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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湛露    


  「你敢!」他揚眉低喝,一手箍制她的手臂,眼中滿是無可奈何的怒氣,「你居然用這種方法威脅我?」

  「不是威脅你,是我別無他法。」她仰著臉問:「你到底幫還是不幫?」

  「行了,我知道了。我會派人密切監視太子,然後在承恩宮周圍加派三倍人手戒備,這樣行了吧?」這半年來,宮內禁衛之事已由他負責,要調派人手是輕而易舉。

  簡依人嬌笑一聲,踮腳在他臉頰印下一吻,「世弘,謝謝你。」

  他立刻將她圈住,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我要聽的不是這句話。」

  她眨著眼不解地問:「那你要聽什麼?」

  他的拇指摩挲著她尖尖的小下巴和紅潤的雙唇,用極其魅惑的聲音幽幽念出,「說你是我的。」

  紅暈倏然從她的臉頰一直延伸到頸項,她害羞地埋首在他胸前,用極輕柔的語調緩緩道出,「我是你的。今生今世,自生到死,都只是你的。」

  ****

  第11章(2)

  不久之後,苧蘿那邊果然傳來消息,說那位本已啟程奔赴施南聯姻的孝感公主忽然被人劫殺,連同送行的苧蘿國太子和公主也一併被人劫走。

  消息傳至施南時舉朝震動,人人都等著皇上的反應——該是慰問?是問責?還是決定放棄聯姻?

  但皇上那一日沒有上朝,他將自己關在辛慶宮中整整兩日,說他深感這是天意弄人,上天要懲罰施南之前過於血腥的侵略,告訴施南從今以後不能有任何的和平之想,做了報應,所以才使施南與苧蘿的聯姻失敗。

  緊接著沒多久,深得皇帝寵愛的容妃忽然從宮中消失,是生是死都無人知道,即便皇上派人宮內宮外四處尋找,卻都一無所獲,此事成了宮中又一件轟動大事。

  然後,辛慶宮傳出消息,說皇上龍體染病,病勢沉重。

  傳出皇上重病消息第五日,突然有太監傳旨,說皇上有要事要單獨召見太子。傳言頓時紛紛而起,都在猜測皇帝是不是要傳讓大位了。

  可誰也沒有想到,太子才走進辛慶宮,皇上就下旨命內宮禁侍以叛國罪將他當場拿下,打入了天牢!

  當日,常德王朱世弘領了密旨,率兵部一萬人馬將皇都中各大太子黨親信的府邸團團圍住,一干太子黨人等都沒有按常理關入刑部,而是直接押到兵部問罪。

  同時,皇都之外已是六郡都督的宗迪飛將軍也親率三萬大軍鎮守皇都周邊,以防有人趁勢作亂,動搖皇權。

  施南國內,朝上朝下,一片風聲鶴唳……

  現下已過子時,但是辛慶宮的燈還亮著。

  朱世弘才剛走到辛慶宮門前,一名太監便忙著上前行禮,悄聲道:「常德王,陛下有旨,說無論您何時回來,都請入殿與他商討大事。」

  「父皇怎還沒睡?」他皺眉看著裡面的燈光,邁步而入。

  朱禎裕這幾日異常疲倦,臉上皺紋似乎比起之前要深刻許多,但他睡不著。當二皇子走時時,他的手上依舊拿著一本奏摺,手邊則是一堆看完和沒有看完的卷宗。但他眼神卻迷茫地望著地上的方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父皇,兒臣回來了。」他跪在皇上的面前,神情很平靜,但是攥握著的手指卻顯示他在極力壓抑內心的激動。

  「起來回話吧。」朱禎裕啞啞地問:「現在抓了幾個?」

  「工部左侍郎王若甫、刑部尚書潘仁典、侍郎房子奇、戶部尚書何必武、督察院右都御使翟嘯青、通政使司的左右通政於廣傑、費長齊,以及翰林院大學士的胡少保、萬泰黎,一共九人。」

  「九個?何只這九人啊……」他一聲長歎,「這些年,世隆身邊這一黨人,不論死忠與親近的,還有那若即若離的,何只十人、二十人?只怕過百也未可知。」

  朱世弘冷冷道:「終究是樹倒猢猻散。知道太子已經被打入天牢後,這些被抓的人,便立刻表明要揭發太子指使他們所做的不法之事。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忠臣烈士。」

  「會審太子之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朕會自己看著辦。他縱然犯下大錯,也是太子,皇家的顏面還是要顧的……」

  他咳嗽了幾聲,朱世弘忙上前將父皇扶住,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問「父皇累了幾日,是不是先去歇息?其他的事情,兒臣先自己處理,隨後再來稟報。」

