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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綠痕 「朕沒想到,你竟能親手殺了他。」慕殤語帶輕快地說著,眼中滿是佩服。 她赤紅著眼,語帶痛苦地朝他大喝,「住口!」 「只可惜,皇外甥以命換來的魂役也不過如此。」他瞥了瞥她身旁的琴璞一眼,嘖嘖有聲地搖首,「皇姊,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難道想得到這位子的你,就只能付出這麼點代價?」 這麼點? 一條性命,難道還算不上是沉重的代價?那可是她的骨肉至親,她懷胎十月所誕下的孩子……她都已含著淚將自己投至地獄裡了,他竟還說,這麼點代價? 他的眼眸冷了冷,「這些年,朕也讓你作夠美夢了,今兒個這一出,就算是朕成全了咱們的姊弟之情。」 慕臨仙被他看得心跳有些失序,因他那眼神,就像是她今日所做的一切努力皆是枉然,皆是他所默許的兒戲,在他眼前,她就像個……像個跳樑小丑似的。 「你……一直都知道?」倘若這是真的,那他怎麼一直都沒有行動?甚至可以說是……縱容著她謀反?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朕等這個機會已經很久了。」要不是她給了他一面造反的大旗,父皇生前留下來的那一班老臣,他還得找理由尋借口讓他們反呢,多虧了她,他只須充分與她配合就成了。 她一怔,「你……」 「皇姊,你該夢醒了。」以為得到了個魂役就能同他叫板?天真。 慕臨仙朝身後的將軍一揚手,「鹿死誰手猶不可知,你別得意的太早!」 早就等著拿下慕殤的眾人,在她的指示下一擁而上,慕殤動也不動地坐在原處,冷眼看著他們在衝上金階之吋,隨即遭自四面八方而來的亂箭一一射死。 血腥味在殿上四處瀰漫,一殿的哀號與呻 吟中,慕臨仙推開了在緊要關頭一刻護住了她的琴璞,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慕殤的好整以瑕。 背上挨了幾箭的琴璞,一把將她拉至身後,接著取來背著的琴立在地上,五指飛快地在琴弦上飛舞,急急奏出一曲傀儡曲, 操縱著地上已死之人再次站起。 慕殤挑挑眉,覺得他們總算是有點新意了,他微笑地以指點點桌面,箭雨便又再次落下。這一回,密集的箭支將殿上的死人 都給穿成了篩子定在地上,最終再無人能夠站起。 琴璞將手中的琴弦拉到極致,一鬆弦,內力便以雷霆萬鈞之勢奔向座上的慕殤,此時一柄金釵卻從慕殤身後的紗簾疾射而出,當空截斷了那股內力不說,並在琴璞又再次拉開琴弦時,以更深厚的內力震斷了所有的琴弦,同時亦將琴璞震得經脈大亂。 慕臨仙怔然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不敢相信她一直以為無所不能的琴璞,竟就這麼敗了?明明事前她就得到消息,吞雷並不在宮中,慕殤身邊怎麼會還有這種高手…… 「誰!」她猛然看嚮慕殤身後紗簾中的那道窈窕的身影。 嫁進慕家不過兩年的皇后楚悅,纖纖玉指輕撩開紗簾,千姿萬雅地裊裊來到慕殤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是你?」無盡的寒意自她的心中升起,她像是腳下被抽去了所有力氣般,身子不禁有些搖晃。 慕殤低聲淺笑,就像是看不見她的失態般。 「你居然、居然……」慕臨仙顫顫地指著他,不敢相信他竟違背祖宗法典,讓一個由死物復生的魂役…… 慕殤好心接過她的話,「居然讓個魂役當上母儀天下的皇后?」 身為皇帝,沒人比他更清楚,他身邊是多麼的危機四伏,多年來在廟堂、在宮中,總是有那麼幾個人想弄死他。 皇帝當久了,他雖早就對這生態習以為常,也處處小心防備了,可他防得了百姓卻防不了百官,防得了百官則防不了宮內妃嬪,防得了妃嬪卻防不了內侍,因此,最終的保命手段,自然是要放在最靠近自個兒的身邊之處。 而在他身邊,除了皇后外,天底下還有誰能更名正言順地貼近他? 