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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湛露    


  聖懷玥詫異地看著殿內這奇異的景象--只見聖懷璧和聖皇竟然相對而坐在龍椅下面的台階上,面前是一盤正在下的象棋,兩色棋子分列棋盤之上,激戰正酣,這偌大的朝堂,素來莊嚴肅穆,如今卻空空蕩蕩的任著皇帝與太子在此下棋,簡直是千古以來未有的奇觀。

  他站在門口,猶豫看該不該進去,但是他的身影已經被日光拉長,照進了大殿光滑的石板地上。

  聖懷璧抬起頭,一隻手遮看門前那醒目的陽光,瞇起眼看他,笑道。「父皇,二哥來了。要不然讓他幫您解解看,您這棋還有沒有生路?」

  聖皇大概是坐得有點累了,慢慢直起腰,揉著眉心說。「你這孩子真是被父皇寵壞了,下棋也不給父皇留點情面,兩個車和一將一炮都死在你的嘴裡了,父皇哪裡還有活路,就是你二哥來了也不能力挽狂瀾。」

  聖懷玥聽得兩人叫到自己,只得一邊走進去一邊笑道。「太子現在下棋越來越厲害了,之前他找我下時,我就已經不是他的敵手了,更何況父皇都認輸了,我哪有本事能力挽狂瀾?」

  聖懷璧仰起臉看看他笑,瓣看手指頭數說。「那可不見得,三十六計二哥熟背熟用得很,無論是瞞天過海、偷梁換柱還是遠交近攻,二哥招招都用得精妙,還有那借刀殺人、笑裡藏刀,誰能比得過二哥運用謀劃得步步周詳呢?」

  他的頭「轟」的一聲,知道大事不妙,看看聖皇強笑道。「父皇,您聽聽四弟怎麼這麼說話呢,愛讀書是好事,但也不能把好話說得像罵人似的啊。」

  聖皇恍似根本沒有聽到太子的嘲諷,也沒有理會他的控訴,而是淡淡說。「今天早上懷璧帶了一個人來見朕,你知道是誰嗎?」

  聖懷玥一怔,「誰……兒臣怎麼會知道是誰?」

  聖皇向身後擺擺手,一個消瘦的身影伺淒著身子走進來,甸甸在大殿之中,「罪、罪臣、參、參見陛下……太子殿下……二殿下……」

  瞳眸緊縮,聖懷玥倏然挺直了背脊道。「張諾?」旋即瞪看聖懷璧說。「四弟這是怎麼回事?前兩天你不是還和我說他已經死了嗎?」

  「那是我搞錯了,原來他還活看呢。」他笑嘻嘻地走到張諾身邊,用足尖點了點面前的方磚,「你剛剛和陛下說的那番話,再和二殿下說一遍。」

  張諾頭也不敢抬,顫顫巍巍、結結巴巴地說。「罪臣奉、奉二殿下之命,朕同兵部員外郎邱朕東,曾與黑羽定海做過秘密交易……」

  「什麼交易?」

  「將三……三殿下的作戰計劃及所乘船艦告知黑羽定海,黑羽定海許諾在擊敗三殿下的大軍之後,以千金酬謝……」

  「你放屁!」聖懷玥勃然大怒,一把抓起張諾,狠狠地抽了他兩記耳光,痛斥道。「張諾!我平日在翰林院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樣污蔑我?你可知道污蟾皇子,罪同欺君!是要誅九族的!」

  「這麼說來,二哥欺君在前,那我和父皇豈不是都該殺了?」聖懷璧在一旁冷冷地質問,讓聖懷玥白淨的臉上因為充血而漲得通紅。

  他回頭喝道。「四弟!二哥平日待你怎樣,你心裡明白,怎能聽信旁人的挑唆?」

  聖懷璧冷冷一笑,「二哥,若是他突然冒出來到我的面前告你這番狀詞,我當然不信,但是我親耳聽到的,還能幫你抵賴嗎?」

  「你聽到什麼?」

  他在他耳畔一字一字地低語,「那晚你在驛站和黑羽定海說了什麼,我就聽到了什麼。」

  聖懷玥頓時僵在那裡,喉結上下顫動,半晌無語。

  聖皇見他這樣,心裡已經明白了大半,長歎一聲,「懷玥,你要怎樣解釋?」

  「兒臣……兒臣是去找過黑羽定海,不過……」他拚命思索看借口,「兒臣不過是為了公事去找他的,絕沒有半點私心。」

  「是嗎?」聖懷璧拍了拍手,對大殿一側屏風後面說道。「黑羽將軍,煩請您出來解釋一下好嗎?」

  聖懷玥的全身都似被人浸透在冰冷的潭底,那從屏風後面緩步走出的黑衣男子,不是黑羽定海還能是誰?

  他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看黑羽定海,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黑羽定海怎麼會突然在此時出現,更不能相信黑羽定海怎麼會和聖懷璧站到了同一條陣在線?

