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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千尋    


  熙風從地上爬起來,本就是一身泥,現在更加狼狽,五皇子熙明拍手大笑,指著他的鼻子說:「好笨、好笨,和他那條狗一樣笨!」

  熙明說的是父皇送給娘的哈巴狗,叫做圓圓,毛茸茸的相當可愛,熙風搬到棲鳳宮的第一天,熙明就把狗給搶走,但圓圓聰明,總有法子逃回熙風身邊,一次兩次,惹毛了熙明,他竟把圓圓給架在火堆上烤。

  熙風發現的時候,它已經奄奄一息幾乎斷氣,熙風看見它眼裡流下淚水,他也跟著哭了。

  此時熙風依舊笑得歡,動手撣去身上灰塵時,還喃喃自語道:「可得弄乾淨,要不,回頭玥母妃會生氣的。」

  「你還笑,我說你笨,可不是說你聰明。」熙明不爽,又踢熙風一腿子。

  「五弟有什麼資格說四弟啊,今兒個早上,是誰被師傅打十下手板?」

  大皇子熙棠和三皇子熙慶不知道打哪兒鑽出來的,他們雙手橫胸,擋在熙明、熙風和熙華面前。

  熙棠、熙慶身子壯碩,虎頭虎腦的,一個可抵兩個,他們並肩往路中間一站,誰都過不去。

  「五弟是被師傅打手板,可三弟不也沒交大字,被師傅罰站在門口聽課。不知道是三弟太忙,沒空寫大字,還是三弟根本認不得幾個大字?」

  熙華冷笑反駁,齊熙慶的腦子裡裝屎,怎麼教都教不來,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兒。

  「你敢這樣對我說話?是玥貴妃教導的嗎?看來玥貴妃得好好學學規矩。」在熙慶眼裡,除自己的母后以外,宮中其它女人都是父皇暖床的玩意兒,不值一哂。

  這話聽在熙華、熙明耳裡,一口氣吞不下去。

  熙華冷笑道:「三弟的規矩學得可夠紮實的,敢問三弟,哪條規矩說皇子可以批評長輩?」

  「長輩?我還真不曉得哪家嫡子會把小妾當成長輩。」熙慶眼睛一橫,滿臉鄙夷地看著「庶子」。

  熙華、熙明被氣得掄起拳頭上前一步。

  熙棠心想,對方不過是虛張聲勢,事情要真鬧大,父皇那裡誰都得吃板子,於是輕視的嘴臉更甚,幫著弟弟說話。「怎麼,人多勢眾,想打架嗎?」

  「打就打,怕你們哦。」熙明氣不過了,大喊一聲。

  「好啊,來啊,打呀,我就不信你們敢動手。」熙慶兩手叉腰,他一樣算準對方不過隨口說說。

  「天底下還沒我不敢做的事,讓我殺人,我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熙華吹噓吹大了,惹得熙風低頭想笑。

  「就憑你們幾隻軟腳蝦?」熙慶冷哼。

  「打就打,怕什麼?我們有三個,你們才兩個。」熙明一把牽過熙風,往己方湊數。

  說到這裡,都只是在撂狠話,沒人敢當真動手,雙方都有顧忌,害怕事情鬧到父皇、皇后那裡,誰都躲不開一頓罰。

  熙風靜靜地審視四人,禁不住心底一陣冷笑,皇后想爭、玥貴妃也想爭,人人都想把兒子推上東宮當太子,可怎麼就不掂掂自家兒子有幾分本事,沒那麼大的頭,戴得起那麼大的冠?

  既然雙方都只出一張嘴,就讓他來射第一箭吧!

  熙風挺身,站在熙明、熙華身前,怒指他們說道:「你們別仗勢欺人,皇后娘娘有什麼了不起,父皇明明就比較喜歡我們貴妃娘娘。」

  這話可以私底下想,萬萬不可以在明面上說,但由一個傻子嘴巴裡講出來又不同了,連傻子都認定的,那就是事實了。

  被熙風一說,熙明、熙華突然覺得自己的脖子又硬了幾分。

  「你這個傻子居然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很好,我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嫡子、什麼叫庶子!」熙慶氣極的道。

  「咱們都是皇子,只分傻子跟不傻子。」熙風說話同時,手裡的小石頭往熙棠身上一丟。

  戰爭本就一觸即發,熙風那顆石頭成為導火線,轉眼兩方真打了起來。

  你捶我一下、我踢你一腳,越打越激烈,熙風略略估一下情勢,衝上前抱住熙明,把自己的右臉往熙棠拳頭底下塞,然後又護起熙華,於是左臉又挨熙慶一下。

  東挨西挨,要不了多久他臉上就掛了彩,這時總算有太監宮女經過,大夥兒合力攔下幾個皇子。

  皇后和玥貴妃得知此事,兩方都想盡辦法把事情化小,當成兄弟之間的「遊戲」,不願往上頭鬧。

  但這個小事件加深了皇后和玥貴妃之間的矛盾,同時也讓玥貴妃對熙風徹底放下戒心,把熙風當成己方陣營人馬,熙華、熙明也不再常常欺負他。

  熙風臉上的青紫將近半個月才漸漸好轉,兩個月後,他屋裡多了一隻哈巴狗,剛出生不久,還沒斷奶,這是玥貴妃在向他示好,所以他笑咪咪地抱著小狗,向玥貴妃千恩萬謝、感激不已,還把小狗分給熙明玩。

