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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金萱    


  那畫面他至今仍記得一清二楚,記得心疼是什麼感受,憐惜是什麼滋味,無條件的想守護、呵護、保護一個人又是什麼感覺。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多管閒事的人,結果他卻一路從法國照料、帶領她回到台灣,不厭其煩的聽她低訴自己的遭遇與悲哀。

  回到台灣,他為了領取行李而遺失了她的蹤影。

  那時候的他還搞不清楚那股失落感所代表的意思,直到他偶然又遇見她,看見心不在焉的她把咖啡倒在他身上,然後面無血色又驚恐萬分的被領班斥責,他才明白自己始終掛念著她,想憐惜她、守護她、保護她的心情是怎麼一回事。

  他喜歡她。

  生平第一次,他不再嘲諷一見鍾情是件可笑而且荒謬至極的事,並且相信它的存在。雖然他是在二見她時,才反應遲頓的領悟到它。

  明知道她的情傷未癒,也知道那個混蛋男人在她心裡佔據了很重要的地位!否則她不會這麼傷心-  他仍義無反顧的自我推薦要當她的男朋友。

  她說,即使她答應和他交往,也沒辦法愛上他。

  她說,她可能沒辦法響應他的感情。她說,也許時間久了,她會愛上他也說不一定。她說的是不一定,而不是一定。她沒有欺騙他的感情,是他把一切想得太簡單,想得太美好了。

  和他結婚,替他生孩子,無怨無侮的替他照顧臥病在床的爺爺,他一直都以為這是她愛他的表現,以為她愛他,結果!其實我一直都很愛你,你知道嗎?

  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沒有人可以取代的。雖然我已經結婚了,但是我沒有一天忘記過你。

  其實你剛才說對了一件事,我會嫁給現在的老公,完全是因為他家有錢的關係。可是你知道嗎?經過這些年我深深的領悟到一件事,錢不是萬能的,至少它買不到愛情。

  強顏歡笑叫快樂嗎?

  是呀,看起來,只是看起來而已。

  他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天,她在面對她的前男友時所說的話。算算時間,這都已經是事隔六年多,快七年的事了,但它依然無時無刻不折磨著他。他沒辦法忘記她當時所說的每一句話,更無法忘記當時她臉上的表情。她對前男友說愛時,是那麼的深情款款,說無法忘記是那麼的刻骨銘心,說為了錢而嫁時是那麼的無奈,說強顏歡笑和看起來而已時,是那麼的悲哀。

  當時,他的心痛得像要爆炸一樣,無法再多待一秒,只能離開,只能避開,只能當作從沒發現過這件事般的自我欺騙。

  但是怎能?

  沒辦法再對她笑,沒辦法再心平氣和的面對她,沒辦法再擁抱她入睡,甚至沒辦法再與她同床共枕,只因為每當面對她時,他的心中都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虛情假意」這四個字。

  他該質問她,對她咆哮出他的憤怒與受傷的,可是他憑什麼?是他自己硬要去愛上一個心有所屬的女人,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他自作自受。

  即使如此,當她問他「你想離婚嗎」時,他的心還是凍結了。

  她終於想離開他,和前男友遠走高飛了嗎?可是他們的兒子怎麼辦?以她的母愛是絕對不可能把孩子留給他的,而他也沒辦法狠下心來和她爭奪孩子。於是在確定她對離婚這件事並沒有他想像中的急迫與執著後,他提出了暫時分居的要求,走一步是一步的看著辦。只是他怎麼想都沒想到,這一步,他們一走竟然就走了六年。

  不可思議吧?

  更不可思議的是,過去六年來,他雖然和她各過各的生活,互不干涉,他的感情生活卻是一片空白,整個人心如止水。

  有朋友說他一定是打擊太大了,才會喪失雄風。

  也有朋友揶揄過他,叫他乾脆去剃度當和尚算了,因為他現在過得生活也差不多像個出家人。

  更有朋友直接為他開淫亂Party  ,看他被成群美女環伺下,還能坐懷不亂多久?

  答案是要多久有多久。他當然沒有不舉,只是缺乏性致與衝動,最重要的是少了那抹心動的感覺。他的心被她凍結了之後,似乎就不會心動了,只有在面對她時除外。看著眼前因昏厥而雙眼緊閉,失去意識的她,唐律再也遏制不住心裡的想望,低下頭來輕輕地在她唇上印下眷戀的一吻。

  「一定是上輩子欠你的。」他閉上眼睛低語。

  心動,只為她啊。

  第7章

  黎安真逐漸醒來,還來不及清醒到足夠睜開眼睛,想起發生了什麼事之前,便先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氣息拂面而來,接著是輕印在她唇上的一個碰觸。或者,她該說是一個吻?

