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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佚名 在他們的心裡,都不約而同地有一個想法,與心愛的人,好花同賞,好景同看,人生至幸,莫過於此。 「晴兒,你不必要過分為瑤官擔心。」雷宸飛執起她一隻柔荑,握在掌心溫暖著,「有道是:燥性直如火不焚,柔性和似水常溺。意思是說,剛直的性子如火燥,但卻不會使人焚傷,和緩的性格似水柔,卻常會讓人溺死。晴兒,你想,這世上是被火燒死的人多,還是被水溺死的人多呢?」 藏晴頓了一頓,傾靠在夫君肩上的腦袋挪了挪,覓著了更舒服的位置,「人們見了火便害怕,自然不會接近碰觸,而水性柔,常人便樂於親近,所以,被水溺死的人當然比較多。」 「瑤官便是那水,晴兒,正因為『京盛堂』是我一手打下的江山,所以,我才想將它交給瑤官,不教它讓任何人辜負了。」 「可惜他不想接下這擔子。」她這話無異是在澆雷宸飛冷水。 「會的,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心甘情願接下『京盛堂』當家之位。」話才說完,雷宸飛就看見妻子美眸之中閃動著期待的光芒。 藏晴的心裡確實萬分期待,畢竟她的夫君雖不若瑤官表面無害,其實壞在骨子裡,但天生的聰明善計,讓他數十年來,在商場上始終立於不敗之地,她的弟弟能過此良師,也算是他此生的福分深厚。 「那我們的眉兒呢?」 「你說,我的『京盛堂』能寄望一個成天想當俠女的丫頭嗎?」 說完,雷宸飛與妻子四目相視,不約而同地莞爾失笑,想他們的眉兒成天做著行走江湖的美夢,身為她的爹娘,就算心裡無奈沒轍得緊,卻也覺得這般天真的妮子可愛得惹他們心生疼愛。 藏晴看著自己倒映在心愛男人眼瞳深處的身影,伸手輕撫著他的額與眉,以及每一筆她所愛的堅毅線條,明明該是幸福的一刻,她卻想起了就在幾個月前,瑤官問及了當年藏家衰敗沒落的原由與經過。 那時候她是如何回答弟弟的? 她想,瑤官身為藏家的獨子,當然有權力知道全部事情的經過,她對他娓娓道來,卻終究因為心裡擔憂忌諱,將『京盛堂』與雷宸飛有關的部分,輕描淡寫一筆帶過,那時,她看著瑤官微笑的雙目,心裡卻是忐忑,看不穿那一雙與自己神韻肖似的眼裡,究竟藏了什麼心思? 瑤官對於當年的往事究竟知道多少?這是否是他不願意接下『京盛堂』當家之位的原因? 藏晴發現自己無從猜測,她只希望,一切無事才好。 第2章(1) 雪花紛下,天地一色的白,『宸虎園』裡的靜天寂地,十數年來未曾有過更改,處處可見細心的維護,就連高大的樹木都綁上了繩架,以防大雪沉重,壓垮了生長不易的枝幹。 但是,這個園子曾經聲名揚動天下,其緣由不在於主人所經營的『雲揚號』生意版圖宏大,也不在於這個園林包山含水,是一片難得能見的風水寶地,而是在二十幾年前,這裡曾經出過一位「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的小總管。 後來,這位小總管嫁給了『雲揚號』的東家,從一名妾室最後坐穩了正妻之位,沒兩年就生了個白胖小子,而後掌握了整個『雲揚號』的經營大權,人稱「芽夫人」,這名號雖然也響亮,但人們仍記得當年的小總管。 只能說,從小總管到當家主母,沈晚芽的聰慧心思與成功手腕從未教人失望過,尤其是一手將她扶上主母之位的夫君問守陽。 雪天裡,沈晚芽忙裡偷閒,在水榭裡焚香煮茶,就一個人靜靜的,在水滾茶浮之後,將渣子撈淨,雖說不撈也無妨,但她生平喜歡以乾淨的茶湯兌奶子,比起夫君與兒子喜歡加些酥酪,她則不愛,至多放上一小勺糖。 從前她是放小半勺就覺得甜膩,這些年,隨著自家夫君吃甜了些,以前她因為兒時的陰影,極怕玫瑰糖的味道,可是那天,她試著以玫瑰入茶,再加糖做成奶茶,滋味與玫瑰糖有微妙的相似,喝下之後卻也未覺得反胃噁心,也不知道是否因為年歲長了,又或者人總是會改變的緣故?! 