  總之,這場爭端讓熙風的性命無虞,也讓玥貴妃不再把他當成對手。

  只是一小步,但他已經做到,他做到母親臨終遺言——無論如何,活下去。

  他心裡明白,接下來的路還很遠,他必須篤定地、慢慢地走,走得沉穩,走得小心,待那天到來……

  嘴角冷然笑意揚起。

  第2章(1)

  十五歲那年,熙風出宮建府,除了皇后娘娘和玥貴妃給的人之外,熙風只帶走余安。

  五年,足夠讓熙風確定余安對自己的真心,而余安也對熙風推心置腹,把那年在冷宮外面聽見的對話以及教導熙風武功的目的說了。

  余安用寫的跟他說:「我本是褚敬峰麾下的小兵,無意間得罪他,褚敬峰不用軍棍懲罰,卻將我綁在馬後,要活活將我給拖死。

  「此事被安將軍知道,當時的褚敬峰只是安將軍手下的小將,卻仗著父親的名號在軍中形成勢力,處處對安將軍挑釁。

  「看在褚家分上,安將軍如果夠聰明,應該不予理會此事,反正不過是一條賤命,但安將軍道:「我的兵是要死在戰場上的,不是要死於自己人手中。」他從馬蹄下把我救出後,給我一筆銀子說:「褚敬峰氣量狹窄,今日之事,定會找機會還報,你還是快點離開軍營。」

  「沒想到褚敬峰早就派人盯上我,我前腳剛離開,後腳就被抓住,幾個惡人將我凌辱一番後把我去勢,丟在山坳裡。安將軍知道此事後狂怒,他狠狠責罰了褚敬峰,安、褚兩家就此結仇。

  「後來安將軍安排我南下,我的運氣好,途中遇見高人,拜他為師,學成後下山,我便想盡辦法進宮。當年的我太天真,以為可以混成皇帝跟前的紅人,就可以報仇,沒想到宮裡步步驚險,皇子與皇子斗、嬪妃與嬪妃鬥,便是宮女太監之間為了往上爬也爭鬥不休。

  「一次,褚敬峰進宮,他認出我,我仗恃著一身武功不願對他低頭,我認為自己有足夠的本事與他對峙,沒想到人家根本什麼都不必做,只消告訴他的貴妃妹妹一聲,半夜我便讓人下藥,再醒來時全身傷痕斑斑,喉嚨被毒啞,丟進冷宮裡,服侍那些被送進去的嬪妃宮女。」

  服侍?不,那些女人進冷宮後,活不了太久就會變成一具屍體,認真說來,他的工作是把她們送到化人場。那回他不肯忍耐了,待傷勢痊癒,他溜出宮外,將褚敬峰給殺死。

  所以褚敬山並不是他殺的第一個褚家人。

  聽完余安的故事,熙風承諾,「早晚有一天,我定會為安將軍洗刷清白。」

  雖然出宮建府,但四皇子府並不是他可以放心的地方。

  玥貴妃雖然對他放下戒心,卻要確保他夠聽話,因此在府裡安插不少人,至於皇后娘娘……似乎是不敢放心自己,即使他已經表現得夠平庸,她卻還是時刻提防,所以該布下的人一個不少。

  因此就算在府裡,他依舊演戲,演一個沒心機、親切和藹、個性怯懦、與人交好、性情溫和的四皇子,他很清楚,就算自己再沒實力,只要他的身份是皇子,就會是其它皇子的對手。

  不過,他不會放任這種狀況太久的,那些棋子,或者收買、或者遣走,或者令背後的主子對他們起疑心……他不允許玥貴妃和皇后的暗中窺伺。

  但在那之前,他必須先建立自己的力量。

  熙風從匣子裡取出一迭銀票,盜賣宮中寶物被抓是要砍頭的,但自從他的輕功練出一點成績後,他便經常幹這種事,他不斷累積金錢、製造財富,因為他清楚,建立勢力需要靠銀子。

  窗口一陣風刮進來,熙風抬眸,就算不看,他也知道來人是誰。

  是他的師父——余安。

  他認下這個師父了,他以為自己再不會相信任何人的,卻沒想到自己會在余安身上重新拾回信任。

  「師父,怎麼來了?」熙風把銀票放下,起身走到余安面前。

  余安陪著熙風一起演戲,在皇子府邸,他就是個縮在角落、默默整理花園,連個名字都沒有的啞巴老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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