  「一定是上輩子欠你的。」

  歎息的低語傳進她耳中,她一下子便認出了他的聲音,只是不太瞭解他語氣中的認命、無奈,卻又心甘情願帶點甜蜜的感受是怎麼一回事?

  是她搞錯了嗎?

  不,應該不是。因為唐律的吻再度降臨在她唇上,帶著溫柔、憐惜與珍愛的感覺,輕輕地,小心翼翼的吻著她。這是不是一場夢?要不然的話,他怎會吻她呢,他不是打從、心裡僧恨她嗎?可是他吻中的柔情與眷戀是那樣的清楚與明顯,她不可能會錯認的,這種熟悉的鹹覺,午夜夢迴都會讓她忍不住悲從中來的思念,他的溫柔、他的疼惜、他的寵愛,她以為這輩子再也感受不到的情意,他的情意。

  還有,他輕輕遊走在她臉上的碰觸又是怎麼一回事?那樣的輕柔、憐惜,就像在觸碰什麼稀世珍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把你遺忘,才能不再愛你?」

  他帶著哀傷的低語讓黎安真再也遏制不住,裝不下去的睜開眼睛,頓時與他四目交接。

  唐律怎麼都沒想到她會一動也不動的就這樣突然睜開眼睛,嚇了他一大跳,渾身一僵之後,立刻與她拉開過近的距離,同時將停在她臉上輕撫的手給縮了回來,怎知卻在途中被她一把抓住。

  黎安真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愈想愈覺得不對勁。

  如果他這麼討厭她,絕對不會親吻她、碰觸她,而且就在剛才她睜眼的瞬間,她清清楚楚的看見他眼中的不捨與擔憂,臉上的溫柔與掙扎,以及那來不及隱藏的情意。還有他剛才說的話也很令她不解,把她遺忘?不再愛她?這種說法就像是他始終忘不了她,仍然愛著她一樣。是這樣嗎?會是這樣嗎?

  「為什麼要把我遺忘?」她開口問,聲音有些沙啞。

  他倏然一僵,沒想到她會聽見他剛才的低語。

  「為什麼要強迫自己不愛我?」她再問。

  唐律渾身僵直。

  「剛才為什麼要吻我?」

  他臉色一變,面無表情的冷漠面具開始龜裂。他將手從她掌中抽出,扶著茶几迅速從坐著的地板上站了起來,一副想逃跑的模樣。

  黎安真捉住他的手臂,緊緊地捉著,不讓他有機會逃走。

  「回答我的問題。」她坐起身來,緊盯著他。「剛才你為什麼吻我?你不是已經不再愛我,連見到我都覺得煩了嗎?為什麼還要吻我?」

  唐律抿緊唇瓣。

  「你還愛我嗎?」她問他。他依然緊抿著唇,沉默不語的看著別處,沒有看她。

  「我還愛你。」

  他終於看向她,臉上帶著些許嘲諷與譏誚,還有濃濃的悲哀。

  「不要說謊。這種謊話沒有意義。」他說?聲音裡充滿了痛苦。

  「謊話?」她感覺被刺了一刀,原已面無血色的臉瞬間變得更加蒼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質疑我的真心?還說我是為了錢才嫁給你?」她想起了他之前傷她極深的指控。

  「我不想談這件事。」他想抽手離開,卻感覺到她在一瞬間加重抓緊他的力道,堅持不放手的決心。

  「我想談。」她臉色蒼白,神情堅決的仰著頭,看著他說。「我不要在不明不白的坐了六年的冤獄之後,又不明不白被判處死刑。我們今天把話說清楚。」

  他再度抿緊嘴巴,沉默不語。他不說,就由她來說吧。

  「你在外頭有別的女人嗎?」她問他。唐律震驚的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她以為他在外面有女人?

  「沒有!」他無法阻止自己衝口說道。不管她愛不愛他,他都無法接受,讓她以為他是個會背叛婚姻的男人。他不是。

  「那是對我厭煩厭倦了,無法再對我產生任何愛意?」一頓,黎安真自己搖了搖頭,推翻這個猜想。「你說你想把我遺忘,不想再愛我。不是不愛,而是不想再愛。為什麼拿我做錯了什麼,讓你不想再愛,甚至想要遺忘我?」她緊盯著他。

  「我們該去找小厲了。」他避開她迫人的視線。

  「不,我們先把話說清楚,我做錯了什麼?」

  這一次,她是吃了秤佗鐵了心要搞清楚他們夫妻間的問題,至於兒子的事,身為一個母親她當然會擔心也會緊張,但是以她對自己一手拉拔長大的兒子的瞭解,小厲是個很聰明的小孩,他會照顧自己的,只要他報平安的簡訊沒有停止,就表示他真的平安無事,不需要太過擔心。「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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