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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翩凝    


  她抬頭看著一眾助她打拚的親密戰友,為他們的貼心而感動,捺下紛亂的心思帶頭舉杯祝酒。「謝謝您們。」

  「不用客氣啦。」麗儀擺擺手喝下酒液,小型的西式蛋糕、精緻西餐等陸陸續續隨餐車推來,眾人各就各位取過瓷碟挑食物,談笑嬉鬧。況且包廂的設備充足,除了桌球,KTV,連Kinect和一些她不懂的遊戲都有,方便任何顧客在這裡消磨時間。

  多玩了一局美式足球機,鍾盼兒披上外套,放鬆坐回沙發椅上。已經聽到有些同事在一旁飆情歌,她朝身邊坐著的井宮輔仁放話:「我想不到你會和他們串通瞞著我。」怪不得一向不熱中交際的他剛才會答應來。

  他一向是近身秘書,她的娘子軍是在什麼時間通知他的?

  「我猜你會喜歡這種驚喜。」他微笑,靜靜撫弄著骰盅裡的幾顆骰子,夜店供應品。「不是嗎?」

  她不吭聲,懶洋洋地挨著墊枕。這個下屬真要不得,嘴裡說著一套,但語氣卻隱隱和表面相反。「可別管我的事。」

  「不管怎樣,我都祝福你有個完滿的結局。」

  他頓住,恢復無害的表情誠心道賀。鍾盼兒撇撇唇。雖然井宮口密如蚌,任FBI或是NSA逼供也保證無功而返,但他知悉她的還是只有公事就好。

  任何一個老闆都討厭被下屬看透的感覺。

  「我真懷念沉默寡言的你。」至少那樣她不用假裝。

  她撂下感歎的話,執起酒杯喝下最後一口,起身向雲迪低聲交代,便步往廂外洗手間方向。

  在明亮的圓鏡前補上口紅後,她並沒有立即回房,而是往另一邊走。

  鍾盼兒忐忑不安地走近酒吧長檯朝後望,有幾名客人和正在工作的員工對答談笑,始終看不見那思念的身影。

  「請問你找誰?」一名酒保注意到她的左右顧盼,放下整理著的紅酒瓶趨前詢問。

  她些許遲疑,不想打擾到他的工作,但……「我想問翔他、喬曉翔在嗎?」

  「他呀,」來者不動聲色地打量面前專業打扮的女性,他當然認得她,某人視她如珠如寶得過分,不讓人側目注意都不行;更何況儘管來找喬的人多得很,卻從來沒有一個能完整念出他的全名。「今天他沒有來上班。」

  「這樣嗎……他生病了?」鍾盼兒聞言,狐疑地喃喃自語,根本不曉得他酒保以外的工作。

  「應該不是吧……」佘興生悄悄竊笑,他人在新竹辦領續牌的事才對。不過既然兄弟沒向他女人表明,他也就自然閉嘴不說什麼。「那你要不要我幫你打電話找他?」

  「不、不用了,謝謝。」

  鍾盼兒有禮地道謝,轉身往包廂走,不動聲色繼續和同事續杯聊天,直至派對在兩個小時後結束,她都把自己的情緒掩飾得很好。

  因曾飲酒的關係,結帳後下屬逐一坐計程車回去,她則讓明天需上班的同事先走,餘下她和井宮輔仁殿後。

  「你要我先送你回家嗎?」他率先打破沉默,眼前剩下最後一輛計程車,但他想盼兒可能不需要,整晚下來她都有點心不在焉。

  「不用。我在這裡有地方過夜。」鍾盼兒冷下聲線回答,不等他彷彿在意料之內的頷首,迅即交代另一樣想到的事:「我放完假後,你記得把匯德的報告再給我看看。」

  「好的,我會提醒他們交上來。」

  井宮彎身進入車廂,別過頭跟她道別。盼兒走回前路,返回夜店大廈搭乘住客電梯抵達翔的寓所。雖然店裡的夥計說他沒生病,但她仍然擔心他因為什麼事才沒來上班。

  第7章(2)

  用附屬的鑰匙打開門,一室昏黑,他不在。

  她打開燈,脫鞋進入。翔他好像已有數天沒有回來,垃圾桶空空如也,連冰箱裡也只有幾瓶飲品和微波食物。

  擺設和她上次來的時候沒什麼分別,他宿舍和她私人住宅的房間面積、相近,偌大套房乾淨得可以,也許鐘點工人有來過……其實翔這間夜店的員工福利真的很好,她暗忖。

  在衣櫃中找出自己的衣物後,她放鬆洗過熱水澡,再回到他房間內找出吹風機吹乾頭髮。

  她知道如果打電話便能找得到他,但她決定不這樣做;她不希望自己突然的造訪打擾到他任何事……柔細的發線漸漸乾透,她收好吹風機,然後累極地倒在他的床上。

  想見他。她上來只是想見到他無恙。

  鍾盼兒靜靜躺下,思緒翻騰,努力不去猜想他可能身在另一個女人的住處。和翔約定那秘密時,她對他坦言自己有潔癖,要他應允這段期間不要有別的女人……她相信他,但其實她沒有自信。

