進涼亭坐下後,楊獻忍不住看了一眼因爛醉如泥而不省人事的李敬,撇唇問杜從卿,「你覺得讓那婆子撒謊的人是誰?」

  「你心裡不是已有答案了,還問我?」杜從卿替自己倒了杯酒,舉杯就口,一仰而盡。

  他現在真是後悔莫及,早知道當初就不該開口邀李敬同來了。這傢伙在京城時明明就是個謙謙君子,怎麼到這鄉下田莊之後卻變得如此難相處,甚至還甚為卑劣?是因為四個人上山打獵,只有他一個人受傷,自尊受了傷,脾氣變壞才導致現在這個樣子嗎?

  倘若真是如此的話,李敬這人也無須深交了,禁受不了一點失敗或打擊,眼高手低的狹隘之人能有什麼成就?這麼一想他又不覺得邀請他來是個錯誤的決定,至少他已借這機會看穿這個人,以後可以不需要再浪費時間與他相交,省時省力不少。

  第四章  英雄救美人(2)

  「你們說這傢伙是怎麼一回事?在京城的時候風度翩翩,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到這裡之後卻判若兩人,像今晚這種混帳事竟也做得出來。他是想借酒壯膽或裝瘋毀了綺玉的名節,再借負責的名義脅迫綺玉不得不屈服於他的淫威之下,委身為妾吧?幸好綺玉今晚沒到這裡來,不然真讓這傢伙得逞的話,我定打得他滿地找牙。」楊獻自酌自飲的說著,愈說愈生氣,忍不住用力的槌了一下桌面,整個人顯得怒不可抑。

  「沒發生過的事就別再提了,免得讓人道聽塗說了去。」上官擎宇驀然淡淡的開口道。

  楊獻僅一瞬間便明白他的意思,點頭作出發誓狀,「明白,從今以後絕口不提。」

  三個人沒啥主題的閒聊了幾句後,杜總管便親自帶人來將李敬送回廂房休息,而其餘三人也在上官擎宇的帶頭下離開亭子,回房休息。

  待人都走光了之後,蹲藏在亭外那叢矮樹林間的杜綺玉這才鬆了一口氣,稍微動了下因維持同姿勢太久而僵直發麻的身子。

  她試著站起來,但發麻的雙腿與發酸的背脊卻讓她有些承受不住的露出痛苦的表情,轉眼間又蹲回地上,甚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

  感覺地上的潮濕與週遭的寂靜,她突然一陣想哭,眼淚就從眼眶裡滑落下來。

  今天真的是她的受災日,從早上開始被五小姐找碴挨了一巴掌,又經歷了拒絕李敬,身心皆承受著巨大壓力後,她好不容易才等到夕陽西下,倦鳥歸巢,可以回房喘口氣,放鬆緊張了一整天的身心時,沒想到竟還有這一堆災事在等著她。

  她真的覺得自己既倒霉又委屈,前世不安分覬覦與自己身份不配的榮華富貴得到那種下場也就罷了,這一世她都安分守己了,為何這些人這些事還不肯放過她?

  她愈想愈覺得傷心,覺得自己明明重活一世,知道許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應該可以活得更自在、更容易趨吉避凶才對,為什麼她反倒活得更受罪、更憋屈了?

  她真的覺得自己好沒用,這樣的她真能幫杜家渡過未來抄家流放的劫難,讓爹娘不必為表忠心而賠上性命嗎?她真的做得到嗎?

  想到剛才娘誤以為她犯了大錯,二話不說便下跪為她求請,還願代她受罰,她就一陣難過、不捨與心痛。在她不知道、未看見之處,爹娘究竟為她做過什麼又付出了什麼?她從來都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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