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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田芝蔓 未經馴服的野馬奮力地想掙脫背上妄想駕馭它的人,但抓著馬鬃的雷朔夜卻無懼野馬的狂悍。 十八歲的雷朔夜是軒毓城第一首富——紫微院雷家的大少爺,他正享受著這馴服野馬的快感。 野馬狂奔,由這山野上的草地衝入不遠處的密林裡,速度之快讓跟隨著雷朔夜前來的雷家隨從也來不及跟上,轉瞬,野馬便帶著雷朔夜在密林裡消逝了蹤影。 雷朔夜發現這匹馬兒不容易馴服,但他只覺更加興奮,他喜歡享受馴服之後的優越感,這匹馬越狂,他越喜歡。 只是這回雷朔夜遇上的比以往的野馬都更難馴服,野馬帶著他鑽進了枝椏較低的密林,讓他不得不伏低身子躲過,野馬似有靈性,尋到了它的目的地後竟停止了奔跑,反而發狂地揚蹄。 雷朔夜沒意料到馬兒驟停又立刻揚蹄,一個失去重心便重摔在地,正巧落在獵人為了追捕獵物所設的捕獸夾上。 在雷朔夜的腳被捕獸夾箝制的同時,頭也撞上了一旁的大石,他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漸漸失去意識之前,他看見了一個哼著小曲,踩著輕快步伐往這兒走來的女娃……他還來不及開口,就因為頭部的傷陷入了昏迷。 回憶引起了雷朔夜些許的痛楚,他頭上的傷就是撞在大石上來的,腳上也還用布包裹著,在這裡養傷的十天裡,陪伴他的都是那個年方十一歲的小女孩。 雷朔夜曾要女孩告訴她家人自己的身份,讓她下山去紫微院請人來,但女孩說她的師父不准。女孩從不說她的名字,她說是師父交代的,他問起她的師父是誰,她的回答也是「師父說不能說」。 這個神秘的師父,雷朔夜沒有機會見到他,只能不斷猜想著他隱瞞自己身份的原因。 但儘管那個師父給人怪異的感覺,這個女孩雷朔夜卻很喜歡,喜歡她伶俐、喜歡她天真,除此之外,對他來說,她還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對她說,等他的傷好了後會好好的感謝她,她卻落寞地表示他找不著她的。 當時的雷朔夜不明白女孩的語意,只是見她情緒低落,他讓女孩由他的私物裡找來一隻布囊後,交給了她。 「這是什麼?」女孩不解,睜著大眼眨巴眨巴的看著他。 「這是紫微院培育的異種罌粟花種子,只要你把它栽種在院子裡,不管你在哪裡,總有一天我會尋到那處開滿罌粟花的地方,找到你,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女孩只是一如既往的端了一碗藥要他喝下,雷朔夜喝了之後,不知不覺失去了意識,再醒來時,已是紫微院的人獲報來這裡尋他的時候。 而莫說那個神秘的師父,就連女孩也不見蹤影。 「少爺……我們走吧。」 雷朔夜站在他曾經短暫居住了十天的竹居前,發現這裡只要他一走就真的再無人煙,也等同再也看不見那個小女孩。 雷朔夜輕撫著額側還覆著紗布的傷口,為了韜光養晦,他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雷氏樹大招風一直頗讓皇帝忌憚,待他年紀夠大知道自己危機重重時,便開始塑造玩世不恭的形象。 人家都說,雷朔夜沒有雷氏風範,平日不讀書卻酷愛蒔花弄草,更愛把紫微院所培育帶有香氣的名花種子放在香囊裡,不是拿來炫耀就是充當香料。 幸好雷朔夜武術沒荒廢,否則全身上下真沒一點紫微院少主的樣子了。 他對隨從點了點頭,最終還是離開了此處。若有緣他們終會再見,也或許有一天,他會在一個開滿罌粟花的花園,找到他的救命恩人。 第1章(1) 七年後—— 崇德皇朝傳帝三百餘年,盛世不再,雖無戰亂,但皇朝之勢也大不如前,在崇德皇朝之中共有三氏舉足輕重的豪強,尤以雷氏為最。 雷氏的產業幾乎可左右整個皇朝的興衰,連朝廷也不敢得罪,甚至為雷氏產業賜名為「天莊」。 雷氏本家掌天莊,旁系尚有三支,各為紫微院、太微院及天市院,三院雖各有其產業,但在天莊之下亦各有所長,太微院司文,在詩、畫的領域出過不少當代名家,天市院則經商有成,雖依附本家天莊生存,但對天莊來說亦是不可缺少的旁支之一。 