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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朱映徽 房裡? 駱卡恩微微一怔,隨即宛如一陣旋風般地轉身,快步走進這間他只在新婚之夜短暫逗留片刻的寢房。 房中,為了成親而佈置的一切裝飾都還沒有拆除,喜氣洋洋的一片大紅,但偌大的房間即因為少了主人而顯得空洞冷清。 駱卡恩的目光很快地被擱在桌上的物品吸引過去,在那張圓桌上,擱著一把短劍和一縷青絲。 看著那把短劍,駱卡恩驚訝地瞪大了眼。 那曾經是他的短劍,他不會看錯的,因為那是他十五歲生日時,父皇送給他的禮物,後來他轉送給一個他曾救了一命的女孩。 駱卡恩拿起那把短劍仔細端詳,看得出這些年來它一直被新主人悉心地收藏著,上頭沒有半點陳舊髒污的痕跡。 為什麼這把短劍會出現在這裡?難道……難道蘇水灩就是當年差點被猛虎拆吞入腹的女孩? 是了!就是她沒錯! 現在仔細回想起來,蘇水灩的輪廓確實和那女孩十分相似,難怪他總對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他們的確曾見過面! 雖然事隔多年,他還記得她害怕地在他懷裡哭,而他用這把短劍刻下名字,後來還送給了她…… 這出乎意料的發現,讓駱卡恩震驚極了,他擱下手中那把短劍,緩緩拿起桌上那縷青絲。 這……是她的發?駱卡恩的心忽然一陣揪痛。 她用他當年送給她的短劍,削下了自己的一縷秀髮,這是什麼意思?是決定要與他斷了夫妻之情嗎? 駱卡恩怔怔地望著手中的青絲,一時間無法做出任何反應,而隨後跑來的小巧見狀,忽然咚的一聲跪了下來—— 「駙馬爺,求求您阻止公主!如今也只有您能阻止這一切了。」 「阻止?我能阻止什麼?她到底有什麼打算?你快說!」駱卡恩拉起了小巧,急切地追問。 「公主說……她不想再讓駙馬爺看了心煩,也不想再讓駙馬爺覺得困擾,她決定從此要伴著娘娘。」 伴著娘娘?指的是她的母親嗎? 駱卡恩愣了愣,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當年她不是曾經說她的母親出家為尼了嗎?難道——難道她打算出家?! 緊握著手中的一縷髮絲,一股難以言喻的疼痛自他胸口炸開。 「駙馬,或許您會怪小巧多嘴,可是有些事情小巧忍不住要說,就算您聽了覺得不順耳,要懲罰小巧,小巧也甘願領受!」 「有什麼話你說吧!」 「公主對駙馬真的是一片癡心,絕無半點虛情假意。前些日子,公主偶然聽到消息,得知西拉瓦國近來積極地招兵買馬,似有攻打邊境之虞,原本幾位大臣們勸皇上出兵殲滅西拉瓦國,以防後患。」 「什麼?見鬼了!」駱卡恩皺起濃眉低咒了聲。「西拉瓦國幾時積極地招兵買成要攻打邊境了?」 該不會是司徒維那個傢伙為了報復他們沒有將皇妹嫁給他為妾,也沒有答應私下贈與他金銀珠寶,所以故意在皇上的面前挑撥離間吧? 「不管是真是假,總之當時就是有這樣的傳言,而公主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焦急得不得了,顧不得矜持與羞怯,向皇上稟明自己愛慕著西拉瓦國的皇子,公主還央求皇上不要貿然出兵。皇上因為寵愛公主,不忍公主傷心難過,才想出了聯姻的法子來化解兩國之間可能引發的戰爭。」 「她這麼做……是為了我?」駱卡恩的心裡大受震撼。 「那當然!在成親的前幾日,公主成天臉上掛著微笑,心情好得不得了。大夥兒都看得出來,公主是真心期盼能成為駙馬爺的妻子。可是……公主一片真心換來的,卻是駙馬爺殘酷無情的對待……也難怪公主要這麼傷心了……」小巧說到最後,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聽完了小巧的話,駱卡恩不禁想到蘇水灩對自己的款款深情,再想到自己用什麼樣的態度回報她,他忽然覺得自己該死極了! 「駙馬,就算您不愛公主,看在公主對您—片真心的分上,求您勸勸公主回來吧!奴婢怕若是遲了,—切就來不及了。」 「放心,我一定會把她帶回來的。」 駱卡恩扔下這句話之後,便轉身衝了出去,迫不及待地要將那個總是嚷著深愛著他的人兒帶回身邊。 