  聖懷璧臉上帶著冷笑著著他驚隘失措的表情,淡聲解釋,「是我主動去驛站拜訪了一下黑羽將軍,願意和他捐棄前嫌,請他以大局為重。黑羽將軍心寒你派人對他痛下殺手,更知道你這個人已經窮凶極惡,失去理智,為了不莫名其妙地死在你手上,他願意站出來指證你。」

  聖懷玥痛呼,「懷璧!你怎麼能相信敵軍之將?別忘了懷璋被他害得有多慘!」

  「害慘三哥的人是你。」聖懷璧陡然翻臉斥責,「你還有臉和我提三哥?若不是你洩露軍機情報給敵人,三哥不可能到現在還躺在病床上,全身燒傷慘不忍睹,遲遲無法下床!虧你居然還有臉三天兩頭地跑去他宮裡裝好人探病,你看他的時候是不是也覺得良心備受譴責?二哥,不過區區千金你就把兄弟之情、國家利益都出賣了嗎?你身為皇子,差這點錢嗎?」

  聖懷玥冷冷地環顧一圈殿內的這幾人,忽然哈哈笑道。「四弟,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你這麼好騙,一個張諾,一個黑羽定海,就讓你抱這些黑鍋都扣在二哥的頭上了,這不過是令狐問君設下的圈套來騙你罷了。我知道,她現在有孕在身,把你迷得神魂顛倒,她總妄想著做聖朝的皇后吧?但是你別忘了,不久之前,她還曾經關在黑羽定海的府裡,和他朝夕相處,你焉知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是你的種?」

  聖懷璧手腕一翻,一柄精緻鋒利的匕首就抵在他的咽喉處,犀利的字句比那刀鋒還要冰冷,「狗急跳牆的人我見過,但是像二哥你這麼居心險惡且人品下作的,倒是第一次見。和大哥那個蠢人相比,我一直以為二哥你是個精明人,可現在看來,二哥你不僅比他更愚蠢,甚至更加的卑鄙無恥。

  「就連問君的清白你都能空口一污,還有什麼事是你做不出來的?黑羽將軍就在這裡,我們雖然是敵人,但是我相信他的人品,而二哥你……現在已經沒什麼事情什麼話是值得我信任的了。」

  聖懷玥感覺著刀尖緊逼在自己的咽喉處。心底一涼,悵然問。「懷璧,難道你今天要殺二哥嗎?」

  聖懷璧冷淡地響應,「父皇在這裡,我不會越權自行處置。」

  他側目看向那沉默得像一尊泥塑的聖皇,淒聲道。「父皇,您真的要孩兒死嗎?」

  聖皇緩緩抬起眼,那蒼老無助的眼神令在場眾人心酸不忍。他扶看地上冰冷的台階緩緩站起,倚靠看龍椅坐下,啞聲說道。「懷璧,你們幾人先退下,朕有話要單獨和你二哥說。」

  聖懷璧抿著唇,死死盯了眼聖懷玥,將短匕收回,跪下叩首,「兒臣今日在父皇聖駕面前放肆了,但請父皇務必三思而行。」

  聖皇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聖懷璧大步走出正殿,那張諾幾乎是半跪半爬看也出來了,戰戰兢兢地在一旁問。「太子殿下……罪臣的女兒應該不會有事吧?」

  他看他一眼,「你現在可以去丞相府見她了。」

  張諾的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一邊即謝一邊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聖懷璧側目看看和自己比鄰而立的黑羽定海,「昨天將軍說肯幫我這個忙,是看在問君救你一命的面子上,不知道此事如果了結,將軍準備怎麼辦?接著做刺客殺我?」

  「我準備回黑羽了。」

  黑羽定海忽然說出的心裡話讓聖懷璧一愣,「將軍要回黑羽去?在黑羽王給你的任務還沒有達成之前?你該如何向金城公主交代?」

  黑羽定海淡淡道。「你我心裡明白,金城從不是真的需要我,金城倩也不會委我重任,我留在金城沒有任何意義。只有黑羽才是我的故鄉,更何況我的家人都在大王的手裡,就算我一人脫身了,他們始終都是大王的囚徒,我黑羽定海不是只顧自身逃命的無膽小人。」

  聖懷璧很是佩服地看著他,「這麼說來,你準備回去和黑羽王攤牌?我看黑羽王派你出來做細作的目的,只怕不僅是為了奪取金城兵權,或者刺殺我和問君吧?你這個人天生正直,不會算計別人,卻又大權獨攬,任何一個帝王都容不下你。這一回與其說把你外派重任,不如說是刻意放逐,我猜的沒錯吧?」

  黑羽定海深深看他一眼,嘴角竟露出了一絲笑容,「倘若你我不是黑羽和聖朝的首將,或許我們真的可以成為朋友。」

  他笑道。「知你如我,知我如你,人生在世能有一個如此惺惺相惜的對手,即使不是朋友又何妨呢?我倒是很期待和將軍再堂堂正正地打一場,但我這個心思可不能告訴問君,她跟著你混了那麼久,心都混呆了,只相信什麼公理正義,只想著四海昇平,可現在這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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