唯有紫微院是天莊旗下唯一一個幾乎能與天莊並立的旁支。 紫微院司武,非但紫微院院主武功卓絕,紫微院更專為天莊旗下各部訓練護衛、死士,再加上紫微院裡培育各式奇花異草,民間口耳相傳紫微院培訓了一支善於用藥、用毒的黑衣部隊,可為天莊進行任何見不得光的秘密任務。 對朝廷來說,雷氏有了紫微、太微、天市三院已是令人忌憚的存在,再加上紫微院的前後兩任家主,父子皆在朝為官,朝廷對這棄不了又制不住的雷家更是到達了又愛又恨的地步。 雷朔夜在父親逝世後,不但接下了紫微院家主的位置,還因領皇命出征,平定邊境戰亂有功,皇帝不得不封賞,但為了不讓雷氏坐大,於是皇帝下旨賞賜了雷朔夜回鄉當軒毓侯,明面上成了侯爺,實則被逐出皇朝的權力中樞。 紫微院效忠的是雷氏本家,若不是本家希望紫微院向朝廷投誠,雷朔夜韜光養晦了這麼多年,怎可能輕易底牌盡現幫朝廷出征? 然而幫朝廷立下這汗馬功勞卻沒有消除皇帝的戒心,最終,雷朔夜又回到了家鄉當愛種花草、喜玩樂的軒毓侯。 什麼黑衣部隊?雷朔夜沒有心思做那樣的事,但皇帝不信他,他也得尋張保命符,所幸他與郡主虞雪罄交好,有她在皇帝面前說話,儘管皇帝生性多疑,多少還是聽得進她所言。 紫微院裡培育著各式奇花異草,都是天下難得一見的,其中名為綠菱的名花是虞雪罄的最愛,今年紫微院又為郡主培育出一盆綠菱,由雷朔夜親自送來京城獻給她。 但雷朔夜見了郡主後,卻見她鬱鬱寡歡。 「郡主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郡主府的花園一重又一重,小橋流水、溪畔垂柳,各式的景色充塞其中,最深處的庭院是用來接待郡主的摯友,如今雷朔夜與虞雪罄便身處這兒的涼亭,外邊栽著雙圍蘭草,一樹的櫻花正清幽地開著,再往深處走就是虞雪罄居住的院落,遠遠的只能看見青瓦灰牆以及精巧的木柱花窗,花窗外還立著一株白楊。 週遭風景美得有如身在一幅畫中,但虞雪罄可沒心思欣賞。 「朔夜,皇上雖然給了你封號,但自始至終都忌憚著天莊雷家的勢力,若不是朝中沒有像你如此驍勇的武將,絕不可能賜予你如此地位,你可知道?」 雷朔夜早就明白,但他並不在意皇帝的想法,只要他不出亂子,皇帝能將他如何? 「為了掌握你,皇上心裡一直想要由公主或宗室之女中挑出一人為你賜婚,既可拉攏你又可監視你是否存有異心,皇上心意之堅定,連平常他最疼愛的我為你說項,他都聽不進去。」虞雪罄攏起一雙秀眉,為好朋友擔憂。 「郡主莫再為朔夜向皇上進言,省得讓郡主為難,除非……」雷朔夜似是想起了什麼,他望向虞雪罄,由她的眼神中得到了證實。 「皇上看我們感情好,似乎有意為我們賜婚。」雷朔夜雖是戰神,但容貌秀麗是名美男子,那美貌能讓多數女子自歎弗如,可他長得再俊俏,虞雪罄也對他無意,他們之間就只是至交好友,她並不想嫁。 並不是雷朔夜嫌棄虞雪罄,就跟虞雪罄一樣,他們是自小就認識的好友,兩人之間可以為朋友之義兩肋插刀,但絕不可能像戀侶一般給對方山盟海誓。 「郡主下嫁,是委屈了。」 「你啊!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都這麼熟了,若真成了親,我做娘子你做相公,你就不覺得彆扭?」 「郡主此話倒是……」雷朔夜無奈苦笑。 正在兩人思索對策之時,一個抱著琴盒走過廊道的女子吸引了雷朔夜的視線,這絕美艷色融入週遭的春日美景中,竟毫不遜色。 桃花尖臉上有著一雙秋水杏眸,精緻得無可挑剔,長如流瀑的烏色秀髮及腰,簪以一把白玉簪,娉婷走過時,絕色麗容緊緊地抓住了雷朔夜的視線。 而且見到她的臉,雷朔夜的心除了悸動之外,似乎還隱藏著什麼奇異的情愫…… 洛欞罌沒有發現自己成了注目的焦點,她的心思都在即將回到故鄉的這件事情上。 當年她會離開故鄉是被迫的,那時她是個尚在襁褓中就失怙失恃的孤兒,她的師父洛天華膝下只有一子,見她可憐就收留了她,為她取名洛欞罌。 七年前,年方十一歲的她已十分聰慧,而且對藥草過目不忘,小小年紀便可為洛天華到離他們居住處不遠的密林裡採草藥,那日她在採草藥的過程中發現了腳被捕獸夾所傷,頭部又撞上石塊的雷朔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