第六章 京城郊外的山林間,有一座被皇上賜名為「靜心居」的尼姑庵,這兒相當清幽雅靜、祥和安寧。 菩提樹下,一名年約四十的比丘尼緩緩走了過來,那張素淨的臉上有著秀麗的五官,她的神情恬靜祥和,彷彿這世上的紛紛擾擾都無法撩動她止水般的心靈。 她的法號叫做妙音,十多年前,她看破了紅塵,在皇上的應允下,從一位身份尊貴的娘娘成了一名虔心向佛的尼姑。 在妙音的身後跟了一個人,那心事重重、神情憂傷的女子,正是蘇水灩。 在傷心絕望地哭了一夜之後,她決定要來投奔娘,跟隨娘一塊兒削髮為尼,或許這樣,她就可以不再那麼為情所傷,而駱卡恩也可以得到他想要的自由。 「不行,貧尼不能答應你。」妙音搖了搖頭,拒絕了蘇水灩的要求。 「為什麼?」 「因為你並不是真心想出家,也不是真的看破了紅塵。」 「誰說的?我真的已經死心了!」 妙音仍舊搖著頭,說道:「你這麼做,只不過是在逃避罷了,並沒有真正的死心,不是嗎?」 「我……」蘇水灩一陣啞口,心事被說個正著。「可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逃避是最消極、也是最失敗的解決辦法,天無絕人之路,只要有心,總有法子能夠解決困境的。」 「可是我真的已經想不出法子,也想不出還有什麼路可以走了……」一想到駱卡恩那充滿嫌惡的語氣和神情,蘇水灩就不禁傷心得淚水盈眶。「娘,我求您答應我,讓我也跟著削髮為尼,永遠陪在您的身邊吧!」 妙音靜靜地望著為情所苦的女兒,口中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輕歎,莊嚴的臉上浮現一絲憐惜。 「削髮為尼,真的是你想要的嗎?你真的能捨棄你原先眷戀的一切嗎?」妙音語氣平靜地問。 「我……」 駱卡恩的俊臉驀地浮現腦海,讓蘇水灩的心再度泛起了難以遏抑的痛楚。她當然捨不得,可是捨不得又能如何? 她咬了咬唇,深吸口氣,一臉認真地說道:「我已經下定了決心,求娘成全女兒的心願。」 ☆ ☆ ☆ ☆ ☆ ☆ ☆ ☆ ☆ ☆ ☆ ☆ ☆ ☆ 駱卡恩跳上馬背,一路疾奔,馬不停蹄地趕來。噠噠的馬蹄聲,宛如他又急又亂的心情。 這一路上,他的腦中浮現近日來的種種,想到他刻意的傷害、毫不掩飾的嫌惡,蘇水灩卻還始終深情以對,他的心中就後悔莫及。 這麼溫柔善良又深愛著自己的女人,他怎麼忍心去傷害呢? 駱卡恩忍不住低咒著自己,胸中那心急如焚的情緒讓他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的心早被她溫柔的情意給攻佔了。 只是……現在才願意承認自己的心意,會不會已經太遲了?想到她親手割斷的那縷青絲,駱卡恩就不由得一陣心驚。 他擔心,她真的下定了決心削髮為尼,他更擔心,她真的已對他徹底死心,不再對他有半分的眷戀。 一想到那雙美麗的眼眸,將不再含情脈脈、深情專注地望著他,一想到她那柔嫩溫軟的紅唇,將不再為他而笑,不再用著認真的語氣訴說著對他的情意,駱卡恩就心痛得有如刀割。 為什麼人總要在失去的當下,才懂得什麼叫做後悔莫及? 駱卡恩咬了咬牙,即使已騎得飛快,他仍忍不住催促馬兒更快一些。 在他馬不停蹄的馳聘下,很快就來到了靜心居外,而他才剛下馬,忽然有幾名侍衛跳出來,攔住他的去路。 駱卡恩對眼前的陣仗並不意外,因為當年他護送蘇水灩返回這兒時,也同樣有幾名侍衛出來攔路。 那時他以為有什麼身份尊貴的人在尼姑庵中參拜,所以才派了侍衛嚴加保護,現在他才知道這些侍衛應該是皇上安排的。畢竟即使出了家,蘇水灩的母親也曾是皇上的愛妃,皇上會派人保護尼姑庵的安全並不足為奇。 「這裡是清修之地,男賓止步,公子請回吧!」侍衛們語氣還算有禮,但態度十分堅決。 「我要進去找人,請讓個路。」 「男女有別,帶望公子別擾了師父們的修行。」侍衛們還是不肯讓路。 駱卡恩幾乎快失了耐性,他咬牙說:「我是來找六公主的,你們若再攔阻,休怪我硬闖。」 聽他提起六公主,侍衛們一陣詫異。 「閣下是?」這些侍衛們奉命保護尼姑庵的安全,平時很少入京,因此並不曾見過駱卡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