  有時她會覺得他好陌生,就像現在約會以外,他會身處哪裡她根本不知道……但他的擁抱、他的眼神,連臉頰旁枕間依稀的髮梢味道,卻是那樣熟悉。

  她設法入睡。離婚禮時間尚有一個月,還未離別,她卻已在懷念。

  好想要聽見那道低沉溫醇的聲音對她說:盼,不要怕……

  沉睡到翌晨起床,他還是沒有回來。

  鍾盼兒簡單地梳洗,準備離開。一早預定今天起休假兩天回家裡探望爸爸,只不過因她昨晚的臨時起意,才會改由他家出發。

  她束好頭髮,臨時找了張紙寫下便條。發覺自己在沒知會他的情況下留宿有點唐突,她躊躇了好一會兒才下筆交代,接著將它小心放在桌上,用他的水杯壓著。

  早晨的陽光刺目,但整幢大廈仍是靜悄悄的,坐在大廳的兩名警衛朝她打招呼,他們認得她,只是不曉得名字。

  鍾盼兒僅帶著一隻手提袋行李招車到機場,待風塵僕僕地返抵家門時,已是晚飯時間。

  廚娘首先看見她,連忙將手中菜餚放到桌上過來迎接她,盼兒回擁;她戴著手套的手執起女兒的手般,牽她到廳去。「來來來,剛好飯都煮好了,先去坐下吧。」

  她脫下低跟鞋,換上舒適的拖鞋,便隨芬姨走到大廳,柔和的吊燈暖烘一室,柚木飯桌上已擺上了幾道熱葷菜,除了在主位的父親和幾名傭人,管家、打理花園的伯伯也在……已有一陣子未見,他們看見她都喜形於色。

  「原來是小姐呀,快來坐下吧!」

  「小姐回來了!」

  鍾盼兒點點頭,把包包放在一旁的沙發,原本在父親身旁的家傭走離讓她坐下,為她張羅碗筷。鍾應天慢條斯理地單手為她舀湯,推過去,她先前已通知她今晚會回家探望。「回來了?」

  「嗯,麻煩爸爸。」她雙手忙接過湯碗。自從由癱瘓而導致半身不便後,鍾應天便鍛煉原來不慣用的左手,憑著一如商場上的毅力,這些年來對日常生活已不構成重大問題。

  他執回自己的木筷,打量過女兒柔淨的容顏,順口問道:「公司怎樣?」

  「這半年的業績表我有帶來,我可以……」盼兒拿著瓷羹正要喝湯,因他的話而停下,鍾應天持箸的手揮了揮,示意她繼續。

  「吃過飯才給我看吧,用不著這麼急。」

  「喔。」她低頭專注進食,豐富的菜色逐樣上桌,有冰糖子排,酥炸大蝦、涼拌唐芹和炆野筍等,都是因為知道她要回家,廚子特意煮的。管家老先生夾了塊肉排到她的飯碗。「盼兒,多吃點,你看你都快結婚了,怎麼還這麼瘦?」

  「沒有啦……」

  嬌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謝承接過,同桌家人卻以為她是因為提及婚事而羞赧,連爸爸的眼神都在取笑她。「上官他人這陣子有沒有來找你?」

  「他?」盼兒思索著該怎麼回答,待咀嚼完口中的飯粒才說:「他的助理找過我的助理……吧。」

  「怎麼聽起來這樣疏遠的?」剛從廚房出來,拉開餐椅坐下的芬姨一臉奇怪。見盼兒回來,她再炒了兩道菜。

  「就是說嘛。」

  「也不是這樣的。」聽出了他們的疑慮,她試著解釋:「我們有談過關於婚禮的事、在電話裡……有好好說。」

  「喔這……」

  盼兒給他們安心的笑容,放下筷子,拿起大明蝦俐落地剝殼,轉而放進爸爸的碗裡;鍾應天頷首,接著夾起蝦肉入口,才啟唇問道,「在儀式前你會放假吧?」

  「會的。井官說我可以有兩天假期。」

  「井官?」正要夾菜的手在半空停著僵住,鍾應天表情有點奇怪地念著不熟悉的人名。「誰啊?」

  「……我在台灣的秘書啊。」盼兒無奈地重申,爸爸總忘記她上任兩年後,已把原有秘書按她本人要求調往行政內部,因為已婚和媽媽的身份不再適合日夜顛倒、飛來飛去跟客戶談生意。

  「啊,那個撲克臉,」他前年到台北時坐輪椅回總部察看,是那個人幫他知會盼兒的。鍾應天恍然大悟,但橫眉仍有些不滿地挑起。「我之前說過沒必要選那傢伙啊,不怎麼樣的,客戶看到他,生意都冷掉一半了,而且又是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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