就在沈晚芽煮好了奶茶,以暖手的杯子盛了半杯,雙手捧著,輕吹奶白茶湯上飄泛的輕煙時,聽得不遠之外傳來一聲細嫩的女子呼喊。 「小總管!」 聽見這一聲曾經屬於她的稱喚,沈晚芽明知道如今並非在喊著自己,但仍舊忍不住順著聲音望看過去。 果不其然,沈晚芽在雪地裡看見了一抹極溫暖的顏色,不同於她這個第一代小總管喜穿青色的衣衫,『宸虎園』的第二代小總管元潤玉喜歡嫩橘色與茜紅色,偶有幾筆鵝黃輕描入其中,讓人見了這女孩的身影就覺得心裡溫暖。 沈晚芽看著元潤玉回頭,那一張被冷風吹得紅撲撲的臉蛋,有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圓亮杏眼,直挺挺的鼻,以及飽滿卻略顯乾澀的紅唇,只是見了那張唇瓣,教沈晚芽頗感無奈地搖頭。 這妮子有一個不太好的習慣,沒事就喜歡舔咬嘴唇。 尤其,是她忙碌或是認真辦事時,就舔得更凶,是以經常可以看見那一張明明形狀極飽滿好看的紅唇,因為乾澀而戰裂出血,任人如何提醒都沒用。 沈晚芽是過來人,就算不看元潤玉那張裂開兩道細細血痕的嘴唇,也知道這段時間園子裡客人多,事情忙。 『雲揚號』大半分舵的掌櫃,若無特別吩咐或交代,從冬至就會陸續回京與總號對帳,之後,他們會擇其中一、二天要進『宸虎園』與東家匯報。 所以,身為園裡的小總管,負責招呼待客的元潤玉從冬至忙到接近年關,然後再為『宸虎園』忙著張羅除歲布新,新年之後,又要忙著讓人準備酒水,招呼前來祝賀新年的相與商家,所以,直至今兒個大年初四,元潤玉依然還是像顆陀螺亂轉,一刻也不得閒。 不知怎地,沈晚芽想到了她家夫君前幾天忽然有感而發,抱著她挺珍寵地笑道:「還是我的小總管厲害,當年就算比現在忙上百倍,也渾然不見你有半點手忙腳亂的模樣,哪怕是事情堆積如山,賓客如雲,我也都是見你氣定神閒,游刃有餘。」 聽了這話,沈晚芽沒好氣地嗔了他一眼,嬌抿嫩唇,默了沒作聲,只在心裡道:你也不想想自己當年嘴巴有多損、多缺德?!我自然是死活也要硬扛著,要是在你面前有一絲示弱怯軟了,還不知道要被你損成什麼樣子呢! 且不說問守陽疑惑妻子的那一瞬沉默究竟何意,說回沈晚芽在水榭裡捧著沉實卻溫熱暖手的茶杯,一邊小口啜著沁甜的奶茶,一邊以沉靜的眸光看著冰凍的小湖另一畔,迴廊之下二人的對談。 喊住元潤玉的人是在招待各大掌櫃們的宴席上,負責伺候酒水的丫鬟小喜,纖纖細細的身子,小小巧巧的五官臉蛋,是個模樣討喜的小丫頭,只是臂力弱,提不得重物,所以才讓她負責伺候酒水,此刻小喜的表情有點著急,看著小總管如看到救星。 「小總管,你可千萬要幫幫小喜,慶州的蘇掌櫃不知道為什麼在喝了我備給他的酒之後,忽然啞了聲,他說酒水裡必定有問題,現在堂裡一團紊亂,東家說不准驚動夫人,讓人去請大夫,我怕……小總管,你是知道小喜為人的,怎麼可能會害蘇掌櫃?!而且備酒的人不止我一個啊!你要幫幫我啊!要是到時候大夫來了,說那酒裡——」 「不急。」元潤玉拍拍她的肩頭,太知道這丫頭膽小,明明沒做虧心事,但興許別人一個大聲吆喝,她就會怕得把壓根兒沒做過的事給認下來,是個容易六神無主的人,「我問你,蘇掌櫃今天可是喝高了?」 「是,喝了不少。」 「在他聲啞之前,可有吃進什麼冰冷的食飲?」 小喜回想了一下,連忙點頭,「有,蘇掌櫃喝到半途時,說覺得燥熱口渴,讓人去廚房給他端些涼飲過來,剛好廚房的人做了藕粉涼糕,聽說蘇掌櫃要涼飲,便切了涼糕,切了些瓜果兌了碗糖水,鎮涼了之後給前堂送過去,蘇掌櫃喝了說不夠冰,還讓人取了些乾淨的雪加進糖水裡吃,小總管,你怎麼知道蘇掌櫃吃了涼飲?」 這個時候,在另一畔聽著的沈晚芽已經約略猜到了幾分,然後,就聽得元潤玉笑著說道:「傻小喜,你先別慌,蘇掌櫃會失聲啞調,是他自個兒咎由自取,大夫來了,你只需對大夫說,蘇掌櫃醉後飲冰,大夫心裡就有數了,只是你也不該,我曾經交代過,要是客人喝醉了,就算是耍賴也不許取冰飲給他們,怎麼你就忘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