「這是禁忌……」慕臨仙惡狠狠地瞪著他,「總有天你會有報應的……」 「將她拿下。」慕殤愉快地朝身後揚揚指。 已在殿後等候許久的鐵衛們,很快即來到殿上朝她衝過來,在這危急的當頭,她轉身向琴璞發出最後一道命令。 「走!」只要他能離開這兒,她就還有機會。 銜命的琴璞隨即將身子化為一道黃霧,淡淡地飄散在殿上,不久那黃霧似條長蛇般,飛快地竄過眾鐵衛的腳底下奔出大殿, 一轉眼就不見其影。 慕殤也不怕他跑了,命人將慕臨仙押下去後,對著空蕩蕩的大殿,他一手將垂落至他面前的髮絲勾至耳後,露出了他長年遮在髮絲下那已瞎的一眼。 伸手輕輕撫上再也不能視物的右眼,慕殤彷彿還能感覺到當年的痛楚,也還記得當年加諸他這些的那些人,他們得意至極的面孔…… 站在一旁的楚悅,不疾不徐地為他奉上一盞香茗,低聲輕稟。 「啟稟陛下,已有燕磊的消息了。」 慕殤挑挑眉,總算找到了? 前些天夜裡,所派去的鐵衛在靖遠侯府裡什麼都沒搜到,想必當年先皇賜給靖遠侯的那張魂紙,此刻定在燕磊的身上。 「死活不論。」他起身走向殿後,而後停頓了一會兒,不忘交代,「記得,千萬別毀了魂紙。」 楚悅恭敬地頷首,「是。」 第7章(2) 客房內的氣氛很詭異。 詭異的源頭在於醒來後,就一心想要趕容止他們走的燕磊身上。 也在想要說服燕磊這頑固腦袋,偏偏說了什麼都不管用的容止身上。 更在那個將「螓首」靠在容止肩頭,從頭到尾都涼涼看戲的莫追身上。 身為局外人,月穹識相地避到屋外,讓他們這一家子自己去解決內部問題。 「大哥不希望你被侯府拖累。」燕磊低聲說著,滿心希望小弟能盡快選出北蒙,為燕家留下一線香煙。 「大哥你呢?你不一起走?」已經和他吵過一回的容止捺著性子,對他面上那副視死如歸樣很是不滿。 他平靜地搖首,「再怎麼說,這家業,總是爹留下的。」燕氏這麼大的一副擔子,總不能說拋就拋。 「可如今靖遠侯府已不存在了!」據莫追給的消息,那夜自慕殤下令對靖遠侯府進行抄家後,慕殤次日就在朝上宣佈靖遠侯亦是叛黨,已下了旨意要捉住他。 燕磊的眼中一片死寂,「就算是那樣,我還是有我該肩負的責任在……」 「那些已經瓜分完家產的庶子庶女可不會這麼想,而那些族老更早已撇清與侯府的關係,巴不得大哥你死於這場禍事中!」容止愈說愈激動,恨不能敲醒他的腦袋瓜。 「小弟別再說了。」 「大哥--」她還想說些什麼,他卻止住她,自懷中取出一隻繡袋,從袋中拿出一個信封,拉過她的掌心將它放在其上。 「這個由你收著。」 容止接過那個泛黃的信封,本以為裡頭裝的會是銀票或地契,當她瞧清楚裡頭放的是什麼後,她猛地氣息一窒,臉色驀然變得無比蒼白。 莫追不明所以地一手攬著她的肩,也跟著湊過腦袋去看,在見著那張印有紫色火焰標記的紙張後,他登時就炸了鍋。 「為何這玩意兒會在你手上? !」他氣急敗壞地吼向燕磊。 燕磊滿心不解,「這是爹留下的傳家寶,自爹死後我就一直帶在身上,有什麼不對嗎?」 傳……傳家寶? 這哪是什麼傳家寶,這是禍水啊! 容止僵著身子,緩緩與莫追互看一眼。 難怪慕殤和慕臨仙都急著想宰了燕晶……原來,就是為了他身上的魂紙? 該不會他們早就知道燕家有魂紙?那麼不管這場宮內惡鬥勝利的是哪一方,也不管敗的是哪一方,只要有一線機會,他們肯定都會來搶!因只要有一張魂紙,就很可能在下一刻全面扭轉朝中情勢。 怪不得琴璞老對燕家那麼感興趣,原來琴璞他,並不是在試探他們有無武力,而是在試探燕氏兄弟是不是魂役? 就因為慕臨仙並不知前任靖遠侯,在得到魂紙後是否也跟她一祥用掉了魂紙,她亦不知燕氏兄弟是不是由魂役假扮成的,因此在下手搶魂紙之前,她總要先探個底,看看魂紙是否還在。 而皇帝慕殤,則是佔了個大便宜,在慕臨仙替他試出燕氏兄弟是人而非魂役後,慕殤便打算在燕磊不肯主動交出魂紙時殺了他。 一旦把來龍去脈都想通後,莫追打心底認為自個兒真是倒霉到家了。 原本他只是混入靖遠侯府,然後藉由地利之便,去偷隔壁家忠孝公邸的魂紙,後來魂紙被容止給先搶走了,他也很認命地與她合夥,打算去打劫一下大公主他們的魂紙來湊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