  他搖搖頭,「朕是老了,但還不至於這麼快倒下。這回的事情非比尋常,你剛才所說的這些人,哪個不是國家的棟樑?現在一個個倒了下去,就好像把施南的骨頭一根根拆掉,施南若能挺過這一關,屹立不倒,便是大幸了。」

  朱世弘寬慰父皇道:「這些棟樑都早已變成朽木,如果任由他們支撐著進行朝廷,施南才是岌岌可危。拆掉他們再另換新人,施南不僅不會倒,還會站得比過去更加堅穩!」

  朱禎裕此時才緩緩抬頭看他,過了許久,透露說:「世文當年曾經和我這樣說過——如果施南遭遇大難,太子便是只圖自保的人;父皇是盡全力救國的人;而二哥,卻是唯一一個願意以命相捕的人。所以,兒臣不信二哥,又能信誰?那個孩子真是沒有錯看你。」

  朱世弘怔住,他知道世文心中是向著自己的,卻沒想到世文會對父皇說出這樣一番感人至深的話來。

  他不禁眼眶一熱,忙低下頭去岔開話題,「太子派刺客暗殺苧蘿公主的消息目前並無更多人得知,父皇,苧蘿那邊我們是不是暫時不要回應為好?」

  「嗯。」朱禎裕仰著臉,看著頭上雕刻精美的橫樑,「今天世隆在朕面前斷然否認自己曾派人去刺殺那個公主。朕說人證物證皆在,還有什麼可抵賴的?你知道他怎麼說?」

  「兒臣不知。」他淡然道。

  朱禎裕盯著他,「他說是你故意陷害。」

  他卻神情平靜,「太子這麼說倒是符合他一貫的作風。他做錯事從不曾主動承認,能夠推卸的便都推卸到旁人身上。像當年石城運河石橋倒塌之事,他就不讓我背了黑鍋?這些年來,他潑在兒臣頭上的髒水難道還少嗎?世文之死,兒臣所背的罪名還不夠重?」說到最後卻是有些氣苦。

  朱禎裕不禁動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朕知道你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也算得上是忍辱負重。從今以後你要記住,他是你的前車之鑒,而你,則要有儲君的心胸才不枉朕一直以來對你的期許。」

  朱世弘心頭好似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多年的委屈憤恨在今日得到父皇的親口許諾時,彷彿找到了出口幾乎要立即宣洩而出。

  他沒有立刻謝恩,只是深深地叩頭,「兒臣代世文向父皇叩首,世文若地下有知,看到父皇為籬南痛下決心,必會含笑九泉。」

  提到已故愛子,這些天一直沉默寡言、神情肅冷的朱禎裕,忽地老淚縱橫……

  ****

  太子被關在天牢三天之後,被轉送到修德宮圈禁。

  修德宮是施南皇宮中的一處冷宮禁院,專門收押被皇帝打入冷宮的妃子或是犯了重罪的皇子。

  但是這還是第一次關押當朝太子。不過「太子」這個封號,很快就不再屬於朱世隆了,因為就在他被轉押到修德宮的當天,皇帝頒下旨意昭告全國——因朱世隆犯下重罪,其太子封號免去,其所享的一切待遇就一律免除,今生永禁修德宮。同時改立常德王朱世弘為太子,次日舉行冊封大典。

  當朱世弘來到修德宮門前時,他訝異地望著這修德宮牆外開得火紅的石榴花,問道:「這裡的景致倒是打理得挺好的啊?」

  如此艷麗的石榴花一簇簇沿著修德宮牆盛放,若是不說,誰能想到這石榴花環繞的宮牆之中,竟是讓人心冷如冰的冷宮禁院?

  修德宮的值守太監跪在他面前回應,「這是北平王在世時,特意命人種下的,說在宮內的人心已經夠寒了,宮外總要給他們一些暖意。」

  他漠然笑道:「三弟可真是溫柔,這話是他會說的。只是他忘了,既是犯下重罪的人,本應受懲,又何須再給他溫暖?」

  進了修德宮,朱世弘見到朱世隆的第一眼,有點好奇更有點吃驚,因為他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垂頭喪氣或是情緒失控。

  這個向來趾高氣揚、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前」太子,此刻只是平靜地坐在窗邊,一筆一劃、緩慢地在紙上寫著字。但寫的是什麼,他一時也看不清楚。

  跟隨在朱世弘身後的一干太監宮女都靜悄悄地走了進去,分別在屋子的角落擺放起物品。

  朱世隆這才仰起臉,看到站在門口的他那一瞬間,眼睛緊瞇成一條縫,尖酸的話語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

  「喲,新任太子大駕光臨,我這小屋真是蓬蓽生輝啊!」

  朱世弘嘴角噙笑,靠著門板一擺手,那些太監宮女便立刻轉身出去,依舊是悄無聲息,行動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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